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觀音巧言犀牛妖,師徒烏巢遇禪師
孫悟空初生時候,也曾是妖,若非菩提老祖看重,也無有今日修為,更無這斗戰勝佛的稱號,聽是這話,不由心中怒火又起:「妖又如何!」
「妖嘛!呵呵……」觀音菩薩笑道,「妖之一物,乃是不入流地精、野獸修成,不成仙道便成魔道,免不得為害人間,還是早些輪迴為好。」
孫悟空牙齒咬得嘎嘎作響:「妖終究為妖!他四人若在佛界,可也算妖!」
「所謂修善積德,那三妖此生既成閃因,來世定可修成善果,此乃天道定數,亦是他等命運。」觀音見孫悟空攥緊了金箍棒,便覺猴子殺氣,脖頸不由一涼,這又忙得改口,「雖是命數,四木禽星終究犯下過錯,此番還需往天庭受罰才是。」
見猴子怒火不消,觀音又道:「人死不能復生,我親自往地府走上一遭,著那三妖來世換個好營生。」
觀音菩薩言罷,拂袖一揮便消失了蹤影,四木禽星要走,卻被孫悟空一棍攔在身前:「他三人來世如何俺老孫不管,你四人今日卻需將他三人屍首埋了才行。」
角木蛟大怒:「猴子!你真道我等怕你不成!」
「若不挖,俺老孫今日便送你等歸西!」孫悟空寒眉冷豎,眼光凜冽好似尖刀一般,直刺得人心中生寒。
二十八星宿在天庭也是響噹噹的人物,井木犴、角木蛟、斗木獬見孫悟空如此相逼,心中皆是火起,可孫悟空冷哼一聲,身後寒光閃爍,正勾勒出一青面獠牙猿猴模樣。
那威勢,便若滄海翻湧,又似泰山將傾,四木禽星被那氣勢,壓製得動彈不得,奎木狼這才道:「既是聖佛言語,我等從了便是。」
角木蛟本要爭辯,可見奎木狼眼色,也便閉上了嘴巴,四木禽星皆是得道仙人,不過拂袖之前,便將三方大坑落好,再一揮袖,飛沙走石並起,便把辟寒、辟暑、辟塵三妖掩埋其中。
四木禽星這便轉身告辭,待離遠處,角木蛟才道:「那猴子如此欺辱你我,你如何不許我來戰!」
奎木狼道:「你怎就不長點眼力,若真與那猴子鬥起來,怕是方才觀音菩薩都不是對手,你我去戰他,怕與那三妖一般,都去地府了!」
「俺老孫對不起你三人。」孫悟空站在三妖墓前,將一罈子酒灑下,「俺老孫不懂超度,你等好來好去,早些投胎去吧。」
孫悟空言罷,將那酒罈一摔,一腳勾起金箍棒便落下肩上起身就走,豬八戒撇嘴,這猴子平日刻薄得很,沒想到竟還有這等菩薩心腸。
妖終究是妖,唐三藏嘆息一口,合手默念阿彌陀佛,也便爬上白龍馬去,師徒四人又行得三五日,卻見一出妙地:
山南有青松碧檜,山北有綠柳紅桃,鬧聒聒,山禽對語;舞翩翩,仙鶴齊飛,香馥馥,諸花千樣色;青冉冉,雜草萬般奇。澗下有滔滔綠水,崖前有朵朵祥雲,真箇是景緻非常幽雅處,寂然不見往來人。
這一路行來,皆是荒山僻壤,莫說山間果子,便是嫩草綠樹都不能多見,也虧得沙悟凈從玄英洞中,取出吃食不少,師徒四人方才不至於餓了肚皮。
唐三藏躺在馬上,見得如此場景,頓時端坐起來:「好個地方,終是遠離了那鳥不拉屎的荒原!」
豬八戒更是歡喜,見四面桃李芬芳,也顧不得有無人家,也不管幹凈與否,摘了便往嘴裡塞。
唐三藏見這鮮果,喉嚨也是乾渴:「老沙,老沙,快摘些果子過來吃!」
沙悟凈兩眼獃滯望著唐三藏:「師……師父,我覺得這樣不好……」
「廢物!」唐三藏也恨自己多嘴,自己從白龍馬上直跳下來,徑直了去摘果子。
見那山水清澈,潺潺而過,孫悟空心中也是歡喜,也不脫去衣物,凌空一躍便跳入溪水之中,冷水撲面大聲喊爽!
一路行走,不知帶了多少風塵,孫悟空扑打著水花,卻不見有塵土落下,這便凝眉去看,正見水波蕩漾中,一倒映樹影卻是沒有絲毫變化。
水中倒映而已,如何還能這般神異?孫悟空有意推了一下水波,樹影依舊不動如常,這便回頭去看,正見一丈高巨木:
常言道,人無信不立,樹無皮不活,這蒼天大木卻是周身光華,沒有一塊樹皮,其上樹冠雖大,只是粗干細枝,無有一片樹葉,枝間有青鸞彩鳳齊鳴,玄鶴錦雞咸集,真道好生奇異。
白木中央,正攢落了黒木枝丫,其上一人身著佛衣,卻梳了一個道髻,腳踏僧鞋,又持了一桿拂塵。
孫悟空正在端詳,豬八戒卻是慌忙過來,一口吐了嘴裡的果子:「你這不要麵皮的和尚,還不還我瓊漿玉液來!」
「你這潑皮,說了喚我烏巢禪師。」那人一面說著,一面駕雲落了下來,「你不去八方凈壇,跑到貧道這裡作甚?」
豬八戒道:「俺老豬專門管你要那瓊漿玉液來了。」
烏巢禪師一笑:「這猴兒是誰?」
孫悟空笑道:「你如何識得這豬頭,卻不識得俺老孫?」
烏巢禪師道:「去靈山拜見,已是五百年前,那時你這猴兒應還未出石胎。」
孫悟空現今不過三百一十二歲,五百年前之事,自然不曾知曉,恰逢此時唐三藏過來,烏巢禪師開口道:「金蟬子往何處去?」
唐三藏一見烏巢禪師,慌忙稽首行禮:「小子奉大日如來之命,往大唐去送真經,禪師怎生在此?哦,禪師事忙,小子不便打攪,這便告辭。」
言罷,唐三藏起身便走,烏巢禪師將拂塵一甩,唐三藏便定在原地,不能移動分毫:「禪……禪師,這是何意?」
烏巢禪師笑道:「金蟬子,你著急離去作甚?當年我受你敬茶一杯,今日遇見,也便送你一本經書,以做還情之用。」
唐三藏恨不得跪在地上:「禪師啊!五百年前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如何還記得!我唐三……不,我金蟬子那時年幼無知,您修為高深,可不能如此記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