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留守兒童紅孩兒的悲劇
紅孩兒羞怒,綽起長槍劈胸便刺,孫悟空舉鐵棒架隔相還。兩人一搭上手,轉瞬間便鬥了四五個回合,孫悟空捏著拳頭,拖著棒,敗將下來。
紅孩兒立在山前,哈哈大笑,說道:「我刷洗陳玄奘,蒸著吃去了!」
孫悟空見他竟不追來,很是惶恐,說道:「好兒子,天看著你呢,你敢過來嗎?」
紅孩兒聞言,愈加嗔怒,喝一聲,趕到面前,挺槍又刺。孫悟空掄棒又戰了幾個回合,再次敗陣而走。
紅孩兒罵道:「猴子,你之前還有二三十回合的本事,如今怎麼正斗時就要逃了?」
孫悟空笑道:「賢郎,老子怕你放火。」
紅孩兒說道:「我不放火了,你過來。」
孫悟空說道:「既然不放火了,那你過來。」
紅孩兒不知是詐,舉槍又趕,孫悟空只是一味逃竄,逃的如流星過度,追的似弩箭離弦。不一時,來到觀音菩薩駐留之處,孫悟空止住腳步,說道:「妖精,我怕你了,你饒了我罷。你如今趕我到了南海觀音菩薩處,怎麼還不回去?」
紅孩兒不信,咬著牙,只管趕來,孫悟空將身一幌,藏在觀音菩薩的神光影里。紅孩兒見沒了孫悟空,走近前,睜圓眼,看了看觀音菩薩,依稀就是熊羆怪描述的樣子,問道:「你是孫悟空請來的救兵么?」
觀音菩薩看著太上老君這個私生子,臉上只是微笑,嘴上卻不答應。
紅孩兒拈轉長槍,喝道:「咄!你到底是不是孫悟空請來的救兵?」
觀音菩薩依然不答應,倒要看看這個私生子會使出什麼手段。
受到如此藐視,紅孩兒惱怒異常,望著觀音菩薩劈心刺出一槍來,眼見槍尖刺到了菩薩的心口處,那菩薩卻忽然化作一道金光,徑走上九霄空內。
孫悟空趕緊跟了上去,問道:「菩薩,那妖精再三問你,你怎麼推聾裝啞不敢做聲?被他一槍搠走了,卻把那個蓮台都丟下了!」
觀音菩薩說道:「別說話,看他要幹什麼。」
此時,孫悟空與惠岸行者俱在空中,並肩同看,只見紅孩兒呵呵冷笑道:「潑猴頭,錯認了我!他不知把我聖嬰大王當作個什麼人,幾番戰我不過,又去請個甚麼膿包菩薩來,卻被我一槍,搠得無形無影去了,把個寶蓮台兒丟了,且等我上去坐坐。」
只見紅孩兒又變作觀音菩薩的模樣,此番因為見過了觀音菩薩,所以變化得更加像了。他盤手盤腳的地坐在蓮花台當中。
孫悟空嘆息道:「完了,完了,完了,菩薩啊,你的蓮花台都送人了!」
觀音菩薩問道:「悟空,你又在說什麼?」
孫悟空說道:「我說你把蓮台送了人了!那妖精坐放臀下,肯定不會還給你了。」
觀音菩薩說道:「我就怕他不坐呢!」
孫悟空說道:「他的身軀小巧,比你還坐得穩當。」
觀音菩薩說道:「別說了,你看看我的法力如何?」說罷,將楊柳枝往下指定,叫一聲「退!」只見那蓮台花彩頓時消失無蹤,祥光盡散,原來那紅孩兒正坐在刀尖之上,紅孩兒已是渾身鮮血淋漓,嚎啕不止,孫悟空看在眼裡心驚肉跳,他沒想到,觀音菩薩的蓮花台竟是如此兇險,其實剛才他看到觀音菩薩離開蓮花台的時候,心中猴性發作,十分調皮,也想上去坐坐感覺一下是否舒適呢。見到紅孩兒的慘狀,他著實嚇出了一身冷汗,后怕得很。
觀音菩薩命令道:「惠岸行者,你使降妖杵,把刀柄兒打打去。」
惠岸行者立即按下雲頭,使出降妖杵,如築牆一般,在三十六把刀柄上逐個築了過去,每築一下,紅孩兒便發出一聲慘呼,每一聲慘呼都似乎痛到了孫悟空的肉里。
惠岸行者築了有千百餘下,紅孩兒已經血流成汪皮肉開,他咬著牙,忍著痛,早已丟了長槍,用手將刀亂拔,這一拔不要緊,兩隻手也被天罡刀划傷,變得鮮血淋漓。
孫悟空惕然心驚,說道:「菩薩啊,他……他……不怕痛,還拔刀哩。」
觀音菩薩低聲說道:「你可知道忤逆我的後果了嗎?」
觀音菩薩是看著紅孩兒說的,但是孫悟空卻覺得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他竟不由自主地雙膝發軟,差點跪倒在地,卻聽那紅孩兒依然倔強:「你們竟敢這樣對我,你知道我爹是誰?」
