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一天悄然從指間流逝,幾乎在一瞬間里。醒來,是出嫁的第三天。
古代婚姻習俗,三朝回門。今天,宋清瑩應當和蕭天湛一起去忠武侯府的。然而,因為皇上擔心睿王的身體,於是,請安推遲了一天。本該昨日的請安挪到了今天,那麼,今天的回門自然要延遲到明天,或者消失掉!
「不管怎麼說,總是不吉利的。」私下裡,水佩悄悄對宋清瑩說。水佩年紀小小的,卻相當迷信。今天本該是回門的日子,卻要去宮裡請安,水佩不由多說了幾句。
宋清瑩不以為意,回門不回門對她來說沒什麼區別,她不信這個。只是,榮寵不衰的婉貴妃,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有手握鳳印的皇后。無一不是大人物,宋清瑩很緊張。
「王妃,放輕鬆。」蕭天湛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宋清瑩身上,第一時間感覺到宋清瑩不對勁,安撫道。
宋清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己也不是沒有見過大世面的人,可是,緊張的情緒從心底瀰漫散開,她控制不住自己。
「我盡量。」她深呼吸幾口空氣,看著轎簾外艷陽高照的天地,心裡終於不再冒冷汗。
宮內不得騎馬乘轎,到了宮門口,兩人下轎。
誰知恰巧碰見了許久不見的成王蕭天泓,蕭天湛臉色瞬間黑了。
宋清瑩不喜歡蕭天泓,但沒有蕭天湛那麼厭惡。這裡是皇宮,宋清瑩不想惹麻煩,於是將之視而未見。
心裡八分確定自己誤會了宋清瑩,然而,見到成王的時候,蕭天湛依舊不由自主地悄悄觀察者宋清瑩的表情,見她心裡不耐,反而鬆了口氣。
「見過七皇兄,七皇嫂。」
宋清瑩和蕭天湛不待見蕭天泓,蕭天泓卻可勁兒地湊上來,今天,宋清瑩打扮的十分耀眼,讓人瞧見之後挪不開目光。勾得蕭天泓心裡痒痒的。他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蕭天湛,心裡憤怒鄙夷。
占著茅坑不拉屎,好好地一個美人兒,被如此浪費。實在可惜!想到這裡,蕭天泓越發想要將宋清瑩據為己有。
「九皇弟怎麼在這兒?」蕭天湛懶懶地看著蕭天泓,眼裡閃過一絲殺意。之前讓他和王妃之間造成誤會,現在還敢覬覦王妃,真當他是死的嗎?最近幾年,他的心思全在讓他體弱的人身上,對其他人寬和不少。然而,卻被人當做是軟柿子。
「當然是來拜見父皇母后的。」成王笑了笑,說道:「說來今日應該是皇嫂回門的日子,父皇心疼皇兄,卻委屈了佳人。」
回門或者第三天之後回門,都是讓人看不起的。
蕭天泓故意挑撥著兩人的神經,宋清瑩收了委屈,他不信她一點想法都沒有。
事實上,還真是沒有……芯子都換了,許多本該重視的東西到這裡都變得可有可無。
蕭天湛下意識朝著宋清瑩看了一眼,見她沒什麼異樣的反應,才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成王。
「九皇弟慎言,她是你的嫂嫂。佳人二字未免唐突。不知道的聽了去,還當我朝皇子不學無術,簡單的禮儀教養都沒有呢!」蕭天湛說話相當不客氣,誰讓他不高興了,他必然讓對方十倍二十倍的不高興。
「說來,九皇弟可真是孝順,給皇後娘娘請安從不延誤,有其母必有其子,像極了當日的李貴人。」
李貴人原不過補個宮女,善於鑽營。皇常拿她取樂子,當笑話看。李貴人知道,可是臉皮很厚,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沾沾自喜,成了闔宮上下的笑料。
皇后高興,賞給她幾根骨頭,於是,有了蕭天泓。
對於蕭天泓來說,他的母妃是別人不能提的禁忌,是他最卑微最厭惡的傷疤。可是現在蕭天湛竟然一點一點把傷疤撕開,留下鮮血淋漓的真實。
「七皇兄,本王還有事,先告辭了!」蕭天泓忍不住了,他擔心他再在這裡待下去,會忍不住出手。
李貴人的隱秘,宋清瑩聽蕭天湛說過。見到蕭天泓的反應,十分暢快。她對蕭天泓天生的不喜,加上立場不同。對方吃癟,她便快意。
「你真厲害!」宋清瑩不吝誇獎道。
