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苦練武藝
暮春的風吹在身上，已有一絲燠熱。寧陽郊野外，清清的寧水河邊垂柳款擺、細燕輕剪。轉眼又是一季的春暖花開時。
河邊一方半掩半露的岩石上，一個身著翠綠薄衫的妙齡少女手拈野花斜坐其上，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足在水中輕勾緩盪，玩得煞是開心。河邊映著她的絕世姿容，端的是明艷異常。
船上的漁農撒開一張張織網，不一會兒便有十數條鮮魚在網中跳躍掙扎，陽光照耀銀光爍爍。少女突然妙聲吟唱：「黃河之水浪滔滔，北流之水嘩嘩響。施設魚網水聲鬧，鯉魚鮪魚鬧翻騰，疏遠的荻草很修長……！」
她的嗓音清越嘹亮，盪人心魄，那音色中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
岸邊的行人被歌聲吸引，紛紛引頸探去，待看到少女的面容后，眾人不覺得都暗叫一聲：「我的天，好俊俏的姑娘！」更有些少年看得痴了，彷彿著了魔一般，忘記了趕路，只獃獃地愣在那裡。
那少女看見少年們瞠目流涎的傻樣，抿嘴一笑，止住了歌聲。
就在行人還在沉醉那曼妙的歌聲里時，少女只是站起身來穿好鞋襪，突然一個縱身躍向河心，身子如柳絮般輕飄裊娜地落向水面。眾人驚呼還未出口，但見那少女的左足猶如蜻蜓點水，在浮萍上一沾即起，又一個縱躍便已到了對岸，隨即身影沒入蒿草叢中，蹤跡皆無。
河邊的行人張口結舌，猶如身處夢境，少女消失許久后，他們還在拚命揉搓著眼睛，以為是看到了一位飄然而去的仙女，再次回味起來。
春風乍暖，暖意甚至洋溢至少女臉上。少女的步伐，如她內心一般輕快。她想到剛才眾人驚艷的那一幕，心中抑制不住地得意，暗想：「回去后，一定要和天佑講講，說不定他會笑成什麼樣子呢！」腦海中一浮現那個稚幼未脫，卻壯實了許多的身影，少女的腳步突然輕柔了下來，臉頰上掠過片片紅雲。
走出野蒿地，眼前顯現出一座青丘，青丘腳下的櫟樹林邊，一戶茅廬小院在望。小屋茅頂柴扉，屋頂的幾圃地里種滿了果蔬，一叢野花也開得正旺，院外竹籬笆上爬滿的紫色牽牛花正在風中向少女微微點頭。
少女輕移蓮步走進院中，剛要叩門，忽地眼珠轉了轉，躡手躡腳地潛行到窗前，忍住笑偷偷往裡瞧。
屋內陳設簡樸，卻收拾得異常乾淨。緊靠里牆的草席上跪坐著一名孩童，身前的矮几上堆放著一本書卷，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那孩童正在聚精會神地研讀。
窗外的少女一皺眉，心中暗道：「小天佑啊天佑，只怕你滿腦子武學，將來還未成鏢師，卻成了武痴！」
這麼想著，她的心頭突然掠過一絲落寞之感，每回看見天佑練功時的專註模樣，少女總感到有莫名的不安與愁緒哽在心頭。半年來天佑每天廢寢忘食的練武，和自己卻總覺得疏遠了許多。
突然那孩童右臂一動，單手成掌，身形未動，卻向右上方斜削出去，手腕輕抖，只聽「砰砰砰」三聲悶響，聲未消去，掌以收回。
只見那孩童凝神細看前方，表情肅穆，片刻后輕輕嘆了口氣，神色甚是沮喪。原來在右上方的屋樑上懸挂著一根細麻繩，垂下的一端系著一包麻袋，孩童剛才的那三掌剛好打在麻袋之上。
少女心疼地看著孩童沮喪的神情，馬上改變了主意，一個箭步推門而入，笑嘻嘻地叫道：「天佑！」
那孩童也轉頭頭來看向她，神色也登時舒展開來，笑道：「小花姐，你不好好習武，又去哪裡玩了？」
原來，這童男童女正是相識半年些許的葛天佑與花紫瑤。
同樣的時光流逝，卻在葛天佑和小花兩人身上造成了不同的變化。小花天生麗質，喜好遊山玩水，心無雜念。葛天佑則心中復仇的決心與意志未曾消減，反倒與日俱增，他焦急地期望練就驚人武藝，以報爺爺的仇。
報仇，總是讓人奮不顧身，也讓葛天佑忽略了身旁小花一日日成熟濃郁的少女情懷。
小花一嘟嘴，回道：「我才不願像你那樣，整日只知道抱著武學，都快成一名武痴了。你快跟它說話吧，趁早別理我！」
葛天佑笑而不語，他可不敢與小花犟嘴，就連李破軍那樣壞到極點的傢伙都不敢跟著古靈精怪，且伶牙俐齒的丫頭鬥嘴，又何況是他呢。
小花見葛天佑只是傻傻的笑，撇了一眼，便跳上草席，仔細端詳了一下那包麻袋，但見上面有三道新拍出的掌印，深淺、間距幾乎無二，她高興地叫道：「天佑啊，不錯么，『達摩大手印』已經第二層啦！」
葛天佑的臉上卻全無喜色，搖頭道：「苦練半年，進展微乎其微。」他指著那掌印又道：「你看那掌印深淺不一，且三掌位置又不重疊，掌意斷續艱澀，這正是未窺得運氣之道的徵象。」
小花聽葛天佑這麼一說，再細細觀察，也看出葛天佑所言非虛，不由默然。
片刻，她柔聲道：「無論如何，功力總已有所進步，慢慢來，一定會得大成的。天佑，姐姐我相信你。再說你今天才十歲，練功不到半年就有如此成就已經不錯了，我看呢，用不了多久就能趕上我咯！」
葛天佑苦笑道：「慢慢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龍三千老死嗎？爺爺他……」他猛然反應過來，將後半句話狠狠吞進了肚中，轉過頭假裝看几上的書卷，不敢再接觸小花的雙眼。
小花聽聞輕咬櫻唇，一雙清澈如水的明眸飽含深情地看著葛天佑，輕聲道：「我知道你的心中有秘密，破軍哥哥很早就看出來了，不過你要記得你的身邊還有我們，別讓仇恨控制你的心。李奶奶不是和我們說過嗎，欲速則不達，寬心則安之！」
葛天佑心中「砰」地一跳，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情感在涌動，他欲言又止，可在這個時刻，他又能說些什麼？
他害怕這樣的感覺，身邊有很多關心他照顧他的人，可是他又不能將壓抑了許多的仇恨告訴別人，他要將這份仇恨沉澱在內心深處。「仇恨就像毒藥，沉澱的越久，它的毒性就越強！」這句話讓他始終記得。而現在的他不但記得，還懂得了其中之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