觀音菩薩說道:「這得問你娘。」
紅孩兒又說道:「孫悟空,你不是我爹的結義兄弟嗎?你怎麼忍心看著侄兒如此受苦?」
孫悟空左右為難,他實在想替紅孩兒開脫,但這觀音菩薩又真的惹不起。他尚未開口,觀音菩薩說話了:「妖孽,佛海無邊,回頭是岸。」
紅孩兒罵道:「回你媽的頭!區區幾把破刀,能耐我何?」說罷,他咬牙切齒,抓住一把刀要拔出來。
觀音菩薩又把楊柳枝垂下,念聲「唵」字咒語,只見那三十六把天罡刀都變作倒須鉤兒,狼牙一般,根本褪不下來。
紅孩兒罵道:「好你的托塔李靖,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把天罡刀借給這個賊禿害我?」
惠岸行者臉上發紅,他想替父親折辯幾句,但是師父在當前,他如何開得了口?於是也就只能忍氣吞聲。
觀音菩薩又念句咒語,那些倒鉤竟一點點卷了起來,馬上就要將紅孩兒整個包住,到那時候,粉團團一個娃娃只怕要變作一團肉醬了。
紅孩兒終於慌了,扳著刀尖,痛聲苦告道:「菩薩,我弟子有眼無珠,不識你廣大法力。千乞垂慈,饒我性命!再不敢恃惡,願入法門戒行。」
觀音菩薩問道:「你可願意受我戒行么?」
紅孩兒點頭滴淚道:「若饒我性命,願受戒行。」
觀音菩薩說道:「你可入我門么?」
紅孩兒說道:「果饒性命,願入法門。」
觀音菩薩說道:「既然如此,我與你摩頂受戒。」她從袖中取出一把金剃頭刀兒,近前去,把紅孩兒分頂剃了幾刀,剃作一個太山壓頂,與他留下三個頂搭,挽起三個窩角揪兒。
孫悟空在旁笑道:「這妖精大晦氣!弄得不男不女,不知象個什麼東西!」
觀音菩薩說道:「從今以後,你就做我的善財童子,如何?」
紅孩兒點頭受持,只望饒命。
觀音菩薩用手一指,叫聲「退!」只聽,撞的一聲,天罡刀都脫落了塵埃,那紅孩兒的身軀竟是毫髮不損。紅孩兒見那腿疼處不疼,臀**不破,頭上挽了三個揪兒,便走去綽起火尖槍,望著菩薩說道:「你哪裡有什麼真法力降我?原來是個障眼法。我才不受你的什麼戒呢,看槍!」說罷,望著菩薩劈臉刺去。
孫悟空急忙掄起鐵棒保護菩薩,要與紅孩兒繼續賭鬥,觀音菩薩卻叫道:「不要打,我自有懲治。」只見,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金箍兒來,迎風一幌,叫聲「變」,即變作五個箍兒,望紅孩兒身上拋了去,喝聲:「著!」但見一個箍兒套在他頭頂上,兩個套在他左右手上,還有兩個套在他左右腳上。
觀音菩薩說道:「悟空,看我念念《金箍兒咒》。」
孫悟空慌了,說道:「菩薩呀,請你來此降妖,如何卻要咒我?」
觀音菩薩說道:「我佛如來賜我往東土尋取經人,給我了金緊禁三個箍兒。緊箍兒,先與你戴了,禁箍兒,收了守山大神,這個金箍兒,未曾捨得與人,今觀此怪無禮,這才給了他。我要念的這篇咒,不是《緊箍兒咒》咒你的,是《金箍兒咒》咒他的。」
孫悟空這才放心,緊隨左右,聽觀音菩薩念到真言,只見紅孩兒搓耳揉腮,攢蹄打滾。孫悟空站在一旁怔怔地看著,真是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觀音菩薩念了幾遍,這才住口,紅孩兒不疼了,起身一看,只見頸項里與手足上都是金箍,勒得疼痛,他便去除那箍兒,可是根本別想褪得動分毫,這寶貝已經是見肉生根,越抹越痛。
孫悟空說道:「你就死心吧,我頭上這頂緊箍兒當初也是想要除掉的,但是根本無濟於事。權當是菩薩送你的禮物吧。」
紅孩兒聞此言,又生煩惱,綽起槍來,望著孫悟空亂刺一通。孫悟空急閃身,左躲右避,最後立在觀音菩薩後面,忍不住叫道:「念咒!念咒!」