蕭天湛聞言,頗為自得,「還有更厲害的呢!你看著,像蕭天泓這樣的人,表面上看著風光得意,其實,不值一提。真正可怕的,是那些韜光養晦,蟄伏在陽光下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宋清瑩瞬間明白了蕭天湛的意思,蕭天泓表面上看著受寵,針對他的人也多。如同以前的蕭天湛,因為太出色,所以遭到毒手。「那,婉貴妃她?」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婉貴妃榮寵不衰,寵冠後宮,實在讓人擔憂。
「母妃無礙。」蕭天湛搖了搖頭,婉貴妃有相應的實力對付狂風,真正危險的,是宋瑤那樣的女人。
談話間,兩人終於在皇后的棲鳳宮裡見到了皇上皇后還有宋昭儀宋瑤。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蕭天湛跪下參拜。
宋清瑩也趕緊下跪,「兒媳見過父皇母后。」
宋瑤的品級不夠,當不得兩人的跪拜,只是互相福身行禮。
「起來吧!」坐在高位上的皇帝開口,周身威嚴的氣息讓人忽視不得。
「睿王妃人若桃李,真是個嬌艷的美人兒!」皇后氣勢威嚴而和藹,她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誇讚道。看起來,是相當好說話的一個人。
「誰說不是,否則皇上怎麼會給睿王賜下這門親事呢?」宋瑤嬌笑道。
皇帝臉色不是很好看,讓兒子娶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他心裡很內疚。不由得,看向宋昭儀的目光都變得不善起來。
皇后瞧見,愈發得意。她身居后位,高高在上,對皇帝不像其他人那麼敬重。加上皇上的冷落,皇后並不是很在意皇帝。
「睿王妃還是宋昭儀你的嫡妹,看來,姐妹二人,還是嫡妹的命好。」皇后雲淡風輕地說了這麼一句,現場氛圍瞬間凝固。
宋昭儀是妾,而宋清瑩是正妻王妃,皇后這麼說不算錯。可……已經拜堂成親,宋清瑩便是睿王府的主母。暗衛們雖然對她不了解,但是,在蕭天湛下令之前,並不敢盯著宋清瑩的行為舉止。
直到黃忠傳來消息,暗衛們才紛紛施展手段。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從房樑上摔下來!
月岑見過的洞房不少,哪個新娘不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等待著夫君到來。可是,睿王府的洞房,乍一看,居然沒有新娘。
看著在床上大大咧咧地躺著,睡著香甜的宋清瑩,月岑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還好,王妃還在……
只是,姿勢未免有些太不雅觀。這,這那裡是大家閨秀。再想起黃忠的傳話,月岑幾乎可以想象得到,王爺聽到消息之後,臉會有多黑!
「瑩瑩,瑩瑩好乖!」溫柔的聲音在宋清瑩的夢中響起。
是在,喊她嗎?宋清瑩放眼望去,看見了一個眉眼溫柔的女人,十分面善,她卻不記得自己在那兒看過。
「瑩瑩,來媽媽這裡呀!」忽然,眉眼溫柔的女人變得有些焦急,喊著宋清瑩。
媽媽?宋清瑩被嚇了一跳,是認錯人了吧?
「瑩瑩,媽買了排骨,快,和媽媽回家,媽媽給你做糖醋排骨。」另一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宋清瑩看見,不由勾起唇角。這個,才是她的媽媽陳燕!
「媽最好了,我就喜歡吃糖醋排骨。」宋清瑩小跑過去,抱住自己的陳燕。
那個眉眼溫柔的女人卻不住搖頭,「瑩瑩,我才是媽媽,我才是你的媽媽呀!」女人的聲音悲凄,讓人聽著不忍。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吧,她才是我媽媽。」宋清瑩抱住她媽媽陳燕,對眉眼溫柔的女兒說。
「不,不,你就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女兒!」眉眼溫柔的女人變得急躁,瘋狂地重複著這一句話,還想衝到她身邊來。
宋清瑩皺眉,對方神志似乎不大對勁。她不確定對方的狀態,只能下意識躲開!
