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激戰流沙河
捲簾大將回到水府,對王母娘娘說道:「天蓬元帥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變成了豬。」
王母娘娘莞爾一笑,說道:「他是上了張百忍的當,不小心錯投了豬胎。」雖說她與玉皇大帝心有齟齬,但是玉皇大帝的真實心思,她依然沒有告訴捲簾大將。又說道:「如今他皈依了靈山佛派,保唐僧取經,觀音菩薩給他取了個法號豬悟能,後來唐僧又給他起了個諢名豬八戒。」
捲簾大將說道:「豬八戒的武藝跟我不相伯仲,只是那孫悟空難對付。」
王母娘娘說道:「不求戰勝他們,只要不落敗就行。」
正說話間,忽然水波蕩漾,有人跳到水裡來了,捲簾大將定睛一看,有人推水而來,正是天蓬元帥豬八戒。王母娘娘立即隱身到水草後面,不便相見。
捲簾大將手舉降妖寶杖沖向前去,攔在前面,說道:「你這和尚,不要亂闖。」
豬八戒揮舞著九齒釘耙迎了過來,問道:「你是個什麼妖精?敢在此間擋路!」
捲簾大將說道:「哼哼,諒你也不認得我,我不是那妖魔鬼怪,也不是少姓無名。」
豬八戒笑了,說道:「你既然不是邪妖鬼怪,卻又為什麼在此傷生害命?你到底姓甚名誰,實實說來,我饒你性命。」
捲簾大將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自小生來神氣壯,乾坤萬里曾遊盪。英雄天下顯威名,豪傑人家做模樣……」
豬八戒打了個哈欠,打斷了他,說道:「能不能講重點。」
捲簾大將說道:「重點就是萬國九州任我行,五湖四海從吾撞。皆因學道盪天涯,只為尋師游地曠……」
豬八戒說道:「要不你慢慢說著,我先睡會兒?」
「一會兒就講完了!」捲簾大將說道,「你會不會尊重人啊?」
豬八戒說道:「不是我不想尊重你,實在是你太啰嗦了,能不能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捲簾大將結結巴巴,他太想把自己的煊赫身世從頭到尾講一遍了,但是這頭豬偏偏不給他機會,只好直奔主題,說道:「玉皇大帝便加升,親口封為捲簾將。南天門裡我為尊,靈霄殿前吾稱上……」
豬八戒又一次打斷了他,這一次是驚奇,問道:「什麼?你是捲簾大將?」
捲簾大將說道:「正是,我腰間懸挂虎頭牌,手中執定降妖杖。頭頂金盔晃日光,身披鎧甲明霞亮。往來護駕我當先,出入隨朝予在上……」
「等等等等,」豬八戒連連擺手,說道,「你先別急著吹,就你還捲簾大將?天上地下哪個不知誰個不曉,捲簾大將乃是一個白面小書生,有人甚至說他是玉皇大帝的小**,怎麼可能是你這麼個丑貨!」
捲簾大將悲痛萬分地說道:「只因王母降蟠桃,設宴瑤池邀眾將。我失手打破玉玻璃,玉皇即便怒生嗔,貶我流沙東岸上……」
「什麼?」豬八戒驚愕道,「就為這點破事,你就被貶下了凡間?」
捲簾大將說道:「飽時困卧此山中,餓去翻波尋食餉。來來往往吃人多,翻翻複復傷生瘴。」
豬八戒問道:「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捲簾大將惡狠狠地說道:「都是張百忍那個王八蛋乾的!」
豬八戒問道:「你怎麼不做詩了?」
捲簾大將一瞪眼睛,說道:「這些年,我吃的都是人肉,早該換換花樣了。今天,終於可以吃到豬肉了。」
豬八戒大怒,罵道:「你這潑物,全沒一些兒眼色!我老豬還掐出水沫兒來哩,你怎敢吃我?吃你祖宗這一鈀!」
豬八戒舉耙就打,捲簾大將一個鳳點頭躲了過去。豬八戒九齒釘耙艷艷生光,眷戀將降妖寶杖變化隨心,一個凶如太歲撞幛幡,一個惡似喪門掀寶蓋。只聽得波翻浪滾似雷轟,日月無光天地怪。
兩人打鬥了兩個時辰,也依然不分勝敗,豬八戒這才打消了生擒妖怪的念頭。之前在岸上,孫悟空要他下水邀戰,卻不要他戀戰,許敗不許勝,要豬八戒把妖怪引出去,等孫悟空下手打殺他。當時豬八戒就答應了,但是他會有那麼傻?把到手的功勞拱手相讓?於是一旦跟妖怪打上了,他就一心求勝,想將妖怪生擒活捉。可是,打了兩個時辰后,他已是腰酸腿麻,這才想起來岸上還有個猴子地焦灼地等待。
於是,豬八戒虛幌一鈀,眷戀將降妖寶杖就勢橫掃,打中了豬八戒的屁股,那豬八戒捂著屁股哀嚎連天,轉回頭往東岸上走。捲簾大將隨後趕來,將近到了岸邊,卻見孫悟空又忍耐不住了,撇了他師父,掣起破鐵棒,跳到河邊,望他劈頭就打。
金箍棒夾帶著萬鈞之勢,捲簾大將不敢相迎,颼的又鑽入河內。
豬八戒嚷道:「你這個弼馬溫,真是個急猴子!你再緩緩些兒,等我哄他到了高處,你卻阻住河邊,他就回不到水府去啦!現在好了,他這一進去,幾時又肯出來?」
