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躍緊抿著唇盯著秦方回,那句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無論是孩子也好,還是目前的這種局面也好,都是他的過錯,可是為這種過錯受罪的人,卻是程星桃。
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如果她太辛苦的話,就不要這個小孩。
這個小孩,從程星桃發現它的存在開始,喬躍就沒有決定這個孩子去留的權力了。
喬躍最終沒有說出那句話,良久,才問:「她還記得我嗎?」
秦方回看了喬躍一眼,低眉,隨後轉身道:「不記得了,你死心吧,她以後是你的嫂子。」
喬躍望著秦方回遠去的背影。
不記得他了……
程星桃不記得他了也好。
也許真正能給程星桃幸福的人是秦方回。
剛才他在外面聽到程星桃跟秦方回說話,他還從來沒見過那樣撒嬌柔弱的程星桃。在他的印象之中,程星桃總是堅強的,獨立的,甚至帶著一絲冷漠距離的。
只有在秦方回的面前,她才是那個撒嬌的,可愛的女孩子。
喬躍轉身往回走,走到程星桃的房間門口。
程星桃這幾天消極的情緒好不容易在秦方回的帶動下,稍微有些好轉,她望著從窗帘的縫隙中照射進來的夕陽,心想,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真如方回哥哥說的,很調皮的話,估計是男孩的可能性大一下,不然一個調皮的女孩子,可真要讓她頭疼了。
程星桃正想著,聽見門口有腳步聲,便開心道:「哥哥,你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剛剛在想,不知道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並不是秦方回,而是喬躍之時,程星桃竟有那麼一刻,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這麼多天,喬躍都沒有出現。
而現在他卻赫然出現在在門口。
喬躍的動作有些僵硬,他只是想看看她,不想一直躲在一旁悄悄地看她。
他也想和她說說話,無論說什麼也好,只要能讓他跟她說說話。
「方回哥不在啊。」喬躍強裝鎮定,「我聽說你暈倒了,所以過來看看,你來了這麼久我也沒來看看。」
見程星桃一直看著他,沒有半點回應。
想到秦方回說她不記得他了。那麼此刻對程星桃來說,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一個陌生人忽然闖進來,她一定覺得很唐突吧。
「我是方回哥的弟弟,我叫喬躍……」
程星桃只覺得胃一陣難受,痛到抽筋,她捂著嘴,開始趴在床邊乾嘔起來。
她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什麼也吐不出來,可是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一陣陣湧上來,想吐又吐不出來,好難受,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大把大把落下。
喬躍不知道程星桃怎麼忽然又開始嘔吐,他急忙走過去,笨手笨腳拍程星桃的脊背。
看到程星桃難受,他的心如刀割,比自己遭受這樣的折磨更難受,他恨不得遭受這一切的都是自己,也比讓他眼睜睜看著程星桃遭受這些痛苦好。
看到床頭柜上擺著一個杯子,他連忙倒了一些水,道:「要不要喝一點水?」
程星桃好不容易從一陣翻江倒海的反胃之中緩過來一點,終於有力氣甩開喬躍放在她背上的手,和伸到她面前的玻璃杯。
「啪!」的一聲碎響,玻璃杯被程星桃狠拍在地。
她連頭都不願意抬起來看眼前這個人,她只是從嘴裡擠出一個恨意十足的字:「滾!」
喬躍怔怔站在床頭,直到聽到程星桃又一聲厲聲趕人:「滾!」
他才退著出了房間。
秦方回端著粥回來的時候,看見喬躍蹲在房間外的牆邊,壓抑著聲音哭泣,他眉頭一皺,衝進程星桃的房間,發現程星桃趴在床頭一邊乾嘔一邊哭。
那撕心裂肺的模樣,似乎是要把心都吐出來。
秦方回放下粥,急忙抽了一些幾張紙巾,剛要去扶程星桃,就被程星桃揮手甩開,「我不需要你!」
秦方回在床邊坐下,喊:「桃桃,是我,我是哥哥。你放鬆一點,放鬆一點……」
程星桃聽到秦方回的聲音,才抬起頭來,淚水斑駁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她撲進秦方回的懷裡,痛哭流涕。
「桃桃,不哭,不哭,哥哥在這呢。」秦方回一邊幫程星桃擦眼淚,一邊安慰。
「哥哥……」程星桃哭得天昏地暗。
她想,這也許是她人生最後一次為了喬躍哭泣。
她從來沒有如此愛過一個人。
也從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
這一生,喬躍給了她深切的愛,同樣給了徹骨的恨。
與她裝陌生人是嗎?
好啊!
那就裝到底!看誰比誰更冷漠!看誰比誰更會演戲!
程星桃終於哭得快要斷氣了,才停下來。
秦方回抱著程星桃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她的背。
等程星桃終於消聲下去,秦方回才用哄小孩睡覺的聲音道:「桃桃,真是一點沒變,哭起來真是傷心。你還記不記得,小的時候,我給你買了洋娃娃做生日禮物。你明明不喜歡洋娃娃這種東西,可是卻十分珍惜。有一次乖乖把你的洋娃娃咬壞了,你也是哭啊哭啊,哭得昏天暗地的。」
聽著秦方回那睡前故事一般輕柔的話語,程星桃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回憶起小時候。
那個時候,方回哥哥也是抱著她,一個勁的哄她,她一直哭,他就一直哄,一直到她實在是哭累了,睡了過去才罷休。
如果這個世界有誰能這麼耐心的哄她,那麼只有方回哥哥一個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能讓她程星桃如此安然的放聲大哭,那麼也只有方回哥哥一個人。
終於停止哭泣,程星桃靠在秦方回的懷裡,眼神如一汪死水。
她說:「哥哥,我這一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愛上了喬躍。」
只是,聲音太小,與秦方回平穩和有力的心跳混在一起,只飄進了程星桃自己的耳朵里。
不能相愛,那就互相折磨吧。
喬躍,如果這是你我最終的歸宿,那麼我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