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眾人追尋無果後崔鏢頭低聲問林震南道：“總鏢頭，你瞧此事如何？”
林震南沉吟道：“這賣酒的老頭和那姑娘，定是衝著咱們而來，隻還不知他二人和那兩個四川漢子，到底是否一路。”
林平之道：“爹爹，你說鬆風觀餘觀主派了四個人來，他們……他們不是一起四個人嗎？”
林平之這一言提醒了林震南，他呆了一呆，沉吟道：“福威鏢局對青城派禮數有加，從未有什麽地方開罪了他們。餘觀主派人來尋我晦氣，那是為了什麽？”
四個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隔了良久，林震南道：“把史鏢頭的屍身先移到屋中再說。這件事回到局中之後，誰也不可提起，免得驚動官府，多生事端。”
林震南環顧了一周，拍的一聲，還劍入鞘說道：“姓林的對人客氣，不願開罪朋友，卻也不是任打不還手的懦夫。”
崔季二人對望了一眼，均想：“總鏢頭這一下可動了真怒。”
季鏢頭連忙大聲道：“總鏢頭明鑒，敵人就算厲害，咱們福威鏢局可也不是好惹的。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大夥兒奮力上前，總不能損了鏢局子的威名。”
林震南點頭道：“是！多謝了！”
四人縱馬回城，將到鏢局門口，遠遠望見大門外火把照耀，聚集多人。
林震南心中一動，催馬上前，縱身下馬，輕輕落地，隻見妻子王夫人鐵青著臉，道：“你瞧！哼，人家這麽欺上門來啦。”
隻見地下橫著兩段旗杆，兩麵錦旗，正是鏢局子門前的大旗。連著半截旗杆，被人弄倒在地。
林震南仔細瞧那旗杆的斷截之處極不平整，顯非以刀劍砍斷，而是以掌力震折，這兩根旗杆都是直徑逾尺，對頭竟力能要掌震斷，武功之強，頗足聳人聽聞。
他回頭瞧那剩下的兩段半截旗杆，都是離地麵尚有二丈以上，尋思：“這人以掌斷旗杆，須得緣杆而上，身在半空，並無多大著力之處，這等發掌，更是不易。”
林震南招呼崔鏢頭上前吩咐道：“崔鏢頭，把這兩麵半截旗杆索性都砍了！哼，要挑了福威鏢局，可沒這麽容易！”
崔鏢頭道：“是！”
季鏢頭在一旁罵罵咧咧道：“TMD，這些狗賊就是沒種，趁著總鏢頭不在家，上門來偷偷摸摸的幹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林震南向兒子招招手，兩人回進局去，隻聽得季鏢頭兀自破口大罵。
父子兩人來到東廂房中，見王夫人已將兩麵錦旗平鋪在兩張桌上，林震南一見之下，縱使是以他的脾氣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隻見一麵旗上所繡的那頭黃獅雙眼被人剜去，露出了兩個空洞，另一麵旗上“福威鏢局”四字之中，那個“威”字也已被剜去。林震南涵養再好，也是難以再忍，忍不住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那張花梨木八仙桌的桌腿竟被他一掌震斷了一條。
林平之從未見爹爹發過這麽大的脾氣，顫聲道：“爹，都……都是我不好，惹出了這麽大的禍來！”
林震南高聲道：“咱們姓林的殺了人便殺了，又怎麽樣？這種人若是撞在你爹爹手裏，一般的也是殺了。”
王夫人疑惑的問道：“殺了什麽人？”
林震南道：“平兒說給你母親知道。”
於是林平之依言將白天如何殺了那四川漢子，晚上史鏢頭和陳七如何接連斃命等情，一一說了。
