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那個病
一時的沉默之後,蘇婉兒的目光有些躲閃,在猶豫了之後,蘇婉兒咬牙決定告訴遙楚。
「主子,有件事婉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遙楚抿了一口茶水,精明的目光一閃而過。
「有什麼但說無妨,你既認我為主,你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
蘇婉兒的臉色非常不自然,臉頰和耳朵也泛著紅暈,似乎真不好開口。
遙楚也是極有耐心的,慢慢的喝茶吃著點心。
蘇婉兒咬牙,伸出了自己的手腕:「主子,你給婉兒把個脈吧。」
遙楚眼中幽光乍現,緊盯著蘇婉兒,身上的氣息透著一股陰涼,手上卻沒有半點動作。
遙楚是公子云這個秘密蘇婉兒是不知道,但是蘇婉兒既然提出來了,就是已經看穿了遙楚的身份。
蘇婉兒感受到遙楚身上凜冽的死氣,臉色嗖的白了,目露畏懼。
「主子,婉兒並非有意探查您的身份,只是紅蕭姑娘來找過丫丫一次,之前公子云進宮的時候婉兒恰好見過紅蕭姑娘,所以推測了主子的身份,還請主子恕罪。」
遙楚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婉兒,眸中的凜冽才逐漸散去。
「這個秘密我希望你爛在肚子里。」
蘇婉兒連忙垂頭答應:「主子放心,婉兒定會死守這個秘密的。」
不說遙楚的身份和手段,就單單說遙楚救出她的父母親人,她就不會背叛遙楚。
遙楚伸出了手,冰冰涼的手指落在蘇婉兒的脈搏上,只消片刻,遙楚的眉頭就不由自主的跳動起來。
第一次,她有些懷疑自己的醫術。
當然,她也並不是真的懷疑自己的醫術,而是對診斷的結果太過於驚訝了。
「怎麼回事?」遙楚的嗓音說不出的鬱結。
蘇婉兒收回了手,目光中很是擔憂:「真的是嗎?」
遙楚垂眉,沒有正面回答:「什麼時候意識到不對的?」
遙楚的話讓蘇婉兒知道事情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樣,臉上閃過極度的難堪,可是她知道這件事不管於公於私都應該讓遙楚知道。
「年前的時候身體不舒服,總感覺身體麻癢難耐,身上就開始長小皰疹,開始只有幾顆,現在蔓延到了整個腹部。」
蘇婉兒每說一個字,臉色就難看幾分,嘴唇都咬出了血珠子。
「於是婉兒私下找太醫瞧過了,是那個病。」
「有其他人知道嗎?」
蘇婉兒搖頭:「用了點手段,那個太醫不敢聲張。」
遙楚有些懷疑的目光掃過蘇婉兒:「是誰?」
蘇婉兒能得這種病,定然是通過男女房事染上的,楚御風是皇帝,他的女人向來都是最乾淨不過的,定不會來自他的身上,因此遙楚首先懷疑蘇婉兒是有了情人。
蘇婉兒染上這個病,那麼楚御風是不是也染上了,還有楚御風的那些個女人,整個皇宮都是楚御風的女人,要是真染上了,後果想都不敢想,遙楚想到這些,後背竟是冷颼颼的。
蘇婉兒愣了半天,沒好氣道:「主子以為婉兒坐在今天的這個位置上還會有其他的男人嗎?」
遙楚臉色微微錯愕:「是他,這……」
蘇婉兒咬咬唇瓣繼續道:「主子畢竟是姑娘家,婉兒這件事也不該勞煩主子,但是……」
「你放心,你這個病還沒有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我會給你想辦法的。」
蘇婉兒搖了搖頭:「婉兒並不是想說這個。」
「那你想說什麼?」天啟大陸,還沒有能根治這病的方法,遙楚還以為蘇婉兒是惜命,沒想到自己倒是猜錯了。
蘇婉兒的手有點哆嗦,端著茶水喝了一口才道。
「這件事還要從皇上大病之後說起,我總能在皇上的身上聞到若有若無的一股味道,有點像是酸氣,又有點像是腐爛的味道,尤其是在那個的時候,我的身上發生之後,我便也關注了其他宮殿,除了秋妃那裡,皇上臨幸過的人基本都有這個情況。」
說道這裡,蘇婉兒的臉上浮現出噁心和厭惡:「前幾天,我不小心弄破了一個水泡,那股味道竟是跟皇上身上一模一樣。」
遙楚沉眉思索了片刻,道:「你跟我到後面去,我看看你身上的水泡。」
片刻之後,遙楚沉著眉頭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臉色同樣難看的蘇婉兒。
楚御風啊楚御風,你他媽究竟幹了些什麼事!
