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丞相
短短時間，繁華京城已是火光衝天遍地廢墟，方向難辨。一路行去，破碎屍體充斥街道，慘不忍睹。
看著這修羅場景，杜決滿心凄涼，只覺妖族殘暴，難怪道門中人一見妖族便要誅殺。
但救了他和吳若離性命的，卻偏偏又是青虯……
杜決正在不安和愧疚中掙扎，又聽見前方傳來震天吶喊和咆哮，他不由一愣：「青虯，咱們不是出城？」
青虯搖了搖頭：「城外還有妖族重兵，並不安全。」
見青虯神色平靜，杜決知道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只得滿心狐疑跟著行去，卻不想有在外圍游弋的妖兵發現了他們，發出陣陣低吼，四肢著地如電衝來。
借丹藥之力，又有無窮涼氣恢復，杜決傷勢已無大礙，見妖兵來襲，想起百姓慘狀，他雙眼一紅，一聲大喝沖了過去，誰知那些妖兵突然大亂，雙腿一夾四散奔逃。
杜決知道是青虯嚇走了這些妖兵，鬱郁不已，一頓鐵棒走了回去，喃喃道：「青虯，就算妖族重要人物因道門而死，妖族找道門便好，又何必殘殺無辜平添仇怨呢？」
皇城大殿之外，發生異變時他也在場，自然知道這場大戰與那個死去的妖族有關。
青虯卻沒有立刻回答，又驚散數波衝來的妖兵之後才反問道：「你以前可曾聽說我族害人？」
杜決搖了搖頭：「妖怪和隱世仙人一般，都只是傳說中有……我沒聽說過，不知道。」
青虯眼中厲芒一閃：「我族少有出世，大多都在深山中修鍊，那些人族修士卻屢屢殺我族人剖取元丹，只為增進修為……他們又哪裡問過無不無辜？這次的事，是諸懷妖王獨子被青雲宗誘騙，妖王震怒，點起大軍準備和道門開戰，卻不想青雲宗禍水東引，將妖王獨子送來了京城。」
杜決一愣，這才知道妖族和道門之間結怨的根本，和這一戰的由來。
「難道……這仇怨就沒辦法化解嗎？」
看著青虯懷中的吳若離，想起吳若離嫉惡如仇的火爆性子，杜決心中大亂。
「化解？」
青虯一聲冷笑：「你去問問人族修士，他們肯不肯不再殺我族人取丹？」
雖然與道門中人相處不多，但經歷的事卻不算少了，杜決自然知道一眾道人雖然有莫大神通，一個個卻也有著七情六慾，與凡人無異。
只要心有貪念，而且事關修為，要他們放棄殺妖取丹談何容易？
而且妖族「非我族類」，道人殺妖只怕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就如屠夫殺豬宰羊，就如妖兵殘殺百姓……
他眼中一黯，重重嘆了一聲，將兩族之間的仇怨全數拋開，不再去想，一邊跟著青虯前行，一邊默默吸納身邊濃郁涼氣。
但走著走著，見前方已是皇城，城牆下也化作了慘烈戰場，一隊隊鐵甲戰士正在和妖兵浴血奮戰，他眉頭一皺正要發問，卻被青虯一把抓住手臂，狂風一嘯，周圍場景全數化為斑駁光影。
等世界重現他左右一看，已然身處幽靜花園。
入眼所見，林木深深奼紫嫣紅，池中游魚悠閒遊走，耳中沒有了戰場的廝殺聲，只有「啾啾」鳥鳴，鼻中所聞也是花草幽香，再不復陣陣腥風。
杜決恍然如夢，卻見青虯將吳若離輕輕放在一方草坪上，他皺眉道：「這裡……是御花園？」
青虯點了點頭，看向一方喊道：「丞相，過來看看，這個姑娘的傷怎麼回事？」
聽見「丞相」杜決又是一驚，卻看見一個拄著長仗的駝背老頭慢慢自池塘邊繞了出來，禿頭頂，長長白鬍子，乍一看就和壽星公一樣。
但這老態龍鐘的老頭哪裡是大楚丞相？
他雖然沒見過，卻也知道大楚丞相年僅四十，而且儀錶堂堂。
他正要發問，青虯卻搖了搖頭，事關若離傷勢，他只好站在一旁，等著那老頭拄著杖慢慢踱過來。
那老頭過來之後，眼皮一翻看了看杜決，又看了看吳若離：「人族？」
青虯點頭道：「我朋友。」
老頭哼哼兩聲：「你那麼大的本事，怎麼不自己看？」
青虯定定看向老頭：「殺人我很在行，救人就不行了。你看是不看？」
說話間，青虯扭頭冷冷瞥了眼池塘中的涼亭。
杜決知道了這老頭是妖族，正在疑惑妖族怎會在御花園出現，又見涼亭里分明空空蕩蕩，更是疑惑不已。
但他知道青虯不會無緣無故去看涼亭，而且他也生出被人注視的感覺，心中一凜，召喚來几絲涼氣，慢慢向那涼亭中探去，果然發現石桌旁隱隱坐著兩個身影，但還不曾看得分明，一個似有似無的驚疑聲后，一股莫名力道自涼氣電射而來，他身子一震，鼻中激出兩道血線。
青虯大怒，連忙扶住杜決，看向涼亭，眼中厲芒一閃。
那老頭卻長杖一橫，昏花老眼中精芒閃爍：「雖然你來歷不凡，畢竟是客人，而且算來老夫還幫你療傷……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吃點虧不是壞事……好好好，老夫看這小姑娘就是了。不過你要知道，你修為未復，只怕不是老夫對手。」
青虯這才一聲冷哼散去手中紅芒：「就算不是對手，我也有修為恢復的一天。」
老頭一愣，老臉一皺：「想不到你如此記仇，看來這小子對你極為重要了……」
「少啰嗦，快看！」
老頭這才不廢話，慢慢蹲下身子，拿起吳若離手腕，眼睛一眯，突然面色大變：「不成，這人要殺！」
杜決大驚，急道：「老匹夫你敢！」
老頭卻不理杜決，神色凝重看向青虯：「這姑娘傷勢已復，沉睡不醒、是在覺醒一種很厲害的天賦……今日不殺，日後必成我族大敵。」
見青虯眉頭一皺，杜決連忙跳上前，一把將吳若離抱起，大聲道：「青虯，記得我發的誓嗎？這次是那些妖兵要來殺我們，我們不得不戰……」
青虯定定看向杜決：「這丫頭性子火爆，要是她日後濫殺我族人怎麼辦？若是如此，你我恩斷義絕是小，我還會親手殺了你們！」
杜決連忙道：「她性子雖烈，卻知恩圖報，你幾次救她性命，她從不曾對外人說起你……」
青虯沉吟不語，那老頭卻眼冒凶光，透出一股股凜然煞氣，杜決心中大亂，但知道實力懸殊，無可奈何。
「幫她！」
青虯終於冷冷吐出兩個字，那老頭一愣，正要大怒，卻又低下頭去，過了一會才嘆了一聲：「但願日後你們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