023 隱秘

  一行五人剛剛走出地牢,便瞧見院里被兩位壯漢牢牢護住左右的趙老爺。以及門外堵著數十位手持棍棒,怒氣沖沖的護院。

  「賀大人,你終於捨得出來了?」

  趙老爺見到正主,眼中閃過一抹殺機,壓抑心中憤怒質問道。

  「哈哈,不知大老爺半夜登門,有何要事商談。」

  賀曜雙手抱拳笑道,絲毫不怕對方撕破臉皮,一怒之下屠了他六扇門。倘若真要如此,護院們手裡拿著的棍棒,早換成刀劍等利器了。

  站在他身後的捕快們,倒是沒看出其中苗頭,攥著兵刃的手心溢出汗液,隨時準備搏命廝殺。

  趙家護院不是本鎮兩大幫派可以比擬的,能進入豪強家中當護衛的人,實力最低為強體武者。

  平日里只是錘鍊身體,互相對練拆招。比之其它同境界武者,各方面強出不止一星半點。雙方一旦發生衝突,吃虧的肯定是六扇門。

  嗯,某BUG除外。

  「我女兒呢?」

  「牢里!」

  趙老爺聞言狠狠瞪了一眼賀曜,胸膛衣衫起伏不定,本人氣得不輕。

  說話的人若是劉捕頭,這口氣不忍也得忍。可區區一個試捕頭竟然膽大包天,將自己的女兒羈押地牢之中,當真不怕死。

  「你……你.……」

  「唉,大老爺這是怎麼了?我這人一向不會說話,您千萬別介意。如果有不敬之處,不服你過來打我呀!」

  賀曜語氣平淡,但字裡行間透露著囂張,完全不怕跟對方撕破臉皮。

  縱觀大乾三百餘年,拒捕、殺捕比比皆是,可從未有人敢公然衝擊六扇門府邸。

  「我要見如意。」

  趙老爺深深呼了一口氣,面色如常道。

  門裡門外,一群人滿臉驚訝。

  這你能忍?

  賀曜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只能暗嘆不愧是能和李家平分清河的人物,養氣功夫遠遠超出常人。

  眼見趙老爺不發怒,六扇門的捕快露出蛋疼的表情。

  無他,自家頭頭可能又要喊出那句熟悉的話嘍。

  果不其然,下一刻賀曜聲音響起。

  「眾捕快聽令。」

  「在!」

  「清河趙家疑似造反,帶領護院衝擊六扇門。放棄抵抗者可保一命,抵死不從者.……殺無赦!!」

  趙老爺:「!!!∑(Дノ)ノ。」

  護院們:「o(Д)っ!」

  我們啥時候造反了,你們哪隻眼睛看見的?

  「鏘——」

  刀兵出鞘聲不絕於耳,九位捕快瞬間圍住了趙老爺和他的兩位貼身護衛。

  「別動,誰動誰死。」

  賀曜沖著門外蠢蠢欲動的護院們說道,固然黑色氣息與純陽真氣尚未恢復,但依靠強悍力量殺一些強體武者跟宰雞有何不同?

  「姓賀的,你真敢殺我?我兒趙武乃平城巡檢,老夫又和縣丞交好。你,可要考慮清楚。」實話實說,趙老爺有點懵。

  即便是劉捕頭在位期間,也沒敢對他動手。更不要說如賀曜這般,直接給他扣了一頂謀逆的帽子。

  這這這.……不講官德啊。

  大家有一條約定成俗的規則,哪怕互相鬥得你死我活。卻始終有一層不能逾越的界限,一旦誰越過的話,現在可能沒人把你怎麼著,以後就未必嘍。

  賀曜聞言,不屑一笑。

  平城巡檢,從九品官職。手底下有差役和少量軍隊,負責在交通要道之處,專門盤查往來姦細和販賣私鹽等戰略物資。

  至於縣丞,正八品官職而已。

  乃是知縣副手,不是心腹甭想上位。

  換句話說,趙老爺跟平城知縣關係密切。

  「那又怎樣?」

  大家又不是一個系統的,根本管不到他頭上。

  「我要是死了,劉興宗的背景再大,他也保不住你的命。賀大人咱們有話直說,不必搞這些鬼蜮伎倆。」

  劉興宗正是賀曜的便宜大哥,只是清河向來無人稱呼他的大名。

  「呵呵,趙老爺子慧眼如炬。事關重大,你敢當眾對我說嗎?」

  「唉,你們退下吧。」

  趙老爺無奈擺了擺手,示意左右護衛以及一眾護院們退走,不要探聽二人談話。

  賀曜見此撇了一眼屬下們,九個人中八個人滿頭霧水,不明白大人啥意思。

  剩下一個王虎,幾乎是瞬間領悟了其中含義。

  他快步上前,迅速關上六扇黑漆漆的大門,然後挨個放下門栓鎖嚴。

  外面退遠的護院們傻了,自家老爺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我可跟你們說清楚嘍,衝擊六扇門府邸,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要錢還是要命,自己先想明白!」

