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 深山迷霧（十九）
喬主任聽柳天軒如此說，向楊策和柳天軒連連作揖，說道：「楊領導，柳領導，你們就別再抱怨我了，我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求你們發發慈悲，救救我那可憐的外甥，他要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他媽交待。」
柳天軒和楊策都不是硬心腸的人，楊策更是見不得欺負弱小之事，更何況喬主任如此哀求，倆人二話不說，便去找雷隊說理去了。
一見雷隊，楊策便沖他一陣吼叫，那雷隊也是霸道慣了，一掌推開楊策，說道：「小子，我看在你我同屬一個系統，給你幾分薄面，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你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容得你在這裡撒野？你再嘴裡不三不四的，小心我告你個妨礙公務，先把你關上幾天再說。」
柳天軒見雷隊如此不講理，也忍不住了，冷笑一聲，說道：「雷隊長，這案子的現場你也勘察過了，說你沒感覺這個案子非比尋常，那是瞎話，說你沒腦子懷疑小張就是兇手，那也是小看你了。只不過你惱我們擾你清夢，把你叫到這窮山惡水之地，我們三個人你惹不起，那一腔怒火就全發泄在小張身上了。我說得對也不對，雷大隊長？」
雷隊被柳天軒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說道：「小子，你別太囂張，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對你採取強制措施，先把你扣這裡再說。」
柳天軒和楊策聞言，一腔怒火勃然而發，楊策指著雷隊的鼻子怒道：「我告訴你，我們是奉省公安廳之命到這裡調……檢查，你敢動我們一個手指頭試試？我一個報告打到省廳，別說你個小小的刑警隊長了，到時候你們局長也吃不了兜著走！」
楊策這話說得聲色俱厲，不由雷隊不信，雷隊此時有心把小張放了，但苦於沒有台階，不好下台，只能哼了一聲，不再言語。那喬主任久慣官場，知道什麼時候該收什麼時候該放，眼看此時雷隊理虧詞窮，趕緊出來打圓場：「誤會誤會，雷隊也是對工作負責嘛，也幫小張洗脫了嫌疑。雷隊，你看你該問的也問了，小張就先交到我這裡來，雷隊你們再有什麼問題需要問小張，我保證小張隨叫隨到。」
雷隊見梯子已經搭過來了，自然順勢下台，大手一揮，說道：「小張就暫且交由你看管，待明天我們大隊人馬來了以後，你保證他隨叫隨到。」雷隊把大隊人馬四個字咬的重重的，還挑釁似的瞥了楊策和柳天軒一眼。楊策和柳天軒也懶得理他，扶著小張回了房間。雷隊他們在審訊小張前就叫喬主任準備好了飯菜，審訊的過程中就已經輪流吃過了，楊策和柳天軒不願意吃雷隊他們的剩飯，就問喬主任要了幾包速食麵，用電磁爐煮了滿滿一鍋，招呼小張一起吃了起來。
小張胡亂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發起呆來。大家都看小張有些反常，趕緊問他怎麼了。小張低聲嘀咕著，誰再問他什麼，反覆就那兩句話：「老王不是我殺，我不是有意撒手的，我對不起老王……」忽然，小張睜大雙眼，站起身來，便向門外衝去。事發突然，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張已經打開房門，向樓外跑去。
柳天軒、楊策、喬主任他們緊跟其後，小張身輕如燕，很快便跑到了樓外，他們三人追到樓門口，卻都收住了腳步。不知什麼時候，起霧了，淡淡的霧氣籠罩在培訓基地周圍。
喬主任帶著哭腔說道：「這可怎麼辦？小張可是我的親外甥，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向他媽交代？」
柳天軒嘆了口氣，說道：「喬主任，我們並不是不想找回小張，但你看，起霧了，這霧瞬間就能濃厚起來，我們至今不知這霧因何而起，又因何而散，幾次在霧裡脫身，都是僥倖，只怕此去，不僅找不回小張，反而再搭上一個人的性命。」
喬主任跺跺腳，幾次想衝進這霧裡去，卻始終下不了決心，正在這時，雷隊走了過來，大聲嚷嚷道：「你們幾個聚在這裡幹什麼？想畏罪潛逃嗎？哼，告訴你們，明天我的大隊人馬過來后，我要對你們一個一個的仔細審查，現在，都給我回屋睡覺去！」
雷隊一席話徹底激怒了楊策，楊策向前一步，大聲說道：「雷隊，小張瘋了，跑出去了，你要對此負責！」
雷隊一聽小張跑了，來了精神：「我覺得小張可疑，你們還包庇他，現在你們有什麼話可說？這不是典型的畏罪潛逃嗎？喬主任，你怎麼給我打的包票？現在人跑了，你怎麼向我交待？」
柳天軒見雷隊還在這裡犯渾，也忍不住介面道：「小張跑了，是因為他瘋了，是你們連續三、四個小時的審訊把他逼瘋了。雷隊，你知道這個培訓基地為什麼會荒廢嗎？恐怕坊間有不少傳言吧？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這些傳言的大部分細節是真實發生過的，就在這裡。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省廳讓我們過來不是檢查工作，而是調查，調查這個鬧鬼的培訓基地。霧起的時候，若人在霧中行走，可能會落得只剩下一張人皮的後果，這是我們這幾日的真實經歷。現在，你知道小張這個時候跑出去所面臨的危險了吧？小張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告你個濫用職權，讓你吃幾天牢飯，剎剎你的戾氣！」
雷隊確實曾聽說過這培訓基地出過的怪異之事，此時又見柳天軒一臉嚴肅，知道他所言不虛，剎那間膽氣全無，還兀自嘴硬：「小張就，就是畏罪潛逃，你們……你們包庇嫌疑犯，還，還編造謠言，我，我……明天大隊人馬過來后，我……我一定要好好調查你們，你們，你們就等著瞧吧。」雷隊邊說邊退，話音甫落便退回了房間。楊策和柳天軒也懶得理他，轉身看到喬主任正望著漸漸變濃的霧氣發獃，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楊策和柳天軒順著喬主任的視線向前望去，倆人倒吸一口冷氣。薄霧冥冥中，隱隱約約的一個人影在不遠處隨風飄蕩，借著樓內透出的光，依稀可辨，那體型和衣著打扮，就是小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