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骷髏舵手號」運奴船（中）

  「運奴船？」諾曼，兩個膽小的男孩之一有點不解，看來這個小男孩腦海里還根本沒有「運奴船」的概念，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否則他現在一定會感到害怕了。


  另一個十歲男孩維恩和更小的薇薇卡也是如此，聽到運奴船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甚至於薇薇卡打從離開了港口事務所之後，就一直興奮地嚷嚷著「耶！我們要坐船嘍！尼爾森哥哥，你坐過船嗎？」


  或者是「洛克叔叔，坐船好玩嗎？」


  不過兩位法師、尼爾森以及弗萊婭都開心不起來，洛克和薩沙法師好像對那艘名叫「骷髏舵手號」的運奴船有所了解，因此很明顯的有所不安。而以尼爾森和弗萊婭的年齡也能夠充分了解「運奴船」這一辭彙的含義。


  運奴船，顧名思義，在這個世界上廣泛存在的奴隸交易中負責運輸「商品」的工作，在混亂的年代，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在某種情況下淪為奴隸：被流放的罪犯、戰爭中的俘虜、破產後無力還貸的商人、政治鬥爭中失敗的政治家等等，永恆大陸上的絕大多數國家允許或者默許這種「同類販賣同類」的生意，在近些年，這種人口買賣甚至發展到了擄掠其它大陸的人口到永恆大陸販賣，或者把永恆大陸的奴隸賣到其它大陸。


  運奴船，就是在城市與城市、大陸與大陸之間運送奴隸的一種船隻，更重要的是，由於在運送過程中，「卑微下賤」的奴隸們有著很高的死亡率，有一些人是被由於骯髒的環境和飲食患上了疾病，得不到治療而死；有的是被奴隸主殘忍的虐待致死；還有的是因為在漂洋過海時發生的種種意外身亡。


  對於登上這種令人反感的船隻，尼爾森一開始是拒絕的。


  在此之前，他從未對兩位法師提出過質疑，但是現在他說：「尊敬的洛克法師、薩沙法師大人，請問我們必須要乘坐那種船隻才能前往法師大陸嗎？」


  洛克法師走在眾人的最前面，向著碼頭的某個方向走去，聽到尼爾森的話后，他扭頭深深地看了尼爾森一眼，說：「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就像我之前告訴那個老頭的，有特殊情況要求我們儘快前往法師大陸。」


  聽到這種回答，尼爾森低下頭不再說話了，他腦海中又出現了強烈的直覺：洛克法師在說謊，他隱瞞了什麼，而被隱瞞的事情恰巧對於尼爾森自己非常重要！


  直到走到一艘小型的單桅帆船前面，洛克法師停了下來，對著船旁幾個赤裸著強壯上身的個水手說道：「我要登上『骷髏舵手號』，它停泊在哪裡？」


  「你是誰？」水手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其中一個人壓低了聲音質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骷髏舵手號』？」


  尼爾森注意到有水手已經把手放在了藏在腰后的武器上，儘管有強大的法師擋在前面，尼爾森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短劍。看起來洛克法師說出「骷髏舵手號」的事情讓水手們不知為何充滿了敵意。


  「我是誰？」洛克法師笑了笑，他伸出右手，手指一搓，一小團火焰出現在了他的指尖上，然後一閃即逝。


  「這是？啊，您是法師大人！」水手明顯放鬆了一些，不倫不類的向洛克法師行了一個水手禮。「抱歉剛才對您太失禮了，畢竟在永恆大陸很少能見到法師的，請問您希望登上『骷髏舵手號』原因是？」


  洛克法師搖了搖頭：「你的身份不配得知我的想法、我的目的，我只會和你的船長討論相關事宜。」


  「你！」水手們漲紅了臉，瞪著面前的法師，但是洛克法師卻好像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話觸怒了對方一樣，只是平靜的站在那裡。


  尼爾森看到氣氛又一次緊張了起來，不由得心中暗自叫苦：難道法師都是這麼直白的展示自己的高傲？


  這時弗萊婭又突然從尼爾森的身後冒了出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怎麼樣，當法師很威風吧？」


  尼爾森翻了個白眼，索性就當沒聽見，對於這個莫名喜歡搭訕自己的怪女孩置之不理。


  「放心吧，那些水手雖然在大海上放肆慣了，但是只要有理智的話就不敢做什麼的。」


  而事實上弗萊婭又一次說對了，面對著一臉平淡的法師，桀驁的水手們卻最終屈服了，他們低下頭，就好像沒聽見過法師的蔑視一般。


  領頭的水手為法師拿來了一個閃爍著微弱淡紅色熒光的水晶球，對洛克法師說：「如果您真的是以為法師大人，您就應該會用這顆特定的水晶球聯繫到我們的船長吧。」


  洛克法師沒有回應，只是接過水晶球之後走到了一處不引人注意的陰影下，在獨自操作了一陣之後，他回到了水手們面前並把水晶球還給了水手，他說：「你們的船長同意了我們登船。」