  王虎扯著嗓子喊道,本想著衝擊大門救下老爺的護院們,聞言頓時停下腳步,一個個眼神閃爍。

  這玩意兒還用想?

  兩害相較取其輕,我們又不傻。

  「趙老爺,我這人從來不相信敵人嘴裡的話。所以請吧,先上一套刑。等您知道疼了,我問什麼,你自然答什麼。」

  院內的捕快們聽得直嘬牙花子,咱家大人不愧是敢追擊妖人的狠人,這種不要臉的話說起來頭頭是道,且理直氣壯。

  「.……」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趙老爺心裡破口大罵,自打賀曜破壞規矩以後。他發現自己前半輩子屢試不爽的計策,接二連三碰壁。

  瑪德,哪兒來的愣頭青,這都不能感動你。

  「還愣著幹啥?來呀,把大老爺請下去。」

  尤其是請字,賀曜咬的很重。

  眾人眼前當即一亮,不知從哪裡扯出專門用來捆武者的鐵索,一個個爭先恐後圍了上去。

  不曾羈押過豪強,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得把握住機會。

  以大人的手段,趙老爺走出六扇門地牢的機會堪稱渺茫。

  他們怕個屁!

  先爽一把再說。

  卧槽?

  「老夫勸你們這幫年輕人耗子尾汁,等我.……」

  話未說完,趙老爺身上多了七八條鐵索,把他捆的嚴嚴實實。

  賀曜:「.……」

  自從他接管六扇門以來,屬下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不一會兒,地牢內。

  父女二人面面相覷,趙如意早在賀曜等人離開前,就被從條凳上「請」了下來。

  「來呀,綁上。」

  這次不用王氏三兄弟,雷大頭一把薅過趙老爺,推到在凳子上,以熟練的手法綁嚴。

  趙如意的聲音,突然響起。

  「爹,您還是說吧。姓賀的簡直是個邪祟,不!他比邪祟還要殘忍一百倍。」

  對於女兒的告誡,趙老爺無奈翻起了白眼。

  我到是想說,關鍵他沒問呀!

  「你們要幹什麼?」

  面對他的疑惑,雷大頭這廝轉頭望向三兄弟,一副你們給他解釋解釋的模樣。

  「嘿嘿,趙老爺……」

  「廢什麼話?直接上刑!」

  自家老大發話,雷大頭不敢怠慢,急忙抽出一張宣紙,沾了沾清水,糊住趙老爺的臉。

  「嗚嗚嗚……」

  冰冷、黑暗、抖動、呼吸困難。

  「繼續,別磨磨蹭蹭的,他又不是你爹。」

  於是,雷大頭下了狠手,連續糊了三張宣紙。

  好傢夥,下手真黑,不愧是負責管理地牢的牢頭。

  「嘩啦啦!」

  趙老爺劇烈掙扎,引得身上捆綁的鐵索抖動,發出刺耳噪音。

  另一邊關押的裴勇,仔細看去褲襠布滿濕痕,一股尿騷味飄起。

  這幫六扇門的捕快真狠,不光將趙小姐羈押於此,大老爺都敢抓回來上刑。

  賀曜看著對方掙扎力度逐漸減弱,揮手示意到此為止。

  雷大頭雙手掐住宣紙一掀,撕下一層「人皮面具」。

  「呼呼呼……呼呼呼.……」

  趙老爺無比貪婪的呼吸地牢中的氧氣,他跟自家閨女的想法一模一樣,寧願去死也不願意麵對如此酷刑。

  眾位捕快們看的雙腿打哆嗦,頭一次見到水刑,沒幾個不怕的。

  能想到這種刑罰,那還是個人哩!