蘇婉兒不僅被染上了那個病,還中了毒屍蟻的毒,毒屍蟻的毒放眼整個天下就只有白素那老妖婆身上才有。
毒屍蟻跟花柳病聯繫在一起,可見楚御風跟白素之間是什麼關係。
白素那個樣子楚御風都能下手,遙楚簡直要被噁心瘋了。
遙楚決定先走走,換口氣,否則還不得被噁心死。
於是遙楚決定去後面看看,反正皇后也在二皇子那裡,正好見見。
彩霞殿的規模是除了長壽宮,明陽殿,棲鳳宮最好的,後面有一個大花園,只是這個大花園已經沒有了,只有一個空蕩蕩的壩子被當作二皇子的練武場。
二皇子,穿著一身短打坐在地上,皇后蹲在他身邊,還有宮女,嬤嬤和禁軍。
看樣子,二皇子像是受傷了。
遙楚走過去的時候,那禁軍見到遙楚,抱拳行禮,便也驚動了皇后和二皇子。
看到遙楚,一大一小兩人都是眼前一亮,二皇子更是不顧身上的傷勢從地上躥起來。
二皇子的傷勢不重,只是被刀劍劃破了一道口子,是練武的時候誤傷,而且是二皇子自己要求的不要手下留情,陪練的禁軍自然也不會被為難。
給二皇子包紮好了之後,打發了二皇子自己去玩,二皇子雖然有點不高興,但是也乖乖的走了。
皇后看著遙楚好一會,才淺淺的笑道:「遙楚,多年不見了。」
「一晃都好些年了,那個時候你才幾歲,現在都要十七了吧。」
「皇後娘娘還記得呢。」
皇后將目光移向遠處,好似在回憶,在思索,在祭奠。
皇後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聲名遠播的美人,如今雖然她病情好轉,可終究還是有損精氣,不僅有了皺紋,還有一些白髮,整個人看起來像四十多歲的婦人。
可她的年紀才三十多頭,或許是經歷過太多,她的身上只剩下寧靜,再無往日的光彩奪目。
「聽說如今你在為皇上做事。」
遙楚揚起了唇角:「能為皇上效力,是將軍府的榮幸。」
「可你終究是個女兒家,拋頭露面總歸不好,皇上是病急亂投醫了。」
遙楚輕笑出聲:「皇後娘娘是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嗎?」
皇后臉色一僵,忙道:「本宮不是這個意思,國家的事情那是男人的事情,不該讓你一個女兒家來承擔。」
「大皇子小小年紀就要擔負天下蒼生的希望,遙楚只是略盡綿力。」
提到大皇子去祈福,皇后的臉上白了幾分,雖然她竭力掩飾,也藏不住眸中的擔憂和懼怕。
遙楚將一切看在眼中,垂下了眼瞼,撥弄了一下茶盞:「尊榮和責任從來都是相互依存的,他生在皇家,享受了屬於皇家的尊榮,就要擔負相應的責任,這也無可厚非。」
皇后垂下眸子,掩下目中的慌亂和無奈:「若只是尊榮和責任,我倒是只希望他生在尋常百姓家。」
「皇後娘娘也不必過於挂念,尚了大師慈悲為懷,定會好生照顧大皇子的。」
皇后聞言,眉頭一跳,飛快的看了一眼遙楚。
「說道萬年寺,我想起去年到萬年寺的時候見到一個小和尚,年紀跟大皇子差不多,容貌也極為相似……」
哐當一聲,皇後手邊的茶杯被打翻了,滾落到地上,碎成兩半,皇后整個人也驚恐的跳了起來。
遙楚連忙幫皇后抖落身上的茶水:「皇後娘娘,沒傷著吧。」
皇后的表情極為不自然,遙楚知道自己查到的事情定然是真的,清逸真的是皇后那個早夭的次子,只是為什麼會被送走,遙楚不明白。
「沒事,沒事,只是濺起了茶水。」
遙楚扯出帕子忙給皇后擦拭乾凈,故作輕鬆的調侃:「要是整杯水都淋在身上,恐會風寒的,幸好娘娘躲得快,不然大皇子回宮來,怕是饒不了我。」
話題又扯到了大皇子身上,皇後娘娘不傻,也覺察到話題不對味,想要走,可是心中又有個聲音強烈的呼喚她留下來。
「對了,剛剛說哪裡了?」遙楚坐下來接著說:「說到那個小和尚,可惜那個小和尚失蹤了,不然大皇子肯定能看到他。」
皇后臉色巨變,血色褪盡,一把抓住了遙楚的手:「你說什麼?他失蹤了?他什麼事失蹤的,是出了什麼事嗎?」
