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如此兄弟
如來佛祖說道:「觀世音尊者,太白金星你需留意,對這種願意溝通天庭與靈山的仙尊,我們自然是歡迎的。」
靈吉菩薩心中不免有點失落,看來觀音菩薩在靈山的地位穩如磐石,一旦涉及到重要大事,如來佛祖最信任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只聽如來佛祖說道:「靈吉菩薩,你將此孽畜繼續拘押在黃風嶺上看管。」
「遵旨。」
「黃毛貂鼠!」
「小……小的在。」
「黃風嶺一帶就交給你了,你需要小心在意,一心禮佛,弘揚佛法,傳我大道。」
黃毛貂鼠戰戰兢兢地答應了,心中卻似有點糊塗,這哪裡是拘押?自己分明已經成了靈山的基層幹部了,如來佛祖為何如此安排?
靈吉菩薩將黃毛貂鼠帶回了黃風嶺,將他從袍袖中放了出來,問道:「黃毛貂鼠,你可知道如來佛祖有何深意?」
「菩薩啊,小的不懂,小的想了一路,腦袋都想破了,也不明白。」
靈吉菩薩說道:「此處向西就是流沙河,乃是南贍部洲與西牛賀洲的界河,黃風嶺乃是通往流沙河的必經之地,守住了黃風嶺,就是守住了流沙河。你需在此厲兵秣馬,枕戈待旦,莫讓天庭勢力插足,守住流沙河的門戶。」
「天庭?」黃毛貂鼠不明白。
靈吉菩薩說道:「若有臭道士前來傳道做法,概不容情。」
黃毛貂鼠立即說道:「是!」
靈吉菩薩走後,黃毛貂鼠意氣風發,但是腳步卻越發穩重了,因為他覺得自己身負重任,一定不能辜負了靈吉菩薩的栽培和如來佛祖的信任。他走回黃風洞,高叫道:「小的們,我回來了!」
可是,黃風洞里靜悄悄的,闃寂無聲!
他心中疑惑,舉步走進黃風洞,但聞陣陣血腥味撲鼻而來,他心中大驚,趕緊沖了進去,只見洞內已經是血流成河,處處都是狼蟲虎豹的屍體,無論男女老幼,竟然一個不剩!
「誰幹的?」黃風怪高叫道。
可是,沒人答應他。
屍體是會說話的!
黃毛怪開始檢視一具具屍體,然後很快知道兇手是誰了,有的屍體上有棍傷,骨斷筋裂,分明就是被金箍棒所傷。有的屍體上留下了九個窟窿眼,自然是九齒釘耙所為。
「孫悟空!豬八戒!」黃毛怪咬牙切齒地說道,「這筆血海深仇,我一定要報!」
黃毛怪衝出洞府,駕雲而西,他知道他們要去西天取經,自然要去流沙河。他過了八百黃風嶺,進西便是一脈平陽之地,遠遠地看到唐僧師徒三人正匆匆行進,他躡足潛蹤,趕到他們身後,他知道論武功,自己根本不是孫悟空和豬八戒的對手,於是便張開嘴,準備一口風將他們吹死!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冷冷地說道:「孽畜,你還執迷不悟嗎?」卻是靈吉菩薩的聲音。
黃風怪急忙回頭尋找,卻見靈吉菩薩正冷冷地站在自己身後,他慌裡慌張地叫了聲:「菩……菩薩。」
靈吉菩薩說道:「我就知道你還在犯糊塗。」
「菩薩啊,他們殺死了滿山的生靈啊。」
「我知道。」
「你知道?」
「是,我知道,」靈吉菩薩說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卻不知道。」
「什麼事情?」
「取經,是如來佛祖定下的頭等大事,誰阻撓取經大業,誰就得死。前番,你不知者不罪,佛祖開恩,放你一條生路,這次你若再動手,不但你這條性命難保,就連神魂都將不寧。」
「菩薩啊,我盤踞在黃風嶺上數百年,也從未如此傷生。難道取經隊伍就可以肆意妄為,殘害生靈嗎?那滿山的龍蟲虎豹雖然偶爾也會吃個過路的行人,但是卻從未滋擾過附近的村莊,為什麼卻被孫悟空和豬八戒盡數打殺了?我不要那光頭和尚,讓他自去取經,我只要殺了孫悟空和豬八戒,我也可以保護那和尚去西天取經啊!」
靈吉菩薩說道:「你可知道孫悟空和豬八戒是誰安排到陳玄奘身邊的?」