  等了一會兒,直到趙老爺呼吸聲漸漸平穩后,賀曜這才問道。

  「碼頭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會有大量溺死的屍體?」

  「大人,你確定要我說?」

  言罷,趙老爺掃了一眼地牢內的捕快們。

  「你們退下吧。」

  「是。」

  一群人雙手抱拳,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大人物之間的秘密,他們絕對不想聽到任何一個字。

  「砰!!」

  厚重鐵門聲響起,賀曜又道。

  「可以了?」

  「賀大人,你別後悔。」

  「說!」

  趙老爺重重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說道。

  「半個月前,我和李家接到了一個無法拒絕的命令。讓我們兩家不要驚動任何人,偷偷摸摸在河水中尋找一件東西。

  而正是這件東西,導致了碼頭六十二人,一夜之間全部慘死。我們不敢讓異聞司知道消息,一旦泄露的話。

  那位大人物交代下來的事情,必然敗露。屆時,我們兩家怕是要被滅門。」

  「大人物是誰,那件東西又是啥!」

  「那人是襄城知州——徐峰。他要的東西我未曾見過,不過聽青龍會的幫主說,是一個泡在河水中不知多少年的木盒。」

  趙老爺說著說著,察覺到賀曜陰冷的目光,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回憶起生不如死的殘酷水刑,急忙改口道。

  「打撈上來后,他偷偷打開過,發現盒子裡面是一塊殘破的供牌。可惜這廝大字不識一個,不曉得上面寫了什麼。」

  「.……」

  合著你和李老爺約定好的,專門挑選大老粗管理幫派?

  「大人,我知道你曾經徒手打死過詐屍的呂家小兒。他從屍體變成祟,才花了多少時間?一刻鐘不到,正是這麼短的時間,渾身刀槍不入,速度奇快無比。

  您還沒遇見過無形的祟,那些東西才叫恐怖!根本不是武者能夠抵抗的,哪怕修鍊三五十年,一身真氣雄厚又能怎樣?

  邪祟們憑藉可怕的祟氣,能輕而易舉的殺死無數武者。除非它們主動退走,或是有克制之法。

  所以您還是別繼續往下查了,再者說了。知州,從五品的大官,比平城知縣整整高了三級。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咱們。

  何況誰曉得他身後站著誰?當官嘛,難得糊塗。只要你能高抬貴手,不找來異聞司。讓我們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以後清河唯您馬首是瞻。

  黑市的生意,哪怕全部歸您,我也絕無怨言。相信,李老兒和我的想法一樣。他不會不識抬舉!」

  如果不是被綁在條凳上,趙老爺給他跪下磕頭的心都有了。

  「供牌先是停留在碼頭,導致六十二人慘死。還是轉移至青龍會後,才發生慘案的?」賀曜沒理會對方的哀求,繼續追問下去。

  想脫身是不可能的,發生在自己地頭上的事,他不背鍋誰背鍋?唯有弄清楚裡面的貓膩,才能尋到破解之法。

  「轉移之後,六十二人夜裡慘死。本來這玩意兒明天要走河運送往襄城,結果您屠了怒蛟幫。為了不多生事端,我們打算和您和解,可是……」

  後面的話不用多說,怪不得趙如意馬不停蹄前來警告。

  「青龍湖不是我滅的,我們一行人抵達后,整個院子的人全死了。」

  「?!」

  趙老爺聞言渾身一涼,到了此等地步,賀曜沒必要騙他。

  「原來你這老兒不僅是來看女兒的,還是來試探我有沒有得到供牌。呵呵,心眼真多。另外我告訴你,今晚我去了碼頭。

  那地方邪的很,而且河水中隱藏了許多不好招惹的怪物。現在碼頭是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爆炸,把我們所有人炸上天!

  對了,忘記你也聽不懂啥叫炸彈。你可以理解為,說不定明天太陽出來前,咱們清河鎮就沒活人了。」

  賀曜頓了頓,又道。

  「不行,必須立即通知平城六扇門。」

  說完話,他起身向地牢外走去。

  在六扇門裡養著許多鴿子,這種鴿子平時不得動用,若是動用的話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小虎!」

  出了地牢,他叫來王虎。

  整個門裡,唯有一人可以毫無條件信任。

  「速去鴿房,寫上:清河危,恐有大量邪祟出世。放走一半,留下一半以備不時之需。」

  「是!」

  王虎迅速離開,快步前往鴿房。

  「什麼東西!」

  「啊——」

  六扇門外,傳來趙家護院們的怒喝,以及一些聽不出到底是什麼生物發出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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