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針見血
龔景語重心長的勸道：「賢侄啊，老朽是真心實意的要將青州城託付於你啊！我青州坐擁六郡之地，雖有精兵五萬卻無善戰之將。但凡有那麼一位像玄德賢侄這般的英豪在，也不至於被賊軍圍城十日而不敢出戰啊。老朽這些天更是心力交瘁，已無力再提領青州，還請玄德為青州三十萬百姓著想，收下關防吧。」
「請劉將軍為青州三十萬百姓著想，收下青州關防。」
「龔太守，這青州我萬萬不能接，我此行只為救青州而來，如今青州之危已解，我這便率兵回涿縣去，告辭。」劉備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撲通」一聲，卻是龔景雙膝一彎曲，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青州各地主要官員及將領也同時跪了下去。
劉備一臉愕然，忙伸手去攙扶龔景起身。龔景卻死死的抓著劉備的雙手，顫聲說道：「玄德啊，你可知各路諸侯為何都不來相救我青州？是求援牒文沒送達嗎？是他們見張梁賊軍勢大不敢來援嗎？都不是，而是因為他們都在思量救了青州能得到什麼好處。而玄德你呢？接到牒文後立馬率兵星夜馳援，足見玄德高義。而且單憑三千人馬，就能火燒賊軍糧草大營，伏擊賊軍十萬大軍令其死傷過半，足見玄德膽識過人。今日讓你接掌青州，不是老朽一人之願，而是青州三十萬百姓之願吶。」
「龔太守不必再說，這青州我是不會接的。我劉備以仁義立世，若我今日接下此城，天下人豈不都說我是借救援之名行豪奪之事。還請容我告辭。」劉備臉上雖然滿是決然之色，說完便不再理會跪著的眾人踏步而去。此時的他心中也是無比糾結，這偌大的青州城，要說他劉備不想要，那是自欺欺人。他比誰都想要一塊立足之地，但他不能啊，若是今日他借著救援之名，接掌了青州，那麼日後天下人會如何評說他劉備？
「玄德兄且留步，我心中有幾問，想問問玄德兄。」張辰見劉備就要離去，就開口將劉備勸下。
劉備看了張辰一眼，「長寧有話但講無妨，但若是要我接掌青州之類的話，長寧則不必再說，我意已決。」
張辰搖搖頭，說道：「我所問，與青州城無關。龔太守及諸位，還請先起身，待我問完了，若玄德兄還堅持要走，你們再跪也不遲。」
「這……」龔太守神色遲疑的看著張辰，張辰則給了他一個包在我身上的眼神。
龔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在劉備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待眾人都站起來后，張辰這才緩緩問道：「敢問玄德兄，你當初涿縣募兵，所為何意？」
「除賊平亂，匡扶大漢。」劉備毫不遲疑的答道。
「那之後呢？」
「之後？……」劉備被問住了，似乎沒有想到張辰會如此一問。
「功成之後你便解甲歸田，回歸故里對嗎？」
不等劉備回答，張辰又接著問道：「如今亂賊四起，奸臣當道，其根源何在？」
劉備仰頭閉目輕嘆一聲，神色黯然的緩緩搖頭道：「其根源在於人心喪亂。」
張辰輕輕搖頭說道：「不僅如此，其根源，還在於皇室勢單力薄。陛下為何坐視朝廷宦官當道左右朝政？還不是因為陛下手上沒有強大的勢力去清繳奸佞肅清寰宇。」
「玄德兄若要匡扶大漢，單憑一腔熱血，是遠遠不夠的。而且朝綱一日不振，亂賊就永遠也除不完。一個張角滅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張角冒出來。」
「若要真正的匡扶大漢，最需要的就是一方城池。進可除賊平亂，退可保境安民。青州城坐擁六郡，百姓三十餘萬，玄德兄大可以此處為據地，繼續招兵買馬，廣覓良將，擴充實力。只有你實力足夠強大，方能震懾那些滿懷野心的宵小之輩。待時機成熟，再幫助皇帝陛下清繳奸佞，重振朝綱。僅有如此方能真正的救萬民於水火，扶大漢於將傾。玄德兄若是擔心接掌青州後會令天下人有所非議，這完全不用多慮，因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玄德兄只需要記住，自己內心所堅守的是什麼就行了。」
張辰之言語直指出天下禍亂之根源及劉備的顧慮。待他一口氣說完后，大廳內眾人都被這番話震得獃滯當場。就連頭腦簡單的張翼德，此時對張辰對局勢解析得如此透徹而深感佩服。
劉備心裡除了震驚，還有醍醐灌頂的感覺。
這時，張辰朝龔景使了個眼色。
龔景雖然年老，倒也還算機靈，當即便躬身喊道：「請玄德賢侄，接掌青州城，救萬民於水火。」
「請劉將軍，接掌青州城，救萬民於水火。」
「請大哥接掌青州城，救萬民於水火。」
眾人再次紛紛勸說。劉備閉目長嘆了一口氣，最終雙手微微有些顫抖的從龔景手上接過關防大印。
然後目光閃爍，對著眾人深鞠一躬，慷慨激昂的說道：「今日，我劉備就應諸位所請，當此大任。日後定恪盡職守，除賊扶漢，若有違此言，天人共誅。」
青州諸位見劉備終於接過青州關防，紛紛大喜不已，齊聲說道：「劉將軍肯接掌青州，實乃我青州三十餘萬百姓之大幸。」
這時龔景才鬆了一口氣，含笑對著劉備道：「不瞞玄德賢侄，在收到你們南安谷大勝的捷報之時，我便已將你的戰功上表朝廷，請求陛下封你為青州牧。相信不日之後敕封的旨意便會下來。」
「那就多謝龔太守了，日後還需在座的諸位多多賜教。」劉備說完，接著又轉身向張辰深深的一拜：「長寧方才那一席話，一針見血，震耳發聵。愚兄如夢方醒，真是慚愧不已。」
張辰微笑著向劉備擺了擺手，然後微微躬身還了一禮。
……
五日後，朝廷下旨敕封劉備為青州牧，總領青州六郡。
翌日，天剛破曉。張辰便已經起身登上了青州城那十丈高的城牆上，眺望著城外那茫茫山野，眺望著這個自己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如今黃巾之亂尚未平息，劉備便已得到青州為據地。那麼接下來，是不是該去將三國歷史上那些名將謀士都籠絡到劉備帳下呢？張辰思索著。
想了好一會，實在想不起那些名將、謀士出身哪裡。而他們尚未成名之前，誰認得他們。再者這茫茫大地，上哪找他們去？
想到此處，張辰不由得搖頭嘆息。嗯，或許，歷史上記載的某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在這個世界確是平庸之輩，甚至沒有他那號人物。畢竟，目前所發生的事情看著跟歷史記載的東漢末年似乎相像，卻又大相徑庭。
這詭異的世界，著實讓張辰有些不安。
「長寧，為何事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