白二和鄭鏢頭暴斃之事，王夫人早已知道，聽說局中又死了兩人，王夫人不驚反怒。
她拍案而起，說道：“大哥，福威鏢局豈能讓人這等上門欺辱。咱們邀集人手，明日一早動身，上四川跟青城派評評這個理去。連我爹爹，幾位叔叔和哥哥都請了去。”
這王夫人自幼是一股火爆脾氣，做閨閣女兒之時，便動不動拔刀傷人，她們家洛陽金刀門藝高勢大，誰瞧在她父親金刀無敵王元霸的臉上，都得讓她三分，現在兒子這麽大了，當年脾性仍是不改。
林震南搖頭道：“對頭是誰，眼下還拿不準，未必便是青城派。我看他們不會僅隻砍倒兩根旗杆，殺了兩名鏢師，就此了事……”
王夫人插口道：“他們還待怎樣？”
林震南向兒子瞧了一眼，王夫人明白了丈夫的用意，心頭怦怦而跳，登時臉上變色。
林平之道：“這件事是孩兒做出來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當，孩兒也……也不害怕。”
林平之究竟年輕，從未經曆過什麽大事，口中說是不怕，其實不由得不怕，話語發顫，泄漏了內心的惶懼之情。
王夫人冷哼一聲道：“哼，他們要動你一根毫毛，除非先將你娘先殺了。福威鏢局這麵鏢旗立了三代，可從未折過半點威風。”
她說完又轉頭向林震南道：“這口氣若是不出，咱們也不用做人啦。”
林震南讚同的點了點頭，道：“我去派人到城裏城外各處查察，看有何麵生的江湖人，再加派人手，在鏢局子內外巡查。你陪著平兒在這裏等我，別讓他出去亂走。”
王夫人道：“是了，我會看好得。”
他們夫婦心下十分明白，敵人下一步及可能會向他們的兒子下手。此刻敵暗我明，林平之隻須踏出福威鏢局一步，便有殺身之禍。
林震南到大廳之中，邀集總局中的鏢師，分派各人探查巡街。眾鏢師已得訊，福威鏢局的旗杆給人砍倒，那是給每個人打上個老大的耳光，人人敵愾同仇，早已勁裝結束，攜帶兵刃。
林震南見局中上下齊心，合力抗敵，心中稍覺寬敞，他又入內堂，向兒子道：“平兒，你母親這幾日身子不大舒服，又有大敵到來，你這幾晚便睡在咱們房外的榻上，保護母親。”
王夫人笑道：“嘿，我要他……”話說得一半，猛地省悟，兀自閉了嘴。
丈夫要兒子保護自己是假，實則是夫婦倆就近保護兒子，這寶貝兒子心高氣傲，要他依附於父母庇護之下，說不定他心懷不忿，自行出去向敵人挑戰，那便危險至極。
王夫人當即改了口道：“正是，平兒，娘這幾日發風濕，手足酸軟，你爹爹照顧全局，不能整天陪我，若有敵人侵入內堂，娘隻怕抵擋不住。”
林平之道：“我陪著媽媽就是。”
當晚林平之便睡在父母房外的榻上。林震南夫婦打開了房門，將兵刃放在枕邊，連衣服鞋襪都不脫下，隻是身上蓋一張薄被，隻待一有警兆，立即躍起迎敵。
福威鏢局對麵的客棧二樓，有兩人方才剛剛沐浴完畢，準備上床入睡。
這二人正是謝長臨與東方不敗，兩人跟著林家跟了個大半夜，雖說是武功高強不會覺得有多累，但多少還是有些疲憊。
倘若是以從前來看，東方不敗定然不會因此而覺得犯困，可惜多年來因著謝長臨的緣故東方不敗愣是養成了按點睡覺的習慣，戲看完了也是忍不住想睡覺了。
今夜不僅看了一出好戲，而且又是與長大後的長臨同床共枕，東方不敗隻覺得這日子真是過的舒坦極了。
房內昏黃的燭火輕輕搖曳，床上兩人相擁而眠，青絲與銀發交纏在一起，不分彼此。東方不敗雙手環著謝長臨的腰，唇角不自覺的勾出一抹淺笑，似是做了個甜蜜的夢。
對麵愁雲慘淡，一夜無眠；此方溫情融融，好夢正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