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戰起
如山黑雲轟然垮塌，化為滔天黑瀑洶湧衝下，掛在長天直落京城。
看見這一幕，城中軍民無不魂飛魄散……這不是天塌了是什麼？
但那黑色的瀑布就要落到地面時，卻猛然一散，空中好似無邊無際的黑雲也消失了，空中卻現出了無數黑點，如雨般落到城外，傳來連綿的「砰砰」大響，地面都為之顫動。
「那……那是什麼？」
城牆上，得到戒嚴命令的守城將士看見那些從天而降的「人」，一個個大驚失色。
雖然相距較遠看不分明，但那些從天而降后，便怒吼咆哮著向四門飛奔的傢伙有許多都是四肢著地，奔行間毛髮飄揚，那些嚎叫分明不似人聲，兇狠暴戾，傳來凜凜煞氣。
四門之外，雖有許多「人」腳踩黑雲懸浮空中，卻衣著簡陋，或圍獸皮，或披藤甲，手中差不多都是猛惡的重兵刃，一個個高大魁梧、長相雄奇，目中異彩閃爍，讓人望而生畏。
短短瞬間，京城四門外便聚起了數萬大軍。
不過這些似人似獸的大軍聚齊后並沒有即刻攻城，只是望著城頭呲牙咧嘴，森森利齒間涎水四溢，發出一陣陣低吼，眼中凶光直冒。
看見如此敵人，就算城中大軍遠超城外數倍，守城將士也是一個個腿腳發軟，恐懼不已，更有人大呼「妖怪」，跪倒在地，對天膜拜磕頭，呼喚著各路神仙，乞求降下仙兵仙將化解危難。
「嗖嗖嗖……」
破空聲響起，驚恐的人們循聲一看，只見皇城中飛出數道流光，更有祥雲朵朵直飛四門，那些光華之中和祥雲之上，正是一個個神仙般的人物，還傳來一個響徹全城的肅然聲音。
「妖魔現世，我等自當為民除害，眾將士也無需驚慌。那些妖兵並不是刀槍不入，你等也得全力一戰。」
說話的正是善存道長。
元清修為雖高，但惡名在外，與諸門不合，善存道長卻因行事公正深得各門信賴。事急從權，又見妖族勢大，他也不推辭，擔起了居中調度之責。
而且他腳踏青雲凝立京城上空，黑髯飄飄寬袍大袖，一派仙風道骨，城中軍民一看，頓時信心暴漲，那些磕頭請「神」的人們更是激動萬分，以為他們的虔誠感動上天、真的派來了仙家人物，又是對著空中眾道膜拜不已。
大楚重開武舉是為道門擇徒，卻只有帝國高層的一小部分人知道，普通軍民哪裡知道這些「神仙」本就在城中？
在他們看來，就算來的神仙不過百餘，遠不及城外腳踏黑雲的妖將，他們也覺得此戰必勝。
那可是神仙！
仙家神通可以移山填海，對付區區妖魔，自然輕而易舉。
於是，再看見城外那些形容恐怖的妖兵妖將，大楚戰士也不覺得害怕了，反而躍躍欲試，士氣高漲。
……
皇城，議事大殿外的台階下，那團破碎的血肉並沒人收拾，突然間惡風一卷，那些帶著金黃毛髮的碎屍便裹成一團浮空而起，直飛高天。
「既然來了，那便留下吧！」
厲喝聲中，一柄猛惡斧輪憑空現出，直斬那團血肉。
「砰！」
一圈火浪散開，空中現出兩道拋飛的身影，其中一人手持長柄巨斧，濃須濃眉，正是元清。
元清一聲大吼，身周紅芒一閃止住去勢，凝立虛空看了過去，咧嘴一笑：「就知道有人來收屍。」
元清對面卻是個身穿黃袍的清瘦漢子，一臉蠟黃。
他也不理會元清，伸手一招，那團血肉便飛到手中，他眼中一柔，喃喃自語：「痴兒……都說了人世險惡，你偏說要恢復上古盛世、人妖共處……你生性純良，為父不忍破壞你心中願景，不曾告訴你那些無端消失的族人去了哪裡，卻不想你好奇之下偷入人世，有了此番劫難……」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看向對面元清，眼中厲芒一閃。
「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些消失的族人，是被貪婪的人族修士抓了去，開膛破腹取出元丹，只為增進一點點所謂的修為！」
厲喝間，黃袍漢子手中血肉消失，滔天煞氣滾滾而出，被這煞氣一激，空中竟然凝出一股黑色旋風，急速向四周擴散，一時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既然如此，便讓貪婪的人類見識一下我聖族的怒火！」
旋風中爆出一聲怒吼，隨後是一聲如龍似象般的震天嘶鳴。
見這旋風越來越猛，那風尾已經觸到了地上，屋宇一碰便被撕扯成碎片吸入風中，元清心中一凜，身周紅芒閃爍直闖那旋風中心，攜無窮真元一斧劈去。
「轟！」
空中綻放出刺目光華，隨後火浪漫卷，黑色旋風頓時一散，元清卻眉頭一皺。
那黃袍漢子竟然不見了！
但那聲嘶鳴便如進攻的號角，城外的妖族大軍響起了陣陣嘶吼，如潮水般急速湧向那十丈高牆，大地為之顫動。
城牆之上的大楚將士頓時緊張起來，在急促的號令中飛快搬運著滾石檑木，一口口大鍋中的油脂也燒得滾開，熱浪蒸騰，只等妖軍浪潮衝到城下。
與此同時，那些凝立空中的妖將也動了，各自擎著猛惡重刃駕著妖風直飛城頭。
早已等候多時的眾道自然不會坐視，道術劍芒法寶符籙齊出，直迎來犯妖將，空中頓時流光溢彩。
「砰砰砰……」
一團團光華在空中爆開，只若璀璨煙火。
「仙威無敵！」
見「神仙」法術擊中妖將，那些光華中溢出陣陣血霧，城頭上的將士頓時爆出歡呼。
但只聽一聲如雷咆哮，一團光華中衝出一名猛惡妖將，如電般直衝城頭，手中重鎚一輪。
「砰……」
大響聲中，一個道人如流星般墜落，重重砸到城牆上，巨震之下，一旁的油鍋頓時一歪，沸騰的滾油直潑進燃燒的柴火中。
「轟……」
熊熊火浪頓時在城頭鋪開，一眾大楚將士頓時化為一個個火人，呼號著在地上翻滾，還有人自牆垛間一頭載下，但他還未落地，便只見一道如山黑影直衝過來。
「轟！」
巨響聲中，一頭恐怖巨獸狠狠撞在城門上，雖然早已落下千斤閘，城門也被撞得一陣晃動，連同城樓都顫了幾下。
至於夾在當中的那個火人，已然成了城門上的一團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