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6章 天道自然
玄野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掙扎之色，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猙獰，帶著一種玄易不曾見過的狠厲與殺伐說道：「玄易，你以為我一心想殺死玄語嗎？你以為我就是那種背信棄義只顧自己前程的卑鄙小人嗎？是，我玄野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恨不能立刻登頂成為玄天神族的神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玄語他救過我的命，還救過我最尊敬的
義父兩次，你以為我就那麼冷血無情，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玄易，你別太把自己當聖人了，以為你的心就是血做的，而別人就是無情的殺戮機器。」
玄易道：「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一直逼我，一直逼我殺玄語，為什麼……」玄野嘆道：「玄易，你怎麼就始終不明白呢？這是我們玄天神族的宿命，也是眾神的宿命，只要你身上流著極神一脈的血，就逃脫不了這種宿命。你也深知神族的歷史根源
，打從你成為玄天神族年輕一輩第一高手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註定要踏上一條殺伐之道，任何阻擋在你面前的人都要被統統消滅，不論是誰！」玄易道：「但是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本願，為什麼我們玄天神族內部就不能和平共處，用我們所有族民的力量去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為什麼一定要用廝殺與流血的方式來改
新換代？」
玄易心中的迷茫充斥於李含雪的心間，他能夠切身感受到玄易心中的想法，不過這種情緒卻並沒有影響李含雪的判斷。
「玄易的心智和心境實在是有些低下了。」李含雪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在他看來玄易現在的心智最多也就跟星雲大陸的一些龍君相近，甚至有些龍君他都比不上。
要是放在星雲大陸與眾多帝君相比，他根本都不值一提。
玄易的心中充滿了迷茫，意志不堅，道心不穩，可以說是充滿了破綻，然而這樣的人卻能夠踏入天帝境界，即便是李含雪也不得不感嘆神族出眾的天賦。「神族的心智成長與力量成長不成正比，像玄易這樣完全可以媲美表世界任何一位天帝的絕世強者，居然還無法達到明心見性的境界，連自己要走什麼樣的路都不清楚。看
來上天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公平的，雖然賜予了神族無與倫比的力量與天賦，但是卻也讓他們忽略了心境上的磨練。」而事實上，任何一個可以迅速強大的種族，都會出現這種現象，這已然是一種必然規律。那些強大的種族僅靠自身的天賜就能夠戰天鬥地，又何必多此一舉藉助磨練心境
才能駕馭天地之力呢？也就只有不夠強大的人族才需要這麼做。
「所以你有能力推翻神族舊制改變極神一脈自神始之源就開始的永恆鬥爭嗎？」玄野問道。
玄易聽了，沉默不語。神雖然強大無敵，但是他們卻無法反抗自己的祖制，這或許就是他們的悲哀之處。縱使有統治諸天的力量，卻不得自由，要受到更加可怕的束縛。
玄野繼續道：「你看，你又不能改變這一切，玄語同樣也無法改變這一切。你明天要是對玄語仁慈，將來我們所有人都要跟著你一起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玄易沉默了很久，而玄野則是一直站在一旁時不時看著玄易，他今天必須要讓玄易把那根筋扭過來。
良久過後，玄易開口道：「玄野，我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玄野道。
玄易道：「如果明天極神戰上玄語有機會殺死我的話，你覺得他會對我下手嗎？」
玄野斬釘截鐵地說道：「會！」
玄易苦笑，但是卻不說話。玄野道：「你別不信，玄語的覺悟可遠在你之上，你到了現在還在猶豫不決。可是玄語早在自己被選為接班候選者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為明天的極神戰做準備。如果
讓他抓到機會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砍下你的腦袋。」
「我不信……」玄易道，「我不信！」李含雪能夠理解玄易此刻的心情，就好比明天李含雪要跟龍戰野或者是蕭天寒打極神戰，要讓李含雪相信龍戰野或蕭天寒會砍下自己的腦袋，換作是李含雪也是難以接受