  「那他一定告訴您登船暗號了？」


  「暗號是：阿布羅爾。」


  水手點了點頭：「請你們登上這艘帆船吧，我們到五海裡外的海面上登船。『骷髏舵手號』下錨在那裡。」


  。。。。


  又耗費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單桅帆船停泊在了納爾遜港附近的某處安靜的海域，水手告訴尼爾森等人骷髏舵手號就在這裡，但是尼爾森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圍是寬闊的海域，一望無際，根本沒有船的影子。


  就算尼爾森是在內陸長大的孩子，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壯麗無邊的大海，他也明白「船」是應該漂浮在水面上的航行工具。


  船在哪裡呢？

  尼爾森這時忍不住看了看弗萊婭，想看看一直表現的「無所不知」的女孩，在看到這一幕是什麼表情？

  不料他剛看向弗萊婭，就發現對方也在看著他，兩人的眼光一下子對上了，然後女孩沖著尼爾森淡淡一笑。


  「這個裝神弄鬼的臭婆娘！」尼爾森用他十五歲僅知的、最惡毒的髒話在心裡罵了一句，立刻把頭扭了回來。這個女孩帶給他的直覺太糟糕了。


  洛克法師看著空曠的海面，卻好像比尼爾森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他在口中喃喃的念叨著咒語，然後雙手伸出，用手掌在尼爾森等孩子們的眼前輕輕一晃。


  等到他把手移開的時候，奇迹出現了。


  海面不在一片平靜，上面開始慢慢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顏色暗沉的船隻虛影，船體與海面接觸著，因此泛起陣陣波紋。


  逐漸的這個影像越來越清晰了：暗紅色的船體上，三根暗紅色的的粗壯桅杆直插到高空，上面是被收起的船帆，也是暗紅的色調。帆索凌亂的懸挂著，在好像在船上織了一張陰森的網，可以說這是一艘大氣的帆船，堅固，厚重。


  慢慢的，這艘龐然大物不再是虛影的狀態，它越來越真實，一直到所有的細節都最終被呈現了出來：暗沉古舊的船體上刻畫著種種詭異的、不知作用的符號、圖紋，船首被安放了一個巨大的、揮舞著寶劍的骷髏雕像。對於這尊彷彿在帶領船隻前進的雕像骷髏，尼爾森只能說雕刻的太生動了，只需要看一眼，就彷彿感覺到它會突然擁有生命，活了過來用它那寶劍來劈碎一切。


  毛骨悚然。


  這艘船無愧為「骷髏舵手號」的名稱，目光向上移動，甲板上可見的部分也都有骨骼裝飾，甚至主桅上掛著的一面黑底旗幟也描畫著一個猙獰的骷髏，看起來與船頭的骷髏雕像十分神似，應該是出於同一個形象。


  尼爾森聽到背後傳來「格格格」的聲音，回頭看見薇薇卡正從後面抱著他的腰，牙齒在不住的打顫，她好像又要哭出來了：「尼爾森，哥，哥哥，我我我，我不想坐船了，坐船一點都不好玩！」維恩和諾曼兩個膽小的男孩也好不到哪裡去，諾曼甚至忍不住啜泣出聲：「嗚嗚嗚，我不要當法師了，我要回家找媽媽！嗚嗚嗚嗚！」他越哭越大聲了。


  洛克法師臉都黑了，他明顯看到了幾個水手臉上掩飾不住的嘲笑意味。


  這個懦弱的小屁孩！把我惹急了，我只帶著尼爾森和薇薇卡兩個寶貝疙瘩走，還有省心的弗萊婭，把你和那個維恩一起餵魚好了！

  法師心裡恨恨的想。


  「閉嘴，諾曼！我再聽見你哭一聲，我保證把你扔進海里，你可以自己游回陸地上！」一直很冷漠的薩沙法師忍不住怒斥道。


  諾曼和維恩的抽泣一下子停止了，他們好像很怕薩沙法師，為了不被丟下海，他們即使很想哭也只能忍得滿臉通紅，肩膀一顫一顫的。


  「刷」的一聲，一個長長的懸梯從這艘運奴船高高的甲板上垂放了下來，落在單桅帆船的甲板上，懸梯的上面一頭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喔呵呵呵，歡迎！兩位尊貴的法師，還有五個可愛的孩子們，歡迎來到我這偉大的、傳奇的、美麗的、迷人的骷髏舵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