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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吧啦吧啦

  「喂!剛才聽拐子說,還有一個多時辰才能走出這片山林,你的腿能走那麼遠嗎」


  「不過,他們說的一個多時辰是馬車的速度,咱們用雙腳走,應該要走更長時間」


  「你說咱倆都是傷兵,要走多長時間才能走出去?」


  「三個時辰?四個時辰?不會走到天亮吧」


  「我沒走過那麼長時間,我一般都在村裡玩,沒去過太遠的地方」


  「小時候我去我外公家都是我爹背著我去的,長大了我就走一會兒,累了的時候我爹背我一會兒,我娘背我弟弟,然後走差不多三個多時辰就到了。」


  「有時候運氣好能碰上牛車,就能坐上牛車,不用走路那麼累了」


  「哦,我自己走過最長的路就是我第一次去趕集,也是那天在集市上我就被拐子給抱走了」


  「哎!我爹娘肯定傷心死了,特別是我娘,別看她那麼凶,其實我知道我娘很疼我」


  吧啦吧啦……

  一路上,根本聽不到山林里其他蟲鳥的聲音,耳邊一直有聲音吧啦吧啦不停的說個沒完,吵得人不得安寧。也不知她怎麼有么多話可說,也不知道累。小男孩恨不得把身後小姑娘的嘴給堵上。


  「啊!出來了,出來了,你看,前邊沒樹了」謝玉嬌拽著男孩兒的手臂,一手指著前方平敞的大路,高興的跳了起來,然後拽著人就往前跑。


  「啊,真是太好了,終於走出來了。這一夜真是累慘我了,我要歇會兒。」


  謝玉嬌不由分說,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石頭上,小粉拳捶打著已經快僵直的雙腿,長長的鬆了口氣。


  其實她知道自己平時也是挺能說的,卻也不像這一路上似的獨自說個沒完。


  她內心就是怕,怕殺人的人,怕死人,怕深山老林的野獸,怕太安靜,怕不能隨心所欲的活著。總之,她就想多說說話,哪怕前面的人不吱聲兒,她也能壯壯膽。這是也前世生命最後一段時間裡,所帶來的後遺症。


  想起前世,那時,她因先天性心臟室間隔缺損嚴重,剛出生就被父母遺棄,被人送到孤兒院。


  醫生診斷哪怕好生將養她也活不過十六歲,除非換心臟。


  換心臟啊!那可是有錢人才有的活命之法,自己一個無親無故,靠孤兒院撫養才能長大的病兒,沒提前病死已經是上天的仁慈了。


  最終,她那顆殘缺的心臟還是戰戰兢兢的多支持了她九年,到了二十五歲才崩潰。


  多活九年的代價是二十五年來的無欲無求、清心寡欲、孤獨一生。


  當然,導致她那顆頑強的心臟崩潰的緣由,很不足與外人道,她也絕對不會對人自揭其短,她丟不起那個人。


  難怪醫生會斷定她活不過十六歲,那也是有依據的。


  不過,醫生也想不到她能清心寡欲成那樣,比清修的尼姑還古井無波。


  所以,自新生以後她就努力的忘卻前塵往事,變得特別喜歡說話,特別喜歡熱鬧,特別喜歡笑,整天笑眯眯的,讓別人看著就覺得喜慶,似是要把前世的所有遺憾都雙倍的補回來一般。


  趕了一夜的路,終於走出了山林,確實讓人歡欣鼓舞。


  天快亮了,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謝玉嬌坐在地上只想倒頭睡上一大覺,身上的斗篷又長又笨重,倒是不用擔心受寒。


  小男孩看了看地上已經裹成一團的小姑娘,深吸口氣,也在旁邊靠著樹桿坐了下來。


  他查看了水囊里的水,已經所剩不多。


  主要是這姑娘太能說,幾個時辰嘰嘰喳喳的就沒停過。


  話說的多就容易渴。


  他原本就想著水太沉,帶兩壺已經足夠兩人喝一天的了,誰想她一人就喝了一壺半,倒像是屬水牛的。


  他就著水吃了些乾糧,身上恢復了少許力氣,用拐杖捅了捅躺著的人,提醒她該動身了。


  「別鬧,容我睡會兒,好累啊」謝玉嬌翻過身,裹緊了斗篷真準備在此睡上一覺。


  走了一夜,真的好累,又累又困的,實在是不想起身。


  小男孩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起身,自己杵著拐棍,徑自走了。


  「哎~,你就不累嗎,已經走出山林了,不用怕野獸出沒了,沒必要這麼趕吧,你的腿腳還要不要了,當心以後真成瘸子」


  謝玉嬌聽著動靜翻身坐起來。看到這該死的小屁孩兒真的獨自走了,心裡罵著沒良心的傢伙,卻也不敢自己留下,只能大喊著追了上去。


  這荒郊野嶺的,除了眼前那傢伙外就沒半個人影兒。雖說沒聽他開過口,可好歹也是個會喘氣兒的,自己這離家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還是要跟著他才安全,不然迷了路就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敢面不改色的翻死人屍體,還會殺人,自己就差點死在他的箭下。


  而且,他走在大山裡居然能不迷路,剛才看他手裡還握著張地圖在看,似是在辨別方向。


  他莫不是山裡的精怪變成的吧!謝玉嬌暗自『咦~~』的顫抖了一下,似是被自己的揣測嚇著了,覺得背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誰家小孩兒這麼智多近妖,太可怕了。


  「嗚嗚嗚~~,弟弟,在家好好獃著啊,可別像姐姐這麼倒霉被人給拐出來,外面太可怕,連小屁孩兒都這麼恐怖」


  謝玉嬌想起了弟弟,苦著臉嘀咕著,緊趕了幾步追上了人。


  其實,謝玉嬌倒錯怪人家了。人家知道,這露水更深的黎明時分,露宿荒郊野外是不明智的做法,兩個傷兵身子本就弱,又是小孩兒,容易受寒不說,萬一遇上個歹人,趁著熟睡中給抹了脖子,多冤,可就白受這一夜的苦了。


  這靠近山林附近應該有靠山吃山的獵戶人家,找上門去給些銀錢應該可以歇個腳。小男孩是這麼打算的。


  謝玉嬌在小男孩兒身後挪動著僵直的雙腿,好幾次她都想乾脆不走了,歇一會吧。


  可抬頭卻看到人家傷著腿都還在堅持,謝玉嬌咬咬牙,沒吱聲。


  噩夢般的山林在身後離他們越來越遠,謝玉嬌也沒了說話的慾望,主要是實在沒多餘的力氣說話了,只知道僵硬的挪動著雙腳。


  深一腳淺一腳,堪堪跟上前面的步子。


  謝玉嬌正想著一鼓作氣,堅持堅持再堅持,卻不想一個不留神,猛的撞上了男孩兒的後背,基本上閉著眼走路的她,頓時清醒了不少。


  「你幹嘛呀,突然停下,也不打個招呼」


  謝玉嬌這才抬頭順著拐棍指引的方向看去,「呀!有房子,那是房子,終於有人家了!快,走,有地方歇息了。」


  謝玉嬌高興壞了,想著終於能好好歇個腳,吃頓熱乎乎的飯菜。


  她向著房子奔去,完全把身後的人忘到了昨夜的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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