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孫悟空與西海龍王結盟了
孫悟空凝神蹙眉望去,但見那老人畏畏縮縮,低著頭不敢正眼看自己,於是便問道:「你就是剛才那個棹船的妖邪吧?又想來騙我!」
老人一聽此言,慌不迭地磕頭,說道:「大聖,我不是妖邪啊!」
孫悟空問道:「那你是哪個?」
老人竟然流下淚來,說道:「我是這河內的真神。前幾年,這個妖精突然來到此處,與小神交斗,怎奈我年邁身衰,敵他不過,他就將我的衡陽峪黑水河神府奪去住了,還傷了我許多水族。」
孫悟空說道:「這妖怪如此膽大包天,難道就沒人管了嗎?」
河神嘆息道:「他有後台啊。」
沙和尚問道:「難道他爸是李剛?」
河神疑惑地問道:「李剛是誰?」
孫悟空問道:「到底是誰在給這妖邪撐腰?」
河神說道:「三界之內四大部洲的江河湖泊無辜歸屬四海龍王管轄,我這黑水河位於西牛賀洲,直接隸屬於西海龍王。我便去西海龍王處告他,卻沒想到西海龍王換人了,以前是敖閏,現在變成了敖順了。這敖順龍王卻是這個妖邪的母舅,是他不准我的狀子,還教我把水府讓與他住。」
孫悟空咬牙切齒地說道:「天理昭彰,他怎敢如此膽大妄為!你難道就沒想過告御狀嗎?」
河神說道:「我欲啟奏上天,可是奈何我神微職小,不能越級上訪啊。前些年,也不知道哪個混蛋唆使玉皇大帝出台了一條律令,禁止非法上訪、越級上訪,從那之後,幾乎所有的上訪都會被當成非法行為。小神……小神根本就沒機會面見玉帝,所以這冤屈一直鬱結在心,不得伸展。」
沙和尚知道孫悟空的脾性,趕緊提醒道:「師兄,救師父要緊,不要得罪其他人。」
孫悟空恨恨地說道:「不行,老孫咽不下這口氣。」
河神一聽此言,立即來了精神,說道:「早就聽說孫大聖俠肝義膽,我也是聞得大聖到此,所以特來參拜,萬望大聖與我出力報冤!」
孫悟空說道:「哼哼,這個妖怪攝了我師父與師弟,揚言要蒸熟了,去請他舅爺暖壽,我正不知道他舅爺是誰,原來是西海龍王。敖順啊敖順,我們新仇舊怨,該一起算算了。」
沙和尚勸說道:「師兄,四海龍王的勢力非同小可,你不可莽撞啊。何況,在號山對陣紅孩兒的時候,他們也曾出過力。」
孫悟空說道:「其他人我不管,單單這西海龍王敖順,我就看不順眼。」
沙和尚說道:「師兄,今朝不同往昔,我也知道你曾經大鬧龍宮,打得蝦兵蟹將不敢近身,可那時候你是自由自在的野妖,天不拘地不管,可是如今你重任在肩,保護師父要緊,何必去逞英豪?」
孫悟空說道:「沙師弟,你有所不知,當初我保師父一路西來,到得西番哈咇國界時,便要橫渡西洋大海,可是敖順卻百般阻撓,差點淹死師父,我們沒辦法,這才捨近求遠,繞到了內陸,一直到你的流沙河,這才得以離開南贍部洲,踏上西牛賀洲的土地。我早就想找個機會跟敖順算算這筆帳,上次在號山的時候,我本來等打敗紅孩兒的時候,再跟敖順當面談談此事,卻沒想到他們的私雨十分不濟。再後來,觀音菩薩出手,而那個老泥鰍早已離開了號山。卻沒想到,這才一個月的功夫,我就抓到了他的把柄,難道還不該好好教訓一頓?」
沙和尚見孫悟空如此執著,也不好說什麼,而且心裡還存著一個想法,希望四海龍王能給這位武功蓋世的大師兄一點顏色瞧瞧,省得他趾高氣揚頤指氣使。
孫悟空對河神說道:「你陪著沙和尚在此看守,等我去海中把那龍王捉來,教他擒此怪物。」
河神叩拜道:「深感大聖大恩!」
