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飛花令
鍾耀靈的話很少,大多數時候,他佯裝的高冷疏離是很有用的,鮮少有人還會靠近他,因而他一開口,徐長雲就眨巴了幾下眼睛,眼底綻放著光彩。
徐長雲大方的笑道:「哎呀,你說話好好聽!之前不怎麼開口,我還以為你不愛說話呢。看來你就是那種看著不好相處,實際上很好相處的人咯!」
這一點,寧清也是贊同的。
鍾耀靈就是披著冷漠皮,其實是軟綿綿!
鍾耀靈被徐長雲打趣之後,只回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神情依舊矜貴高冷,他柔軟溫和的內心,也並非是任何人都能夠觸碰到的。
徐長雲不清楚鍾耀靈的真實性情,也並沒有再繼續說笑下去,三人順著甬道朝後院的一處園子走去,時值隆冬,唯一可欣賞的,便是有傲骨寒霜之稱的梅花了。
榮寧侯府中的梅林並不大,至少肯定不如宮中的梅林海,放眼望去,茫茫然都是各色梅花,幾株老梅靠牆栽著,一半枝丫伸出了粉牆,露出數枝紅梅,人從外邊遠遠看著,頗有幾分一枝紅杏出牆來的意境。
徐長雲走在寧清的身邊,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時不時瞟鍾耀靈一眼,眼底滿是驚艷之色。
幾人順著月亮門進了園子,整株老梅就映入眼帘,枝幹古樸,紅梅似血,被周圍的白雪映襯著越發艷麗。梅樹錯落有致的散落在園子中,一處地勢頗高,利於賞景的地方搭建了一座亭子,上面擺放著大理石桌椅,因為寒冬冷月的,因而石凳上鋪著一塊繡花褥子,供人休憩所用。
亭子四面掛著竹簾,並不能徹底擋住風雪,只是半垂著的竹簾更添幾分意境。
徐長雲站在亭子中間,環目四顧,對寧清笑道:「你家這處園子還算不錯。梅竹松蘭,竟然都齊全了,這是想弄一個四君子出來?」
寧清指著花圃中間立著的一塊奇石,奇石上面有古篆雕刻的兩個字,填了青藍色的顏料,淡雅明麗:「這處園子原先的主人題字曉園,我爹娘當初也沒有更改,不過如今看來叫做四君子也好。」
這處園子,其實也有別的植物用以點綴,不過以梅竹松蘭為主,因而放眼望去便是四君子的主題了。
每一樣都有好幾個不同的品種,這樣一來,一年四季都是可以在此賞景,只不過園子不大,不適應大規模招待客人,三五至交好友倒是可以在此煮茶、彈琴、說笑。
天氣寒冷,寧清吩咐跟隨在身後的丫鬟取了紅泥小火爐和一應茶具來,打算在此煮茶清談片刻。丫鬟僕人們早有準備,立即手腳麻利的給取了紅泥小火爐和紅羅炭、茶壺、茶杯、茶葉、山泉水等物。
徐長雲的茶藝不錯,有心想在鍾耀靈的面前施展一回,一面擺弄著茶具,一面和寧清說笑:「你既想改名,那我改日給你送一塊匾額來?就掛在那月亮門上?」
寧清很不客氣的應下了,還不忘挑剔匾額的模樣:「好啊,記得讓做匾額的師傅用古篆字體,好和那奇石上的字相映襯。」
她這般不客氣,讓徐長雲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滋生出一股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鬱悶感。
紅羅炭是上好的木炭,不但無煙,火力也足,不多時一壺茶水就燒開了,徐長雲斂容,肅然的開始炮製茶水,她的動作行雲流水般,給人一種美的欣賞,不多時,香醇的茶香就順著熱氣散發出來,瀰漫在半空中。
茶湯深紅若黑,倒在白瓷杯中格外的明顯,徐長雲先給鍾耀靈獻上一杯,笑著說道:「這是南詔國那邊來的普洱熟茶,冬日裡喝最是養胃,我和清清冬天都是喜歡喝這個的,你喜歡嗎?」
徐長雲看著鍾耀靈的眼睛一直綻放著光芒,只可惜鍾耀靈的目光卻鮮少落在她的身上,哪怕四目相對時,徐長雲也有一種他並沒有在看自己的挫敗感。
鍾耀靈接過茶水,很客氣的道謝著,隨口吟道:「神清非澡雪,普洱譽仙家。這茶夏消暑,冬解寒,的確不錯。」
說完神色鄭重的品嘗了茶水,再次肯定了徐長雲的茶藝,他的肯定,讓徐長雲笑意越發開懷。
寧清也喝了一杯,不得不說,性情有些毛毛躁躁的徐長雲,在茶道上卻是靜得下心,也很有天賦。分明同樣的炮製過程,可偏偏她炮製出來的茶水要更好喝一些。或許只是一些細小的差距,就足以影響整個味道了。
「鍾公子,不如我們來玩飛花令吧?」徐長雲見鍾耀靈隨口說出一句詩來,立即來了興趣,發起了提議。
鍾耀靈擺明是不愛說話的性子,不找個合適的話題切入,今兒個就只能白白錯過了。
飛花令是一種『行酒令』的遊戲,在士林、貴女之中十分流行,是屬於雅令。玩法也很簡單,設一個字為令字,眾玩家根據這個令字開始說出相關的詩句,一輪下來,若是誰對不上,便是輸了。
常言道,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有些文化底蘊的人,詩詞儲備量都是不少的。
鍾耀靈近一年來在習文練武上很有長進,腹中記住的詩詞更是不少,因而大方的同意了徐長雲的提議。
寧則乾脆利落的問道:「令字是什麼?」
徐長雲早有想法了,目光在杯中茶水一瞟,說道:「就以茶字為令吧。」
對此,鍾耀靈和寧清都沒有異議,於是徐長雲便說道:「我先開始。寒燈新茗月同煎。淺甌吹雪試新茶。」
說完之後,她的目光看向身邊的鐘耀靈,說明他是下家,需要立刻應對。
鍾耀靈不疾不徐的說道:「草堂幽事許誰分,石鼎茶煙隔戶聞。」
鍾耀靈的下家便是寧清了,張口便道:「風流茶說合,灑是色媒人。」
話音剛落,鍾耀靈和徐長雲就一副不可言說的詭異表情看著她。
「這是……哪首詩?」鍾耀靈有些艱難的提出異議來,他自忖讀書不少,可這首詩卻毫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