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孫悟空進東海,蛟龍欲出手教訓
東勝神洲又迎來了難得的和平時光,猿族部眾四處出擊,尋訪七十二洞妖王的下落,約莫過了半年有餘,七十二洞妖王竟然被陸續找到,他們本來散居在東勝神洲各處,隱姓埋名,苟且偷安,倒也跟六大部落相安無事。最初聽聞花果山美猴王四處尋訪他們,他們還膽戰心驚,以為猿族要對他們斬草除根,是以更加小心謹慎不敢拋頭露面。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熊族頭領心一橫,來到了花果山,立即被奉為上賓,尊為熊王,消息傳出,整個東勝神洲都轟動了,狼、蟲、虎、豹、麖、麂、獐、豝、狐、狸、獾、狢、獅、象、狻猊、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羊、青兕、狡兒、神獒……七十二洞妖王,都來參拜猴王為尊。美猴王令他們恢復王號,各在花果山尋一方水土滋養部眾。這七十二洞妖王也都派出本部人馬,加入到猿族大軍中,每天操演武藝,排兵布陣,各路妖王,有的進金鼓,有的進彩旗,有的進盔甲,紛紛攘攘,齊齊整整,把一座花果山造得似鐵桶金城。
猿族部眾本有四萬七千餘口,加上這七十二洞妖魔,共有十萬餘眾。牛族、鵬族、獅駝、蛟龍看在眼裡,知道猿族大勢已成,再難撼動,方今之計,莫過與猿族結盟,共享清平。不過畢竟征戰數百載,要在一夕之間盡釋前嫌談何容易?幾十年前他們之所以能結成衣裳之盟,也是因為通臂猿猴有經天緯地之材,他左右逢源力排眾議,才使結盟成真。如今,猿族勢力熏天,美猴王不提出結盟,其他頭領又怎麼自討沒趣?於是各自舉棋不定,都在觀望之中。
這一日,美猴王坐在水簾洞里,召來崩巴、馬流二人。此刻,他意氣消沉,毫無英雄氣概,崩巴甚是疑惑,問道:「大王,為何煩惱?」
美猴王說道:「這半年多來,我經常想起跟鵬魔王的一場惡鬥。兩位將軍覺得論武功,我跟鵬魔王誰更盛一籌?」
崩巴說道:「自然是大王更勝一籌。」
美猴王嘆道:「那番惡鬥,我的兵器屢屢被他打斷,所以吃虧不少。這些天來,我一直在苦苦尋思,到何處能覓一口趁手的兵器來。」
馬流說道:「大王何不再到傲來國走一趟,看看有沒有趁手的兵器?」
崩巴卻說道:「大王乃是仙聖,一般的兵器的確用不得。」
馬流沉思道:「崩巴將軍可還記得,六大部落曾經聯兵對抗四海龍王和天兵天將?」
崩巴說道:「那可是老黃曆了。」
馬流說道:「那是我們的父親在時打的一場打仗,可惜我們都沒能參戰。聽說那次大戰就因為一件兵器而起。」
美猴王立即來了精神,一躍而起,蹦到馬流面前,急得抓耳撓腮,問道:「好像叫什麼定海神針。」
「定海神針?這有什麼稀奇?」美猴王問道。
馬流說道:「我也不知道。」
「這定海神針藏在何處?」
「聽說在東海海底。」
「哦,」美猴王神色間充滿嚮往之情,說道,「東海龍王敖廣,我還未曾會會他呢。」
正說話間,洞外一群猴子突然鼓噪起來,亂鬨哄鬧成一片,美猴王向外一看,隱隱約約有霞光萬丈,他立即奔到洞外,問道:「何事喧嚷?」
不等猴子們答話,他已經看得分明。原來水簾洞外,瀑布之下的深潭裡,竟然隱隱約約射出霞光萬道,猴子們嘰嘰喳喳議論不休,不知這霞光是何吉凶。崩巴馬流也走出洞外,看到這一幕,無不凝神沉思。
美猴王說道:「你們可還記得,當年這瀑布之後也放出霞光萬道來,當時你們說誰有膽進去看看就拜他為王,是我大膽跳進瀑布激流,找到了這處神仙福地,所以你們拜我為王。如今,這瀑布潭底也放出萬道霞光,莫非又在召喚我?我且去看看,到底是何玄虛。」
「大王,不可魯莽!」馬流急忙勸阻道。
崩巴也跟著說道:「大王,你現在貴為一山之主,不比從前。凡事需從長計議。」
美猴王不耐煩地說道:「什麼從長計議?畏首畏尾,瞻前顧後,豈是我所能為?別攔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美猴王使一個閉水法,捻著訣,縱身一躍,撲的一聲跳到鐵板橋下碧水潭中。那潭水冰冷刺骨,美猴王剛一入手禁不住打個哆嗦,他立即念起咒語抵禦寒冷,這才穩住心神,繼續向著霞光來處游去。遊了大約半炷香的功夫,忽然前方出現一個夜叉,挺著一桿三叉戟,攔住了美猴王的去路,氣勢洶洶地說道:「你是誰?」
美猴王從沒見過夜叉,此刻一見,甚是稀奇,只見他渾身的皮膚是靛藍色的,頭髮卻是紅色的,下半身沒長腳,倒拖著一條魚尾。
美猴王問道:「你是誰?」
「我是巡海的夜叉。」
「巡海?」美猴王驚道,「難道我已經到了大海了?」
「正是,此處乃東海,歸東海龍王敖廣管轄。」
美猴王這才知道,原來水簾洞外鐵板橋下的潭水竟跟東海相連,他又想到,剛才正跟馬流崩巴說到東海海底的定海神針,潭水中便金光瀲灧,難道有什麼人在召喚自己嗎?