孫悟空駕起祥雲,徑至西洋大海之上,按筋斗,捻了避水訣,分開波浪,往海心游去,卻突然發現前方一個黑魚精,棒著一個渾金的匣兒,馬不停蹄地往前奔去,孫悟空一扭身,躥到他前方去了,然後變作一隻巡海的夜叉,等著黑魚精走來,便喝道:「你是誰,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黑魚精錯愕半晌,答道:「我是黑魚精,從黑水河來,要到西海大海水晶宮去。」
孫悟空問道:「你去幹什麼?」
黑魚精說道:「奉我家大王之命,給西海龍王送封請帖。」
孫悟空說道:「你不用去了,交給我吧。」
黑魚精說道:「我家大王說了,必須把請帖親自交到西海老龍王手裡。」
孫悟空說道:「罷罷罷,那就只好打死你了。」
黑魚精很是疑惑,問道:「你為什麼要打死我?」
孫悟空說道:「打死個魚精還需要理由嗎?」
黑魚精問道:「不需要嗎?」
孫悟空也不爭論,抽出了金箍棒,照著黑魚精的腦袋就砸了下去,黑魚精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一棒子下去,腦漿迸出,腮骨查開,嗗都的一聲飄出了水面。
孫悟空接過了那個匣子,打開一看,裡邊有一張簡帖,上寫著:「愚甥鼉潔,頓首百拜,啟上二舅爺敖老大人台下:今因獲得二物,乃東土僧人,實為世間之罕物。甥不敢自用。因念舅爺聖誕在邇,特設佳筵,預祝千壽。萬望車駕速臨是荷!」
孫悟空自言自語道:「嘿嘿,這廝把供狀先遞給老孫了!」他袖了帖子,往前再行。一個探海的夜叉望見孫悟空,急抽身撞上水晶宮報告:「齊天大聖孫爺爺來了!」
敖順吃了一驚,不知道孫悟空為什麼突然造訪,他立即率領眾水族出宮迎接,大老遠就抱拳作揖,說道:「大聖,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孫悟空冷笑道:「老龍王是奇怪我怎麼沒被紅孩兒燒死吧?」
敖順說道:「大聖這是說哪裡話,區區一個紅孩兒怎麼可能是大聖的對手。」
「哼哼,算你識相。」被人一誇,孫悟空就自得起來。
敖順說道:「大聖,請入小宮少坐。」
孫悟空大大咧咧往裡走,敖順問道:「大聖因何到此啊?」
孫悟空說道:「我最近得了一件寶物,想請老龍王一起享用。」
敖順心中納悶,向來都是猴子要東西的,怎麼竟會主動分享了?面上卻裝作很是歡喜,問道:「不知是什麼寶物?」
孫悟空說道:「吃了此物,可長生不老。」
敖順說道:「王母娘娘的蟠桃?」
孫悟空搖頭道:「不是。」
敖順繼續猜測:「萬壽山五庄觀的人蔘果?」
孫悟空笑道:「鎮元大仙的人蔘果早就被吃完了,怎麼可能還有。」
敖順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孫悟空嘿嘿笑道:「是唐僧肉啊。」
敖順一愣,隨即笑道:「大聖開什麼玩笑?」
孫悟空說道:「不是玩笑,是真的要請你吃唐僧肉。」說著,把鼉潔的請帖交給了敖順,說道:「你看,還寫了簡貼呢。」
敖順接過請帖看了起來,還沒看完,就已經魂飛魄散,冷汗淋漓。
孫悟空笑道:「怎麼樣,一起去吃了我師父?」
敖順慌忙跪下叩頭,說道:「大聖恕罪!那廝是舍妹第九個兒子。因妹夫錯行了風雨,刻減了雨數,被天曹降旨,著人曹官魏徵丞相夢裡斬了。後來,八個兒子各有任用,只有這小鼉龍因年幼無甚執事,便聽任他住在黑水河修身養性,待成名之後,別遷調用,誰知他竟然衝撞了大聖。」
孫悟空說道:「這麼說,你不想吃我師父?」
敖順說道:「大聖,我怎麼敢啊?取經乃是三界之中頭等大事,小龍可不敢動唐廠老一根毫毛。」
