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回:矛盾
這個問題叫我如何回答?
凌祈的內心亂成一團,根本不敢正眼去看陶李蹊,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這個大塊頭的臉上一定是忐忑不安再加點期待。如果換做別人凌祈早就爽快地回答了,但是金雁翎不一樣,那是她心中的寄託,是贖罪的方向,哪裡能如此輕易就拱手相讓?!
女孩明暗不定的表情看得陶李蹊逐漸不安起來,他偷偷抬起頭用眼神向遠處的藺繁求助,結果那小子躲得遠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得陶李蹊心中罵娘偏又無可奈何。藺繁這麼做當然也有自己的考慮,生怕和大塊頭一起施加壓力引起女神的反感,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其實答案早在凌祈心中,但她還是多此一問。
陶李蹊趕緊回過頭來,踟躕地回答道:「我……我很喜歡雁翎,又不好意思問她,只好來求助你了。」魁梧的大漢這時候扭捏得像個娘們,看的凌祈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我……我看她沒有男朋友。」凌祈小心翼翼地組織著自己的措辭,陶李蹊是個好人,也可能是個好歸宿,可是一點私心讓凌祈沒辦法把心愛的女人就這麼讓出去,這一瞬間她的男性思維已經佔了主導。
「真的嗎?那太好了!」陶李蹊一驚一乍的相當沒形象,虧得這人昂藏八尺,卻興奮得像個孩子。
「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凌祈看到陶李蹊的失態,心中突然無名火起,整個臉色都冰冷了下來,「她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覺得你沒機會的。」
陶李蹊的笑容凝固了,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你是說真的?」
「真的,她這人比較專一,你還是放棄吧。」凌祈嘴角微微翹起,如果藺繁在場一定會詫異這女孩為什麼笑的如此殘酷。
陶李蹊整個人都黯淡了下去,低著頭久久的不吭聲。看到他有些凄涼的側影,凌祈心中泛起一絲不忍,但很快就被心中固執的念頭打斷了:抱歉了陶李蹊,我不會把小翎讓給任何人,至少現在不行!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陶李蹊的劉海因為低頭而垂下來遮住了雙眼,聲音有些沉悶。
「我不知道,只聽她提起,沒見過本人。」凌祈隨口杜撰著,卻突然一個激靈,腦海里蹦出某個=形象——那個金雁翎曾經提過的,縹緲的男人。他是誰?雁翎真的喜歡上了那個人嗎?凌祈的背後冒出一陣冷汗,她竟然連「情敵」是何許人都不知道。
「好吧,我懂了,謝謝你。」陶李蹊緩緩站起,掩飾不住臉上的失望。他剛邁出步子,突然覺得肩上傳來一個阻力,回頭一看,凌祈的小手正搭在他肩頭。陶李蹊以為這女孩要安慰他,整理了一下情緒露出一個「我沒事」的笑容,沒想到凌祈說出來的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陶學長,為了避免你受到更多的傷害,我提前忠告一下,雁翎和我是同一類人,認準的事情輕易是不會改變的。所以不要學那些幼稚的男生嘗試一些奇怪的手段,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陶李蹊突然感到心臟的肌肉一抽,凌祈兜頭潑下的這盆冷水讓他目瞪口呆。女孩輕輕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聲音稍軟了幾分,內容卻不留餘地:「對不起了學長,今天的話有些重,但忠言逆耳利於行,你可要三思啊。」
說罷凌祈腳尖挑起身邊的籃球,頭也不回地走向球場,砰砰的運球聲一下下砸在陶李蹊的心頭,讓他久久無法挪動一步。
下課時間已經臨近,凌祈和教練打了個招呼,提前15分鐘退場了。經歷了晚上的變故,凌祈突然非常想見到那個她魂牽夢繞的女孩,心中那種不安的情緒只有看到金雁翎才能消除。陶李蹊看著凌祈走向體育館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由於秋意漸濃,形體訓練課上女孩們不敢再囂張地秀大腿,修身的長袖運動服成了場上穿衣的主旋律。凌祈很快在體操廳里找到了金雁翎的身影,整顆心一下都有了著落。
棕發少女和關影站在一起,纖纖玉足架在場邊的欄杆上,跟隨老師的節奏把上身下壓鍛煉韌帶,姿態優雅動人。凌祈默默地靠在牆邊,竟看得痴了。她好想結束這樣的煎熬,衝上去吧金雁翎緊緊揉進懷裡,大聲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是理智告訴自己,這麼做肯定會導致不可預計的可怕後果,凌祈只能把感情在心裡埋得深一點,再深一點。也許,這麼看著她就很滿足了。
