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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豬剛鬣改邪歸正

  玉皇大帝將天蓬元帥打入凡間,本意是要他去誅殺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卻沒想到他辦事不利,被五方揭諦輕鬆擊退了,還差點被活捉。


  豬剛鬣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處境,覺得誅殺孫悟空這事難上加難,他武藝雖然高強,但是依然難敵五方揭諦聯手。何況,卯二姐帶來消息,玉皇大帝根本就無意讓他官復原職。豬剛鬣死心了,好在他是個知天達命的人,既然無法重返天庭,那就享受人間的美好生活,他跟卯二姐在福陵山雲棧洞逍遙度日,早年間,他習得一身鏖戰之法,把個玉兔精每日伺候得欲仙欲死,好不快活。


  不過好景不長,一年後,玉兔精不得不回到廣寒宮,她擔心時間長了,會泄漏自己的行蹤。


  玉兔精走後,豬剛鬣整天在雲棧洞吃人度日,閑時便養性修真,苦練武功。所謂山中無日月,豬剛鬣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這天,忽然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急匆匆往東而去,他不由分說趕上前去,朝著那年輕的女子舉釘耙就築,眼瞅著女子的腦袋上就要多出九個窟窿眼,誰知道旁邊那男子竟十分驍勇,舉起一根棍子架住了他的九齒釘耙,吼道:「嘿!潑怪,休得無禮!看棒!」


  豬剛鬣冷冷一笑,說道:「不知死活,看耙!」


  兩人纏鬥在一起,但見播土揚塵天地暗,飛砂走石鬼神驚。九齒鈀,光耀耀,雙環響亮;一條棒,黑悠悠,兩手飛騰。


  豬剛鬣賣個破綻,那漢子舉起棒子直戳他胸口,豬剛鬣硬挺挺地受了一棍,那漢子以為得逞,卻沒想到這一棍打在豬剛鬣身上,就像打在石頭上一樣,他的虎口一麻,短棍差點脫手飛出。豬剛鬣立即舞動九齒釘耙,朝敵人腹部掄去。


  眼瞅著就要開膛破肚,那女子卻突然拋下一朵蓮花。


  蓮花!


  是的,一朵蓮花。


  蓮花是何等嬌弱之物,九齒釘耙又是何等兇猛霸道。


  但是,這朵小小的蓮花,竟然輕輕地隔開了九齒釘耙。


  豬八戒大吃一驚,知道此番遇到了強敵,問道:「你是誰?敢弄『眼前花』哄我!」


  男子說道:「你這個肉眼凡胎的潑物,我是南海菩薩的徒弟,托塔天王的二子木吒。這是我師父拋來的蓮花,你也不認得嗎?」


  豬剛鬣問道:「南海菩薩,可是掃三災救八難的觀世音么?」


  木吒說道:「不是她是誰?」


  木吒身邊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豬剛鬣狐疑道:「你就是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說道:「你這潑物,有何話說?」


  豬剛鬣忙撇了釘把,納頭下禮道;「菩薩,恕罪!恕罪!」


  觀音菩薩問道:「你就是天蓬元帥吧?」


  「菩薩知道我?」


  「你的事情已經天上地下盡人皆知了,無論仙佛都說你調戲嫦娥,被打入凡間。但是,我不信。」


  豬剛鬣感激地看著觀音菩薩,說道:「菩薩明見啊。」


  觀音菩薩說道:「如果你果真是被打入凡間的話,為什麼沒有去幽冥鬼界投胎轉世?為什麼還帶著你的九齒釘耙?」


  豬剛鬣氣憤地說道:「我被玉帝老兒哄了。他讓我下界誅殺孫悟空,一旦成功之後,立即將我官復原職。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回去。」


  觀音菩薩問道:「這就說不通了,論功行賞,讓你回天庭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哼哼,」豬剛鬣雙目含淚道,「只因嫦娥仙子對我一直念念不忘,張百忍心中嫉妒,所以一直對我打壓。」