孫悟空說道:「我本來想以此簡帖為證,上奏天庭,問你個通同作怪,搶奪人口之罪。據你所言,是那廝不遵教誨,我且饒你這次。」
敖順說道:「大聖大人大量。」
孫悟空說道:「我可不是大人大量,我小雞肚腸著呢。老龍王啊,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
敖順說道:「大聖請講。」
孫悟空說道:「想當年,我跟師父想要橫渡西海大海時,你為什麼阻撓?」
敖順立即囁囁嚅嚅,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呢。
孫悟空嘿嘿一笑,說道:「怎麼不說話了?」
敖順索性將心一橫,說道:「大聖,三界如棋盤,你我不過是棋子。棋子怎麼動,不是棋子說了算。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希望大聖能多多體諒。」
孫悟空嘆息道:「這麼說,老龍王也是迫不得已的?」
敖順說道:「大聖,要對付取經團隊的勢力太強大了,我根本無法拒絕。」
孫悟空說道:「念在你在號山時也曾鼎力相助,我就不再與你計較了。只是我想提醒老龍王,世事如棋,更需要擦亮眼睛,一不小心站錯了隊,很可能就會面臨滅門之災。」
一番話說得敖順冷汗直流,孫悟空繼續說道:「如今,我師父繞過西洋大海,還是來到了西牛賀洲,你背後之人一定對你很失望吧?」
這當然是真的。
自從唐僧踏上西牛賀洲,太上老君就再也沒找過敖順。此刻的敖順,就是太上老君的一枚棄子,他註定要碌碌無為地終老一生了。
敖順拜服在地,說道:「還請大聖指一條明路。」
孫悟空連忙將敖順攙扶起來,說道:「老哥哥,世事如棋,我們並非一定要做棋子。」
敖順不懂,疑惑地看著孫悟空。
孫悟空說道:「我們何不去做棋手,一起逐鹿天下。」
敖順猶豫了,做棋手,意味著更多的責任和擔當,也意味著更多的風險和希望。
孫悟空說道:「老哥哥,你難道想一輩子在天庭和靈山的夾縫中生存嗎?」
敖順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大聖明示。」
孫悟空說道:「從今以後,花果山與西海榮辱與共,世代友好。」
被太上老君拋棄之後,敖順本如浮萍一般無依無靠,如今孫悟空伸出了橄欖枝,他不由得大喜過望,立即握緊了孫悟空的手,說道:「西海與花果山親如兄弟,友誼長存。」
孫悟空說道:「此時務需機密,不可聲張。眼下,老哥哥先派人把小鼉龍擒了,在靈山面前釋放一點善意,同時也算敲打敲打太上老君。」
敖順說道:「你知道是太上老君……?」
孫悟空笑了,說道:「還能有誰!他幾次三番想殺了我呢。老哥哥若一直對他俯首帖耳,他自然不願多看老哥哥一眼,而一旦老哥哥對靈山表現出親善之意,這個老東西可能就要重新重視你了。」
敖順笑道:「想不到我們兩枚小小的棋子,也能攪動棋局。」又吩咐道:「把摩昂天子叫來!」
侍奉在門口的蝦兵立即將摩昂太子請來,敖順說道:「摩昂,你點五百蝦魚壯兵,將小鼉捉來問罪!」
摩昂立即帶齊了蝦兵魚將,浩浩蕩蕩地奔向黑水河,孫悟空說道:「賢太子,好生捉怪,我上岸去也。」
摩昂太子說道:「大聖寬心,小龍子將他拿上來先見了大聖,懲治了他罪名,把師父送上來,才敢帶回海內,見我家父。」
孫悟空欣然相別,捏了避水訣,跳出波津,徑到了東邊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