的。說實話如果設身處地的話，李含雪難以做出選擇，不殺龍戰野蘇小雅、顧夕雨以及他的所有親人都要死，可若打敗了龍戰野，那麼龍戰野以及所有跟他有關係的人都要死
。
這樣的選擇實在是太殘忍了。
玄易或許不是不相信，他只是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決裂而已，畢竟他與玄語是生死兄弟。玄野道：「你別不信，雖然我也相信如果不是我們身上背負著這種宿命，玄語跟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但是我們的命就是如此，誰也反抗不了。玄語他很清楚如果不殺掉你會是什麼後果，而你卻還在心存幻想。一開始我還以為大神官是不是老糊塗了，以你的實力與年輕一輩的天驕較量，誰來不是死，根本沒有打極神戰的必要。現在看
來大神官不是老糊塗了，他是有先見之明的。玄易，你要再這樣明天必敗，縱使你有遠遠凌駕於玄語之上的實力也沒用！」
玄易沉默片刻過後，開口道：「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希望如此。」
畫面一轉，李含雪的神魂突然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斗神場，他躺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金玉質地的光面灑滿了腥紅的鮮血，映照出了玄易那張狼狽不堪的臉。他的耳邊一陣轟鳴，高聳入雲的看台上傳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和憤怒的吼聲，有人在歡呼，為勝利者而雀躍，為自己的前程命運而狂歡。有人在悲鳴怒罵，為玄易的不爭
而火冒三丈。李含雪艱難地翻過身，抬起頭望著天空，他看到的是一雙蔚藍色如天空一樣純凈澄澈的眼睛，這雙眼睛中的神色是那樣的冰冷無情，令看台上所有的玄天神族都感到不寒
而栗。
這種眼神是他們見過最為無情冷酷的，可在李含雪看來這種眼神卻沒有所謂的冷酷無情，有的只是平靜，像是天道自然一樣的平靜，不帶任何情緒色彩。
玄語此刻的心情也像他的眼神一樣平靜，即便是自己昔日的最要好的摯友倒在自己的面前，垂垂將死，他的內心也毫無波動。
「玄語的心境要強過玄易太多了，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這才是一位天帝該有的心境。」李含雪心中暗道。
玄語手持神劍，劍尖頂在玄易的喉嚨處，再進一寸就可以直接結束玄易的性命。
「玄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玄語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玄易奮力地咳血，他心中又害怕又後悔，其實在剛才與玄語的戰鬥中他抓住了玄語的一個致命破綻，如果他那時候有意殺玄語的話，絕對可以一擊致命。但是玄易卻在關鍵時刻選擇了手軟，放過了玄語一馬。然而玄語卻反而利用了這一次機會，逆轉了形式，抓住了玄易的破綻，一擊將玄易打得潰敗，一身修為幾乎被全部
打散。玄野看得掩面而笑，那種凄慘的笑容是玄易所沒有聽過的，憤怒之中充斥著嘲弄，充斥著無奈。他彷彿像是在說，玄易你這個廢物，為什麼我不能擁有你這樣的力量，如
果換作是我的話，早就已經贏了。
玄易道：「玄語，我錯了。」
「錯了？」玄語道，「你哪裡錯了？」
「我錯在不該成為極神，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能是朋友。」玄易道。
「愚蠢。」玄語聽了玄易的話，也無由來地感到憤怒，他一劍揮下，直接劃破了玄易雙眼。李含雪也跟著失去了光明，但是他的耳邊卻響起了玄語的話。「玄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你得到了自己所不配擁有的力量，你的出生本就是一個錯誤。極神戰是神族祖制，任何一個神族都延續了這種傳統，只有敢於向自己揮下屠刀的神，才擁有破舊立新的偉大神性。我們極神對自己最為殘忍，所以我們有資格有權力對諸天萬界任何一個種族都施予殘忍。神族為什麼屹立於萬族之上，為什
么能夠統治諸天，那是因為我們配！只有在我們極神一脈中磨練出來的強者，才配支配這宇宙天地！」這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李含雪的識海之中久久迴響，他感到神魂一陣轟鳴，體內的神血竟如江河一樣咆哮起來。太古的血脈似是在極力回應著玄語的真言，可李含雪卻不認
可玄語的神道。他催動著冥道舍利，全力鎮壓住體內沸騰的神血。
「我是人，不是神。神有神道，人有人道。諸天萬族皆有其道，縱使神族再強大，也無權侵壓其它種族的生存之道！」
李含雪心中大吼一聲，猛然睜開了雙眼，神魂回歸到本尊之中。「李含雪，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黑貓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