觀音菩薩將楊柳枝兒蘸了一點甘露灑將去,叫聲「合」,只見紅孩兒立即丟了火尖槍,一雙手合掌當胸,再也不能分開。紅孩兒開不得手,拿不得槍,方知是法力深微,沒奈何,這才納頭下拜。
觀音菩薩又念動真言,把凈瓶放倒,將那一海水依然收去,更無半點存留,對孫悟空說道:「悟空,這妖精已是降了,卻只是野心不定,等我教他一步一拜,直拜到落伽山,方才收法。你如今快早去洞中,救你師父去!」
孫悟空說道:「有勞菩薩遠涉,弟子當送一程。」
觀音菩薩說道:「你不消送,恐怕誤了你師父性命。」
孫悟空聞言,歡喜叩別,紅孩兒果如菩薩所言,一路往南海參拜而去。菩薩又命惠岸行者將刀送上天宮。
惠岸行者手拿三十六把天罡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李家這次真的成了觀音菩薩的手中刀了,只是不知道紅孩兒的父親到底是誰?他不知道父親將因此得罪何方勢力。
來到天宮,回到家,家中竟是一片腦騰騰又喜洋洋的場面,原來母親生產了,給他生下一個妹妹,托塔天王抱著小嬰兒,開心地說道:「想不到我為人一世,竟然還會有個女兒。」
惠岸行者說道:「賀喜爹爹。」
托塔天王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惠岸行者說道:「觀音菩薩用咱家的天罡刀收伏了一個叫紅孩兒的妖魔。」
托塔天王說道:「牛魔王的兒子?」
惠岸行者說道:「那紅孩兒一點不像牛。她問菩薩知道我爹是誰嗎?菩薩說這事得問你娘。我覺得菩薩意有所指。」
托塔天王笑了,看著懷中的女嬰,問道:「你知道你爹是誰嗎?你爹乃是托塔天王李靖。」又對惠岸行者說道:「既然不知道紅孩兒來路,我們也不用打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李家也不是膽小怕事之徒。」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有人冷冷說道:「李家果真都不是膽小怕事之徒啊。」
托塔天王吃驚地循聲望去,只見太上老君氣抖擻地昂然而入,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天王說道:「不知天尊駕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太上老君哼了一聲,說道:「你抓我義子時,能如此謙恭就好了。」
「我……何曾抓過天尊的義子?」托塔天王又問道,「天尊有義子?」
太上老君指著惠岸行者,狠狠地罵道:「你最不是東西,跟著你師父胡作非為。」
惠岸行者不卑不亢地說道:「不知天尊何意?難道號山上那個作惡多端缺少管教的紅孩兒竟是天尊的義子嗎?」
太上老君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惠岸行者繼續說道:「那紅孩兒乃是牛魔王與羅剎女的兒子,他夫妻二人據說已經分居多年了,而且紅孩兒常年不在父母身邊,是離異家庭的留守兒童,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確實不能怪他自己。」
太上老君說道:「你這是在怪我這義父沒教育好他嗎?」
惠岸行者訝異道:「原來他真是天尊的義子?是我失言了。」
太上老君說道:「李靖,我只問你,你為何借刀給觀音菩薩抓我義子?」
托塔天王說道:「天尊,我實在不知道觀音菩薩借刀要降伏誰,更不知道紅孩兒與你有親。」
太上老君指著托塔天王,說道:「好好好,你辦的好事。」說罷,摔門而去,凝神片刻,便駕雲前往西牛賀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