「好了同學們,今天的課程到此結束,記住學工部在抽查,下次也要準時來上課哦!解散!」形體老師的聲音和她的容貌一樣甜美,大廳中央的女孩們一陣歡呼,如一群彩蝶般飛散開來,不少人直接就投入了場邊男孩的懷抱。金雁翎和關影背起各自的包包,一邊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著額頭的汗珠,一邊向出口走去。凌祈一副籃球女將的打扮在人群中特別顯眼,反應很快的關影一下就鎖定了目標,歡笑著跑上前給了個大大的擁抱。凌祈笑著把她輕輕推開,等金雁翎走近后給了她們一人一瓶飲料。
三個女孩梳洗完畢,結伴往宿舍走去,走在前面的凌祈和金雁翎細聲耳語著,把剛才陶李蹊的事說了個大概。金雁翎好像早有心理準備,反應比較平淡,但也沒再提起心中那個縹緲的男子。關影獨自走在後面,看著她們的背影,眼裡有些醋意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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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前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大家都進入了最後的複習衝刺階段,方惜緣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以他的智商,大一這些入門學科考個合格不掛科實在易如反掌,但是現在重要的事情明顯不是那些小小的考試。三個草鞋一失蹤就是整星期,得非身為學生的耳釘執行任務前和學校申請了假期才沒被懷疑。雖然從阿蘋那問來了兇手的大概特徵,但是在x市800萬人口裡找無異於#大海撈針。唯一的好消息是小馬的頸椎傷勢治療成功,不會造成癱瘓,讓方惜緣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一半。
「耳釘,如果你們還活著,就給老子回個電話!」方惜緣恨恨地咬著牙,有些急躁地掐斷了那個對方已關機的撥號。
昨日派人專門跑了一趟耳釘失蹤地段的派出所,民警卻非常不配合,非要動用一定的關係才勉強拿到了事發地段的監控視頻。雖然x市的發展水平在全國都排的上號,但總還是有些貧窮落後的地方,很不幸這段視頻就出自其中一個角落。那個偏僻的街區滿是低價的出租板房,充斥著各種外來民工,上頭對此地的經費投入太過吝嗇,導致本來就少得可憐的監控設備進一步老化,拍出來的東西和二戰時期的戰地記者作品沒什麼兩樣……
方惜緣連夜把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視頻里只能看到沒頭沒尾的打鬥片段,前後不過十幾秒。那個男子始終沒有露出正臉,全程和耳釘三人成纏鬥姿態,看上去更像是三個小混混在實施搶劫。根據之前耳釘回復的消息,目標一直都是單獨行動,能夠察覺自己被耳釘這種熟練工跟蹤肯定不是什麼易於的主,作為最大線索的那輛藍色瑪莎拉蒂在耳釘他們失蹤后也一起人間蒸發了。
雖然沒經過刑偵專業的學習,方惜緣還是敏銳地發現,目標男子的身上有太多矛盾的地方。開得起超跑的人沒事跑去老舊街區做什麼?耳釘和兩個跟班擅長的是跟蹤打探,格鬥水平也就勉強及格罷了,能夠不受傷擊倒小馬的人怎麼會和他們纏鬥那麼久呢?從頭到尾視頻都沒有出現瑪莎拉蒂,是沒拍到還是他故意隱藏起來?始終沒有露出正臉,是巧合還是目標有意識地在躲攝像頭?
如果只有一個破綻,很輕鬆就可以識破這樣的詭計,但是矛盾的地方太多反而讓人不敢輕易推論,誰知道裡面有多少陷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對手兜進坑裡。這個傢伙不僅有過人的身手,還有超強的反偵察能力和狡猾的頭腦。方惜緣第一次碰上這麼棘手的對頭,他和老刀幾個人討論了許久也沒得出什麼建設性的結論,在不想驚動汪凝的情況下,調查陷入了僵局。
還有誰可以幫我呢?方惜緣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突然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在屏風酒吧和自己鬥智的少女。唉,關鍵時刻卻沒想到她,自己這個當盟友的還真是不稱職啊。因為看不起女人嗎?不是的,自己的母親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因為不喜歡外人摻和嗎?早就捲入漩渦里的兩人還計較什麼外人身份?
難道……潛意識裡自己並不想讓她也卷進來?當時自己一手把人家推上前台,現在卻想保護她,真是前後矛盾的心態啊!方惜緣排除了一個又一個理由,最後這個卻怎麼也排除不掉了。他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看看時間已經下課,猶豫地撥通了凌祈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