遙楚一面握住皇后的手,一面觀察皇后臉上的表情:「失蹤很久了,據說是被沐王府帶走的。」
皇后抓住遙楚的手頓時一松,整個人搖搖欲墜,待皇后反應過來,就要往外面沖。
遙楚趕緊拉住她:「皇後娘娘,你可是要去沐王府?」
皇后掙脫不了遙楚,神情焦急凄切:「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他。」
「他果然是你的兒子。」遙楚輕聲呢喃,有著說不出的失望,想到清逸那副倔強卻又隱忍的表情,心理酸澀不已。
遙楚自己就沒有母親,她如魚兒渴望水那樣渴望,清逸的那個表情與她的心境何其相似。
皇后猛的回過頭來,臉色慘白,目光卻焦灼的看著遙楚:「你說什麼?」
遙楚的臉色卻漸漸的難看起來:「清逸是你的兒子,當年你生下的是對雙胞胎,你卻謊稱次子早夭,將他丟棄,你也是為了那個皇位嗎?」
這是遙楚唯一能想到的皇后拋棄清逸的原因,雙生子是無法繼承皇位的,所以皇后拋棄了清逸,獨獨留下了楚亦然。
面對遙楚冷峻的目光,皇后緊咬唇瓣,拚命的搖頭,眼淚不要錢似得往下流淌。
「皇位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遙楚似乎在問皇后,也似乎在問天下人。
先皇為了皇位不顧與瑞王的手足之情,楚流云為了皇位也是如此,但他們是男人,男人薄倖自是不擇手段,他們眼中看到的是地位,是權利。
而皇后卻是母親,如果一個母親為了讓大兒子坐上皇位,拋棄另外一個兒子,那真的太可怕了。
遙楚痛心疾首:「你見過清逸嗎?他那麼懂事,那麼勇敢,那麼真誠,那麼善良,你怎麼忍心將他拋棄?」
「不,不是這樣的。」皇后低吼,身子順著門滑落到地上,她一手揪住自己的衣領,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神色哀痛。
遙楚見她不像是作假,雖然心有疑問,但卻進一步逼問道:「那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
皇后只嚶嚶的哭泣,並不回答。
頓了頓,遙楚呶呶嘴道:「他在等你給他一個解釋。」
皇后拚命的搖頭,眼眶血紅,哀痛的無以復加,最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蘇婉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丫丫跑過來告訴她皇后暈倒了,她才心急火燎的跑進來。
皇后自然不能住在彩霞殿,於是很快被送回了棲鳳宮,龐院首也很快就過去了,遙楚已經給皇后診脈了,她只是氣急攻心,並無大礙,也就放心交給了龐院首。
遙楚和皇后的不對勁,而且皇后還暈倒了,蘇婉兒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並沒有那份好奇心。
沒多久,楚御風就派人來尋遙楚,遙楚便去了御書房。
遙楚到的時候,除了楚御風,還有秋丞相,瑞王,楚逸軒,阮尚書,姚尚書,劉大人。
彼此相見,大家也都知道了是自己人了,可是遙楚畢竟是個女兒家,這樣走進來與皇上,丞相,刑部,兵部尚書,大理寺卿,親王和世子商議國家大事竟然沒有人覺得不妥。
「遙楚給皇上請安。」
「免禮吧。」
遙楚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瑞王就給她的眼色,然後感受這御書房的氣氛,就知道他們去了王家,定然發生了什麼事。
果然,楚逸軒親自帶了輕騎營去王家搜查,倒是沒有發現什麼結黨營私的,也沒有發現什麼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