「誰?」
「觀音菩薩!」靈吉菩薩說道,「他們是觀音菩薩的人,你怎敢輕動?觀音菩薩法力無邊,她要讓你死,你也休想活。」
黃毛貂鼠無言以對,但是心中忿恨難平。
靈吉菩薩說道:「你要報仇,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黃毛貂鼠急吼吼地問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靈吉菩薩說道,「從今以後,你勤修苦練,待武功勝過了孫悟空和豬八戒,再圖復仇也不晚。」
「好!」黃毛貂鼠斬釘截鐵地說道。
「還有,你知道你的部下們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被全數打死了嗎?」
「為什麼?」黃毛貂鼠茫然道。
「因為你雖有一身武藝,卻從未向部下們傳授過,」靈吉菩薩說道,「黃風嶺上的妖魔雖然已經被打死,但是你可以去其它高山洞府招兵買馬,然後傳授他們武藝。有朝一日,你帶兵殺向花果山,與孫悟空決一死戰,豈不大快人心?」
黃毛貂鼠頓時豪情萬丈,朗聲說道:「多謝菩薩指點!」他惡狠狠地看著孫悟空、豬八戒遠去的身影,說道:「你們走著瞧!早晚有一天,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孫悟空和豬八戒如果此時回頭,一定能看到半空中浮著一尊菩薩和一個妖怪,但是他們並沒有回頭,他們正在吵著架呢。
陳玄奘說道:「那天在黃風洞里,那個妖怪要吃我的時候,竟說覺得我很眼熟。」
豬八戒說道:「或許你們前世里也曾相識呢。」
孫悟空卻呵呵笑道:「八戒,我且問你,你在福陵山吃人度日的時候,還曾注意他們長相有何不同嗎?」
豬八戒說道:「哎呀,師兄,你還提這些事幹什麼?」
「你就說嘛。」孫悟空催促道。
豬八戒說道:「那時候,誰會管被吃的人長相有何不同,能填飽肚子就行。」
一番話把個陳玄奘嚇得呆住了。
孫悟空說道:「所以啊,師父,在妖怪們眼裡,食物都是一樣的,自然個個眼熟啦。」
豬八戒說道:「師兄,你不可以這樣作弄師父。」
孫悟空笑道:「師父,莫生氣,我逗你樂樂呢。」
陳玄奘說道:「為師不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怎麼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呢?這次我能得脫大難,還多虧你兄弟二人。」
豬八戒說道:「師父啊,我們既然一同西行,自然是要戮力同心,還說這種話做什麼?」
陳玄奘微笑道:「八戒說得有理。」
孫悟空卻笑道:「師父,你不知道,這獃子就是嘴上功夫了得,幾次與那黃風怪賭鬥,他都躲在避風處看馬看行李,都是俺老孫一人苦鬥。」
豬八戒急了,說道:「師兄,你這麼說可就冤殺老豬了,當初是你讓我看馬看行李的,怎麼現在又說我偷懶呢?」
孫悟空笑道:「所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你就是有點疲勞罷了,哈哈哈。」
豬八戒心中無名火起,初上黃風嶺,遇到虎先鋒,豬八戒知道這是他第一次在陳玄奘面前降妖,自然要露一手,免得讓師父以為自己無足輕重。等他一釘耙打死了虎先鋒之後,他便感受到了孫悟空濃濃的嫉恨之意,他覺得自己的本事已經顯露過了,於是便藏風得水,暗自收斂,孫悟空讓他看馬的時候,他便知道猴子是怕自己搶功勞。但是,他既然已經加入了取經團隊,自然是想護送陳玄奘一路西行到達靈山,處理好跟大師兄的關係很重要,他也不想一路上跟孫悟空磕磕絆絆。所以,他想要功勞?拿去好了!自己樂得去看馬看行李呢。
但是,他在師父面前如此編派自己,就實在太過份了。
