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先給趙公子嚐嚐
流雲殿內。
灶房裏,明月眼角掛著淚珠,一雙纖手將小瓊鼻緊緊的捂住。
“咳咳”一陣激烈的咳嗽。
黑煙滾滾,活像未橋底下說書人口中的妖怪現身一樣,隻不過妖怪是腥氣,自家殿下弄出來的是焦糊味。
“殿下,殿下。”她皺著眉頭,焦急的對著黑煙喊道。
不一會,煙裏浮現出一道人影,薑青頂著黑色頭套從中走出來,瞧頭套濕漉漉的樣子,明顯是用水浸濕過,整張臉上,就露出兩隻眼睛。
“不對呀。”頭套裏發出質疑聲。
前世雖然沒做過菜,但好歹用電磁爐煮過泡麵,最多也就鍋底糊了點。
眼珠含著淚轉了轉,看著宮廷禦用大鍋。
一定是灶台的原因,不是自己。用柴火哪有電磁爐火候控製的完美。
明月放下手,湊到薑青身邊,拿鼻子嗅了嗅。須臾,一臉嫌棄的趕緊跑開,“殿下,君子遠庖廚。”
薑青伸出手指,在她額前輕彈了一下。中華文化,儒家思想可以說占據著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不能因此就說儒家思想沒有錯誤,後世的儒家,經過千年的發展,拋棄自身糟粕,汲取百家之長,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穿越一回,也沒想過在封建王朝發展一下具有中華文化的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畢竟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不求改變天下人的想法,但是身邊人應該影響影響。
太離經叛道的事情,自己也不會去做,雖說大自然的規矩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若連該有的個性都壓抑著,活這一遭也沒個意思了。
“你這丫頭,可知君子遠庖廚是什麽意思?”
明月歪著腦袋,心中不服,憤憤的說道:“殿下,也太看不起人了。”
她負手而立,揚著小腦袋,屹然一副女學究的模樣,“意思呢,就是說,像殿下這樣的君子,應該遠離廚房。”
喲,這話說的薑青心裏高興,自己什麽時候成君子了,想了想,稱君子也沒錯,老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與他而言,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晚,就這一點來講,自己要強於一般的君子好多倍。
“錯了,整句話是這樣的‘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意思呢,是說,君子見到活的動物,不忍心看見它死,聽到它的聲音,不忍心吃它的肉,所以君子應該遠離廚房。
簡單來說,君子可以燒菜做飯,但雞宰狗這種事情呢,應該交給別人來做,君子躲遠遠的,看不見聽不著才好。”
像這樣的歪理邪說,明月還是第一次聽,她吐了吐舌頭,反駁道:“我才這肯定是殿下自己說的,儒家的先生們,正經的很,才不會做這種表裏如一的事情。”
“好啊!”薑青伸出一隻手,欲捏小丫頭的耳朵,“你的意思就是,本宮就會做這種表裏不一的事情?”
對麵,小丫頭,脖子一扭,靈巧的躲過了邪惡的大手。
“哎呀”,驚呼一聲後,突然捂住小嘴,一不小心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一次沒捏到,他也懶得在跟小丫頭去辯論,雖然剛剛自己解釋的有點偏義,但沒經過千年歲月長河洗禮的儒家,有些思想確實不可取。
比如著名的‘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再比如‘民可使由知,不可使知之’。
後一句,近代梁啟超先生重新為其斷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大概意思就是人可以的話,就由著他,不可以的話再教他如何去做。啟超先生這樣斷句,其實有自己的目的再其中,這裏就不多解釋了。
現代人大多將這句話看成儒家愚民主義的鐵證,其實這也有待商榷,或許孔老夫子原話的意思是‘聖人之道深遠,人不易知’,再變通一點‘成大功者不謀於眾’。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後人的理解,終歸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造成這樣局麵的根本原因,或許是因為當年孔老夫子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那麽嚴謹吧。
終歸是上輩子的事情,想再多也沒用,對於儒家,談不上喜歡,更沒有討厭,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這個世界有儒家的存在,已經夠讓人驚奇了,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還能聽到孟夫子的話,現在隻求他老人家在這個世界裏別姓孔,更別姓莊。
“本宮煮的是甜菜,植物,不會動也不會叫。
雖然植物也有生命,但和尚們都吃,我煮它們,想來不會觸碰到儒家心中的仁義框架,你要不進來幫幫忙?我這還有個頭套。”
“頭套?”明月撇向他頭上的怪東西,這不就是口袋上剪開兩個洞嗎?
想了想,要是被別人看見自己帶這麽個鬼東西,那還管不管流雲殿了?殿下不要臉,自己還要呢。
她急忙轉過身去,一溜煙的跑到門檻外,捂住嘴巴,對著裏麵大聲喊道:“殿下加油,我在外麵給你看門。”
加油這個詞是從薑青口中學來了,還有奧裏給……
從東方既白,熬到月明星稀。
鍋內一大坨黃白色的晶狀體,讓薑青壓力倍增,本想熬製出潔白無暇的白砂糖,卻不曾想變成了高濃度焦糖。
難道要自己閉著眼睛跟趙茜說,這就叫白砂糖。再或者,風幹一晚上,每天一大早起來磨成粉……
很快就將這個不要臉的念頭拋棄了,不就是發晶,大不了就再吃點苦頭,從晚上熬到白天就是了。
說做就做,撈出糖塊後,再次起鍋燒水,將一大坨糖全部融進水裏之後。薑青抄起木棒,瞬間化身為大聖爺,手中的木棒變成金箍棒,鐵鍋裏的糖水化為東海,一陣翻江倒海。
一炷香後,鍋裏的濃度差不多了,將糖水到進預先準備好的木桶中,再用上了數根木棒,每根上麵都串上十來根細線作為結晶繩,擔在桶上。
好在現在是四月份,宮裏的冰庫裏還有許多存貨,他運了一趟又一趟,奢侈的用上了冰冷法。
一個時辰後,每根繩子上都爬滿了黃色的糖晶體。小心翼翼的將糖敲了下來,分成了兩個小袋子。
晶體大一點,顏色黃一點的呢,明天先送去給趙公子嚐嚐。
要是還不錯,小一點好看一點的,就——都留下,給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