  一聽說涉及到情愛問題,觀音菩薩的心腸就軟了,她不由得想起了金蟬子,輕輕嘆息道:「難道相愛的人都不能在一起嗎?」


  豬剛鬣說道:「我今生只怕再也見不到嫦娥仙子了。」


  觀音菩薩卻說道:「我有辦法讓你可以見到嫦娥仙子。」


  豬剛鬣急切地問道:「什麼辦法?」


  觀音菩薩說道:「此事十分為難,只是不知道天蓬元帥是否願意。」


  豬剛鬣說道:「菩薩,刀山火海我都願意。」


  觀音菩薩說道:「我領了佛旨,上東土尋取經人。你可跟他做個徒弟,往西天走一遭來,將功折罪,管教你脫離災瘴。到那時,你自然可以上天入地,見到嫦娥仙子。」


  豬剛鬣猶豫道:「此話當真?」


  「出家人不打誑語。」


  豬剛鬣還是不信,問道:「張百忍會同意嗎?」


  觀音菩薩輕蔑地笑道:「何必他同意?你若保唐僧往西天走一遭,我保你修成佛家正果,比天庭所謂的大羅金仙不知道要強上幾千幾百倍。」


  豬剛鬣想了想,說道:「好的,我去!」


  於是,觀音菩才與他摩頂受戒,指身為姓,就姓了豬,替他起個法名,就叫做豬悟能。


  觀音菩薩走後,豬悟能領命歸真,持齋把素,斷絕了韭菜、大蒜、芸薹、胡荽、薤等五葷和雁、狗、烏龜等三厭,專侯取經人。


  五葷三厭中雖然不包括人肉,但是既然自己已經準備保唐僧西天取經了,豬悟能也就把人肉給戒了。福陵山上並沒有多少素食可吃,為了糊口,豬悟能只好離開了福陵山,四處覓食。


  這年春天,他晃蕩到山腳處,卻見一對老兩口正坐在地頭唉聲嘆氣,原來是他們牽著毛驢來犁地,結果剛到地頭,遠處一聲母驢叫,這頭小公驢竟然就掙脫韁繩跑了。小公驢一跑,這地就犁不成了。


  豬悟能問明了原委之後,便說道:「老丈,我來幫你吧。」


  老頭看了看豬悟能,說道:「你走吧,我家請不起長工。」


  豬悟能笑了,說道:「不用給工錢,管我吃頓飯就行。」


  老兩口立即答應了,豬悟能立即扶起犁,也不用人拉,他一個人推著犁往前走,不消一個時辰,就把地犁完了。


  老兩口心中歡喜,忙將豬悟能帶回家吃飯。


  這小山村就藏身在福陵山腳下,竹籬密密,茅屋重重。參天野樹迎門,曲水溪橋映戶。道旁楊柳綠依依,園內花開香馥馥。豬悟能看在眼裡,便也覺得心曠神怡,問道:「老丈,這村子叫什麼名字啊?」


  老丈說道:「高老莊。」


  「村裡都姓高?」


  「一多半姓高,也有一些外姓。」


  「老丈姓高嗎?」


  「姓高,姓高。」


  豬悟能跟著高老頭回到家裡,幾間茅草屋而已,看上去生活就比較窘迫,一個年輕的女子迎了出來,只見她雲鬢亂堆,玉容未洗,櫻桃小口,蛾眉淡淡,卻有十分的嬌態。見到生人進屋,臉蛋立即就紅了,垂頭道:「爹,娘,你回來啦!」


  高老頭說道:「快生活做飯,款待這位壯士。」


  女子說了聲好,立即進了廚房。


  高老頭介紹道:「這是我小女兒,喚作翠蘭。」


  「老丈共有幾位公子,幾位女兒?」


  「我膝下無子,卻有三個女兒,大的喚名香蘭,老二名玉蘭,老三名翠蘭。老大老二從小兒配與本庄人家,已經嫁人了。」


  豬悟能點點頭。


  高老頭又問:「你是哪裡人氏?」


  豬悟能說道:「我就住在福陵山上。」


  「啊?」高老頭驚訝道,「聽說福陵山上有妖怪,吃人的。」


  豬悟能有點尷尬,說道:「我父母被妖怪吃了,我這才下山了。」


  高老頭說道:「可憐,可憐。如果你沒地方去,不如就先在我家住下,別的沒有,一天兩頓飽飯還是有的。」


  豬悟能忙道:「多謝老丈收留,我絕不白吃你的。」


  過了一會兒,高翠蘭做好了飯菜,擺上了桌子,請父母和客人吃飯,眼角卻禁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豬悟能,然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高老頭喝道:「你這野丫頭,不得無禮。」


  豬悟能卻說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姐一定是笑我長得醜陋。」


  高翠蘭很窘迫,說道:「丑倒是不醜,只是怪。嘴巴長,耳朵大,真的很好玩。」


  原來,豬悟能在福陵山上修鍊了五百年,已經漸漸脫去了野豬的形貌,越來越像人一般了,只是嘴巴還有點長,耳朵還有點大。聽了高翠蘭的話,豬悟能的羞臊得臉都紅了,好在他膚色較黑,所以別人也看不出臉紅。


  豬悟能說道:「我們一家都長這樣,我也沒辦法。」


  高老頭說道:「你這丫頭,別這麼沒禮貌。壯士,不要見怪。」


  高翠蘭低聲問道:「你姓什麼啊?」


  「我姓豬。」


  高翠蘭笑了:「還真姓豬啊?」


  高老頭說道:「朱壯士,別跟我這野丫頭一般見識。」


  「不會,不會。」豬悟能忙說道。


  高老頭說道:「前兩個女人都嫁了,這個老三呢,我就想一直留在身邊,招贅個女婿。結果啊,她這副德性,把好幾撥提親的人都嚇跑了。」


  豬悟能說道:「我覺得小姐渾然天成,十分可愛啊。」


  高老頭心頭動了動,然後趕緊招呼吃飯。


  從此之後,豬悟能就在高老頭家住下了,他幹活特別勤快,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雖然吃得多一點,但是比起他乾的活來,那點飯量又實在算不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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