豬八戒冷眼看看孫悟空志得意滿的放肆笑容,他不知道這猴子是真的天真爛漫沒心沒肺,還是驕傲自大要挑釁到底。
豬八戒畢竟是在天庭官場歷練過多年的高級幹部,所以說起「忍」來,也頗有一番心得。他決定不動聲色,忍氣吞聲,將來若遇到天賜良機,他勢必要一釘耙打死這個該死的猴子。
陳玄奘打個圓場,說道:「如果白馬走失,西天路上萬里迢迢,我如何行走?如果行李丟失,那裡面有通關文牒,我又如何拜謁西行路上的各位國王?所以,八戒的功勞很大。」
孫悟空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正所謂只聽新人笑啊。」
陳玄奘不再理他,只是搖頭嘆息,豬八戒安慰道:「師父,其實猴哥批評得也對,我以後一定會奮力爭先的。」
三人一路西行,光陰迅速,歷夏經秋,這一日,正行處,只見一道大水狂瀾,渾波涌浪。陳玄奘在馬上呼道:「徒弟們,那前邊水勢寬闊,卻沒有船隻行走,我們從哪裡過去?」
豬八戒說道:「果然是驚濤駭浪,無舟可渡啊。」
孫悟空跳在空中,用手搭涼篷看去,也心驚道:「師父啊,這條河若讓老孫過去,只消把腰兒扭一扭,就過去了。」
豬八戒說道:「猴哥,師父知道你的本事,要不你就把師父背過去吧。」
孫悟空說道:「獃子,如果我能把師父背過去的話,我不如直接把他背到靈山呢。」
豬八戒說道:「是啊,我們為什麼不把師父背到靈山去?」
孫悟空說道:「你背背師父試試。」
豬八戒走到陳玄奘面前,彎下腰,說道:「師父,你來。」
陳玄奘笑了笑,說道:「或許八戒身軀龐大,果然能將我背過去。」
豬八戒輕輕鬆鬆地就將陳玄奘背了起來,而且飛到了半空中,然後輕輕巧巧地落下來,說道:「猴哥,怎麼樣?我把師父背過去,你把行李白馬帶上。」
孫悟空說道:「別急,師父的九環錫杖也得帶上呢。」
豬八戒自然不知道是坑,伸手操起九環錫杖,然後他就起不來了!吭哧半天,面紅耳赤,他的雙腳就像釘在了地上一般。豬八戒問道:「師父,你怎麼突然變重了?」
陳玄奘說道:「八戒啊,不是我變重了,是這九環錫杖的問題。只要帶上九環錫杖,就休想騰雲駕霧。」
豬八戒說道:「那就不要了!到了對岸,我再給你買個新的。」
陳玄奘說道:「這九環錫杖乃是如來佛祖讓觀音菩薩交給我的,乃是他親手打造,別人仿造不出來。我需手持九環錫杖,一步步走到西天,不能偷一點懶。」
豬八戒哼哧道:「這佛祖也太會算計人了。」
陳玄奘說道:「八戒,不可如此侮蔑佛祖。」
孫悟空卻說道:「不會算計人,就沒辦法做佛祖,也沒辦法做玉帝。」
豬八戒想到了自己被玉皇大帝欺騙的事情,便附和道:「正是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古至今,哪有真正關心我等死活的玉帝佛祖。」
此時,豬八戒只得將陳玄奘放下,走到岸邊,卻看到一通石碑,寫著三個篆字,乃是:「流沙河」,下面還有小小的四行小詩: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看完這段詩文,再看前方流沙河的河面,但見浪涌如山,波翻若嶺,河當中竟突然之間鑽出一個妖精來,長相十分凶丑,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如火焰一般紅艷艷的,兩隻眼睛圓圓的,向外突出,就像兩盞明燈,臉色怪得嚇人,不黑也不青,卻是一張藍靛臉,他身披一領鵝黃色的大氅,腰間束一條雙攢的露白藤,更可怖的是,他項下還掛著九個骷髏頭,手中握著一根擀麵杖似的兵器,神威凜凜地奔上岸來,沖向陳玄奘,要把他抓走。
孫悟空見狀,攔腰將師父抱起,迅速地向後逃去,他急登高岸,回身走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