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陸小鳳已走了，帶著那樽波斯萄萄酒一起走的。下麵傳來蹄聲馬嘶，片刻間就已去遠。那的確是匹快馬。
金九齡推開窗，往下麵看了看，院子裏有個人向他點了點頭——陸小鳳在馬上。馬蹄聲已聽不見了。金九齡才閉起窗戶，走到桌前，將箱子裏的女人衣袖卷起。
春藕般的玉臂上，有一塊銅錢般大的紫紅胎記，形狀就像是一朵雲一樣。
金九齡仔細看了兩眼，神思不屬的喃喃自語道：“果然是公孫大娘！”至此，他已是滿頭冷汗了。
西湖麵上的亭子裏謝長臨皺起了眉，向小樓看了一眼，麵上滿是疑惑不解。這金九齡怎麽知道公孫大娘臂上有這麽樣一塊胎記的？
女人的這種秘密，本該隻有跟她最親近的人才會知道。而很顯然金九齡並不是這個公孫大娘最親密的人。
“怎麽啦？”東方不敗一臉擔心的看著謝長臨。
“……”謝長臨搖了搖頭將疑惑壓下心頭。而後又閉上了雙眼，仔細的感知著小樓內的一切。
金九齡連忙關起箱子，一臉驚慌失措，他提起箱子來，匆匆走下了樓。
前門外已準備了一頂綠絨小轎，他提著藤箱，坐上小轎。抬轎的大漢正是羊城最得力的兩名捕快，不等他吩咐，放腿急行。
金九齡坐在轎子裏，臉上露出驚恐之色，現在他的計劃已經完全亂了。轎子專走小巷，轉過七八條巷子後，才上了正路，巷口停著輛黑漆馬車。
金九齡提著箱子下轎上車。車馬急行，趕車的揮鞭打馬，控製自如，街上已看不見行人，每走過一條街口，兩旁屋脊上都有人揮手示意：“附近沒有可疑的夜行人，馬車後也沒有人跟蹤。”
車馬又轉過七八條街後，連在屋脊上守望的人都沒有了。他們要去的地方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明明一切都按照金九齡的安排在進行可他總有些惶惶不安。
“魯少華，停車！”金九齡突然發現有哪兒不對勁，可他又說不上來，心裏總有些毛毛的，下意識的喊魯少華停車，然而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馬車仍然踢踢踏踏的奔跑在這條本就是很冷落的街道上。
金九齡終於發現哪兒不對了，這一路上太安靜了，安靜到連一絲一毫的蟲鳴聲都聽不見，四周一片死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背後突然陰風陣陣，冷嗖嗖的。
金九齡僵直著身子，如同上個鏽的機關一般，僵硬的轉過身去看向身後的藤箱，那一刹那，他仿佛見了鬼似的，臉色煞白，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金九齡整個人嚇的背靠車廂，指著藤箱上坐著的那個美貌女子，手不停的在抖。
“我是人是鬼，你不是最清楚嗎？”那美貌女子正是死去多時的公孫大娘，此刻，她正幽怨的看著眼前的男子，緩慢而哀愁的語氣叫人雞皮疙瘩直冒。
“我與你素不相識，我怎麽知道你是人是鬼！”金九齡額間冷汗直冒，卻是什麽也不多說，一口咬定與公孫大娘不識。
“哦？是嗎？”纏綿悱惻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哀怨令人毛骨悚然：“我的姐妹中，有個人一直在跟你暗通消息，是也不是？”
“你這女人在胡言亂語什麽？”金九齡心慌極了，他剛看見這女人根本就沒有影子。
“胡言亂語？嗬嗬，我可有說錯什麽？”公孫大娘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然後笑聲戛然而止，死死的盯著金九齡，臉上表情猙獰恐怖。
“你要我承認我就是繡花大盜，承認那些案子全是我做的！你知道我每月那天，一定會到西園去，所以就要蛇王將陸小鳳誘到西園去。”公孫大娘神情有些瘋癲，仿佛下一刻並撲上來將金九齡撕碎一般。
突然公孫大娘話鋒一轉，冷笑著看向金九齡，語氣又變回最初的幽怨纏綿，“你可是我死的時候有多疼？那個男人的那把劍穿透我脖子的時候好冷啊！真的好冷啊！冷到骨子裏去了。”
金九齡看著麵前這隻女鬼癲狂的模樣，心頭猛然一跳，隻覺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全身神經緊繃防備著那個女鬼突然攻向自己。
金九齡想，這女鬼恐怕想要殺了自己泄怒，若她神誌清醒那恐怕是逃都無處逃，倒不如先激怒她，待她氣到理智全無時然後伺機逃跑，或許還能奪得一線生機。
金九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裝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道：“不錯，這確實是我的計劃，所有的證據，都指明你就是繡花大盜，隻是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就是已知道我的計劃又有何用呢？”
金九齡又笑了笑，道，“再加上薛冰失蹤，蛇王被刺，陸小鳳已恨你入骨，所以你無論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也絕不會放過你的。何況，我是個久負盛名的神捕，又是他的朋友，你卻是個行蹤詭秘，來曆不明的女魔頭！”
“你算得的確很準，我的確連一點證據都沒有，就算說出你是繡花大盜，也絕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我的姐妹中還有人是個叛徒。”公孫大娘淒淒慘慘的唉聲歎氣，眼中的殺意卻叫人忍不住心生恐懼。
“嗬嗬，可惜莫忘記現在你已自己承認了！”公孫大娘笑得開懷，眼中卻時不時的冒出毒蛇般陰狠的光芒。
“不錯，現在我的確已承認了，但就算我已承認了又怎麽樣？”金九齡心頭警鍾大響，麵上卻一絲都未曾表現出來，一派淡定大笑道。
“你以為你說的話，除了我之外，就不會有人聽見？”公孫大娘冷笑。
金九齡道：“我說過，沒有把握的事，我是絕不做的！我並不想讓你死了還得做糊塗鬼！”
“哦？那我是不是還要多謝你的好意了？”公孫大娘收起了一臉的凶戾，巧笑言兮道。
公孫大娘又不禁歎了口氣，道：“看來你考慮得的確很周到，隻可惜……”
“可惜什麽？”金九齡問道，“莫不是大娘不想去投胎了，也想殺了我？”
“哈哈哈哈，我也在可惜陸小鳳那頭蠢豬並不算的上太蠢。”公孫大娘咯咯咯的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