夜叉見美猴王半天不言語,催促問道:「你到底是誰,說個明白,好通報迎接。」
夜叉說得客氣,美猴王甚是喜歡,說道:「我乃花果山天生聖人美猴王孫悟空,是你老龍王的鄰居。」
「那你隨我來!」
夜叉領著美猴王向東海深處游去,夜叉問道:「想不到你的水性竟如此了得。」
美猴王擺擺手,說道:「別提了,別提了,並不懂什麼水性,只是會個避水訣而已。」
片刻功夫,二人到了水晶宮外,美猴王仰頭望去,但見一排排亭台樓閣氣宇恢宏、金碧輝煌,大門之上懸挂著一方鎏金的匾額,鐫刻著三個大字:「水晶宮」。
美猴王在宮門外等候,夜叉進內通報。
此時,敖廣正跟兒子蛟龍聊得火熱。猿族勢力越來越大,蛟龍王早已坐立不安,於是來到東海向父親請教如何處置。
蛟龍說道:「也不知道這美猴王到底多大的本事,只是聽說他把鵬魔王打敗了。」
敖廣問道:「你還沒見過他?」
「不曾謀面,」蛟龍說道,「這半年多來,東勝神洲已經被他鬧了個底朝天,數百年前被消滅的七十二洞妖王也被他請出了山重立山頭。」
「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聽說他是個天產石猴。」
「此事你有沒有跟天蓬元帥說起過?」
「嘿嘿,我那義兄現在根本無暇他顧了,算來我們已經許久未曾謀面了。」
「天蓬元帥又有什麼可忙的了?」
蛟龍說道:「哈哈,他呀,陷入情網了,上次喝酒時,他酒醉之後敞開心扉吐露衷腸,說他愛上了月宮裡的嫦娥仙子。」
敖廣笑道:「這天蓬元帥竟跟玉帝爭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正在此時,夜叉闖了進來,說道:「報大王,門外有個東勝神洲花果山上的孫悟空前來拜謁。」
敖廣和蛟龍對視一眼,問道:「孫悟空?」
夜叉說道:「是,他自稱孫悟空。」
「長得什麼模樣?」
「拐子臉,別頦腮,雷公嘴,紅眼睛,就像一個癆病鬼。總之,要多醜有多醜,但是……哈哈哈……」夜叉忍不住笑道,「他竟然叫自己是美猴王。」
蛟龍向父親點點頭,說道:「應該就是他了。」
敖廣問道:「他沒說來幹什麼?」
「沒說。」
「他從哪裡來的?」
「他是從花果山推水而來的。」
「什麼?」敖廣驚道,「他竟認得這條水道?」
蛟龍問道:「父親,出什麼事了?」
「我知道這猴子是何來歷了!」敖廣說道,「數千年前,太上老君曾經在花果山上修行,那座山上有座水簾洞,洞外一座鐵板橋,橋下有一汪水潭,冰冷徹骨深不見底,潭底直通東海。那時候,太上老君經常從水中來到水晶宮找我談經論道。自從太上老君仙去,移駕兜率宮,這條水道便棄之不用了。如今,這猴子竟然從這條水道划水而來,他定是太上老君的人。」
蛟龍哼道:「太上老君害得我等好苦,如今又要來攪亂東海了嗎?父親稍作,容我打發了他去。」
敖廣說道:「我兒不可魯莽。太上老君雖然對我們不住,但是我們還不必與他公開決裂。你且在內屋坐著,我來會會這隻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