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 空鏡子(四)
說到這裡,柳天軒長長嘆了一口氣:「不過是為了一個男人,
倆姐妹相互算計,一點都不顧同胞之情,才釀成了這個悲劇。原來朱林、朱雨兩姐妹全愛上了林強,但林強只對朱雨動了心,倆人已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林強也買好了婚房,準備結婚。但朱林始終放不下林強,在林強同朱雨領結婚證的前夜,灌醉了林強,林強醉酒之際,錯把朱林當成了朱雨,發生了關係,之後,朱林為了徹底斷絕林強同朱雨的關係,又謊稱懷上了林強的孩子,逼著林強同她領了結婚證。朱雨雖心中悲痛萬分,同朱林大吵了幾架,但木已成舟,也只能無可奈何。所謂「紙包不住火」,結婚幾個月後,朱林根本就沒有懷孕的跡象,林強才知道不過是假懷孕,自然氣得不行,從此後常常和朱林吵架。那一天,恰好朱雨前來吃飯,不知怎麼,又提到朱林假孕的事,越說越氣,就和朱林吵了起來,林強原本也已認命,不欲管她姐妹倆的事,但朱雨旁敲惻引,幾句話將林強也拉入了戰局。就這樣,三人越吵越凶,朱林本來就能說會道,此時以一敵倆,絲毫不落下風,反倒是林強越吵越氣,徑直到廚房裡摸出了一把菜刀,幾下將朱林砍倒在血泊里。眼見朱林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林強反倒是鎮靜下來,一掌打醒嚇傻的朱雨,商量如何收場。倆人嘀咕了一夜,最終決定,從此朱雨扮作朱林,對外則宣稱朱雨不告而別,不知所蹤。反正倆姐妹也沒有什麼至親的親人,沒人會關心一個孤女的行蹤。而朱林的屍體,倆人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肢解成一百餘塊,林強隨後又開來攪拌機,合著石子、混凝土把朱林的屍塊攪拌進去,在廚房裡砌成了灶台。」
故事到這裡似乎已經結束,但楊策始終覺得遺漏了些什麼,想了半天,猛然一拍腦袋,問道:「不對啊,朱林死後變成冤鬼倒也情有可原,但怎麼會變成鬼傀儡呢?」
柳天軒似乎並不想再向下講了,但經不住楊策一遍又一遍的問,無奈繼續向下講:「這個問題我當時也百思不得其解,後來託人把林強的口供複印了出來,其中有一段被警察們認為是痴人妄語的供詞,解開了我心中的謎團。林強在供詞中聲稱,殺死朱林幾天後,他同朋友小聚,一場酒從中午喝到半夜,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從路邊竄出來一個老頭兒,攔住了林強,張口便說你身負命案。林強聞聽此言,以為殺死朱林的事已經敗露,嚇得酒也醒了,但那老頭又沖林強擺了擺手,說道,你不必害怕,我只管陰間之事,從不問陽間之事,你遇見我也算是你的造化,你沒感覺到你背後正有冤鬼意欲找你索命嗎?林強驚恐回頭,但見夜色正濃,別說鬼影了,連人影也沒一個。但夜風襲來,樹影綽綽,已化為冤鬼的朱林又似乎無處不在。正驚恐間,那老頭遞過來一張黃符,說道,你把這張符背後寫上死者的姓名及生辰八字,封存於藏屍之地,保你平安無事。說著,老頭兒飄然而去,只剩林強在路邊獃獃站立。回家后,林強立即在這黃符之後寫上了朱林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並將這黃符封存在廚房的吊頂之上。」
「朱林變成了鬼傀儡,是不是因為這黃符的原因?那老頭兒到底是誰,又怎麼知道林強殺了人?」
柳天軒沉默了片刻,回答說:「根據這個供詞,我在廚房的吊頂上找到了這張黃符,發現這是一道故意畫錯了的煉鬼符,雖被故意畫錯,但仍有法力,直接導致朱林成為沒有自主意識、只會在人間吸食陽氣的鬼傀儡。至於那個老頭兒,我從未見過他,但他和我處理的好幾個案子都有關係,他似乎很喜歡干損人不利己之事,哪天我要查出他是誰,定要老賬新帳同他一起算個清楚!」
楊策見柳天軒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也不敢再問什麼,故事講完了,楊策放鬆下來,忽就感到尿意盎然,但抬頭看了看洗手間方向,黑漆漆的,竟無勇氣走過去。無奈之下,楊策只能強笑著對柳天軒說:「大師,你喝了這麼多水,不想尿尿嗎?」
「不想。」柳天軒隨口答道。但一抬頭看到楊策一臉窘迫的樣子,柳天軒心下里也明白了。也算是給了楊策幾分面子,柳天軒站起身來,說道:「要不,一起上個廁所?」楊策連連點頭。
站在洗手間門口,聽楊策在裡面快意揮灑,柳天軒微微一笑,向窗外望去,忽然,柳天軒感覺後背發涼,寒毛倒豎,似乎有誰在背後注視著他。柳天軒猛然回頭,只見客廳里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柳天軒的目光緩緩掃過客廳里的每一處地方,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客廳角落裡放著的一面橢圓形的落地鏡上,這落地鏡正斜對著洗手間的方向,木框為架,遠遠看去,沒什麼特別。柳天軒稍稍放下心來,應該是這鏡子反射了客廳的光,讓他產生了錯覺。
夜已深沉,楊策背靠著椅子,張著大嘴,沒心沒肺的呼呼大睡。柳天軒坐在沙發上,總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安。於是站起身來,走到那鏡子面前,細細打量起來。表面上看,這就是一面很普通的鏡子,鏡架鏤空,雕刻著不知名的動物和植物,黝黑的木質鏡架,使這面鏡子給人一種滄桑之感。
「沒什麼特別。」柳天軒低聲嘀咕了一句,正欲轉身離去,忽然客廳里的燈熄滅了,再看那鏡子,恍惚間,只見那鏡面上慢慢顯現出一雙眼睛,發出幽綠色的光,正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