「小姐!」水佩大喊。
夢戛然而止,宋清瑩摔倒了地上,瞬間清醒。
「我怎麼了?」宋清瑩繼續打哈欠,還沒睡飽呢,觀察了一下情況,才發現自己摔地上了。
「小姐是做噩夢了嗎?」水佩對宋清瑩的情況有些擔心。
宋清瑩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據科學研究報告顯示,人做的夢百分之八十都會被遺忘,宋清瑩沒有在意。
雖然沒有休息夠,但是,狠狠地摔了那麼一下,宋清瑩沒有繼續睡下去的打算。問了問時辰,大概睡了兩個小時。午休過後,該用些糕點。
腹中飢餓的宋清瑩把放在房間里的水果糕點消滅了七七八八,然後忽然想到什麼,在床鋪下面掏出了許多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之前太困,隱約察覺到下面有東西,一心想著睡覺,不曾在意。現在拿出來,宋清瑩頗為無語,就蕭天湛的身子,還早生貴子……
不行,不能嘲笑別人。宋清瑩心裡默默檢討了一下自己,然後掏出來的東西吃了。反正……她們也用憑他自己的力量,未必不可以。但是,如果宋清瑩真的有這份能力,他又何樂而不為呢?對付那個人,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兩人平靜地談論了一下午,蕭天湛告訴了宋清瑩不少的隱秘。如果宋清瑩真的有能力,她絕對用得上。當然,那些資料,不會對她造成半分影響。
晚上,兩人同房。不過,依照著宋清瑩的潔癖,兩人當然不可能睡在一起,蕭天湛睡在床上,而身為女人的宋清瑩則是留在了榻上。
因為蕭天湛的身體原因,王府內暫時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侍妾通房,宋清瑩樂得輕鬆。蕭天湛讓管家帶著她去了後院,所有的僕人都在那裡等著她。
王府的生氣,宋清瑩沒有插手的打算,她早晚要走。於是,將權力交給原來打理王府的人黃忠,自己,則是去整理嫁妝。
藥材之類的不少,宋清瑩命人分門別類的裝好。然後再把醫書整理出來。其他的,則是金銀首飾,錢財擺件,田莊店鋪等等。
「見過王妃,王爺見王妃身邊的丫鬟不夠用,特意派了丫鬟過來伺候。」黃忠帶著個少女過來。
「奴婢月梓見過王妃。」月梓人長得清秀,十分懂禮貌,看著讓人舒心。
宋清瑩點點頭,丫鬟,她只帶了水佩,其他的,也不是沒有。不過,和她沒什麼關係,是老夫人給準備的通房丫鬟。她剛把人打發了。
「你叫月梓?」宋清瑩問了問。
「請王妃賜名。」月梓以為宋清瑩是不滿她原來的名字。
「不用了,就叫這個名字吧!」她只是確定一下……古代的人,是在太敏感。
收拾好自己的嫁妝,宋清瑩覺得自己成了富婆,她想到了蕭天湛允許她的便宜行事,更想起來了曾經那個看起來很高大上的百草閣。
「本王妃有事,要出去一趟。那個月梓……」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排這個人。她本來想讓月梓去她的院子,可……
「請求王妃允許奴婢跟隨左右。」月梓跪在地上。
這樣也好!宋清瑩看了看月梓,同意了她的要求。
於是出嫁第二天,宋清瑩就帶著月梓水佩出門。宋清瑩不願意坐轎子,於是選擇打了透明的斗篷。
「求求大爺,行行好吧!」一道氣虛無力的聲音傳進了宋清瑩的耳朵。
宋清瑩側目看去,是一個柔弱的女子穿著孝衣,賣身葬父。
……這樣的情節都被她遇到了,宋清瑩頗為無語,正打算上去看看,一個穿著寶藍色衣裳的貴公子走到了柔弱女子的面前。
「喲,小妞兒長得不錯嘛!」寶藍色衣裳的貴公子調戲道,他身邊的小廝們也哈哈大笑起來,「爺,這小妞兒有兩份姿色,勉強夠資格伺候爺!」
呵,原來是遇上古代的紈絝子弟了,還是活的!宋清瑩一笑,站在那裡,觀察著情況。
「求大爺行行好。」那位女子看出來情況不妙,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