孫悟空被擠兌得臉都紅了,紅得就像他的屁股一樣,覷眼看看師父,那和尚正閉目念經呢!但是,他對周遭發生的事情卻又一清二楚,只聽陳玄奘嘆了口氣,說道:「悟空,這可怎麼辦啊!」
孫悟空說道:「師父放心,且莫焦惱。如今天色又晚,你權且坐在這懸崖之下,待老孫去化些齋飯來,你吃了睡去,待明日再說。」
豬八戒立即說道:「是,是,說得是,你快去快來。」
孫悟空說道:「只不許你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豬八戒委屈兮兮的樣子,說道:「猴哥,你冤枉我,我從來沒說你壞話啊!我愛你還來不及呢。」
孫悟空說道:「師父,你覺得肉麻嗎?」
陳玄奘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說道:「坐久了,的確有點麻了。」
孫悟空縱雲跳起,正到直北下人家化了一缽素齋,回獻師父。豬八戒眼巴巴看著那碗飯,又嘟噥開了,說道:「猴哥啊,你就不能多盛點來?」
孫悟空說道:「你給我碗了嗎?」
「老豬哪有碗?」豬八戒說道。
「沒碗我怎麼給你盛飯?」
豬八戒便無話可說了,嘟噥道:「觀音菩薩啊觀音菩薩,我被你害苦了。」
三人就在懸崖下面一個避風擋雨的小山洞裡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陳玄奘便問道:「悟空,今天我們怎麼辦?」
孫悟空看了看豬八戒,說道:「沒辦法,還須八戒下水。」
豬八戒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說道:「可能因為昨天晚上沒吃東西,現在餓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孫悟空說道:「你這獃子!那妖怪在此盤踞多年,那水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山珍海味呢!我讓你下水邀戰,固然有讓你奮勇爭功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讓你能在水府里吃個飽飯啊!」
豬八戒一聽,樂了,頓時鬥志昂揚,說道:「好,我去!」只見,他抹了把臉,抖擻起精神,雙手拿著九齒釘耙來到流沙河沿,舉起釘耙在水面上砸了那麼一下,只見一條水路頓時從中間分開,直通到捲簾大將的府邸,豬八戒大踏步地向前奔去。
這邊廂,陳玄奘問道:「悟空啊,你覺得八戒是妖怪的對手嗎?」
孫悟空說道:「他二人的武功相差無幾,八戒雖然降服不了他,他也休想傷了八戒。」
陳玄奘說道:「你為什麼不能到水裡作戰呢?」
孫悟空訕訕地笑了笑,說道:「師父啊,水裡勾當,老孫一向不大熟。若是空走,還要捻訣,又念念避水咒,方才走得。不然,就要變化做甚麼魚蝦蟹鱉之類,我才去得。若論賭手段,憑你在高山雲里,幹甚麼蹊蹺異樣事兒,老孫都會,只是水裡的買賣,的確不在行。」
陳玄奘說道:「觀音菩薩想得就是周到,知道我和你都不習水性,便讓掌管天河八萬水兵的天蓬元帥拜我為師。」
陳玄奘當著自己的面表揚豬八戒,這讓孫悟空心裡很不是滋味,站起身來,說道:「師父,我去看看幫幫八戒。」
剛說完,只見水面泛起一波大浪,豬八戒水淋淋地跳了出來,徑直來到岸邊,站在孫悟空身旁。
孫悟空適時說道:「賢弟,放心,我會保護你和師父的。」
豬八戒罵道:「真他娘的處處都是坑啊!」
孫悟空說道:「到處都是坑?你沒吃到東西?」
豬八戒也懶得理他,只見水面上,妖怪也跟著鑽了出來。豬八戒叫道:「潑怪,你上來,我們腳踏實地打。」
捲簾大將卻笑道:「你這廝哄我上去,又教那幫手來哩。你下來,還在水裡相鬥。」
豬八戒說:「你上來。」
捲簾大將說:「你下來。」
豬八戒說:「憑什麼你讓我下來我就下來啊?」
捲簾大將說:「憑什麼你讓我上去我就上去啊?」
孫悟空見這妖怪始終不肯上岸,心中早已焦躁,面紅耳赤,捲簾大將眼睜睜看著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
孫悟空突然喝道:「你瞅啥?」
捲簾大將回過神來,立即回了一嘴:「瞅你咋滴了?」
「我打死你!」孫悟空縱筋斗,跳在半空,刷地落下來,要抓捲簾大將。捲簾大將自然不肯吃虧,立即收了降妖寶杖,一頭紮下水,隱跡潛蹤,渺然不見。
王母娘娘迎上前來,笑呵呵問道:「他們拿你沒辦法了,以後西天路上,他們就不會瞧不起你了。」
捲簾大將說道:「我現在就去自報家門?」
王母娘娘笑道:「不必著急,等著觀音菩薩來給你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