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恨

  呼呼呼……


  萬獸山脈，高聳崖邊，一隻身長數十丈，全身漆黑如墨，眼中泛著冷冽寒光的巨鳥，恭敬地匍匐在地。頭上一朵青色的火焰，陣陣閃爍，散發出異樣的光芒，卻正是那混沌青炎無疑。


  它的身前是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緩緩把自己的手指從那青炎中拿回，定睛一看，卻正是五大聖獸之首，擎天鯤鵬的人身形態。


  咳……咳咳……


  不由得輕咳兩聲，試著發出一聲完全屬於自己的人類嗓音，那巨鳥的眼中不禁露出了興奮之色，滿臉喜悅，趕忙再次匍匐在地，躬身一拜，感激涕零道：「多謝主人替小的啟蒙心智，大恩大德，小獸無以為報！」


  「老夫既然這麼做，自有老夫用得著你的地方！」


  睥睨地看了他一眼，鯤鵬不由長出口氣，淡淡出聲：「暗夜戰梟，你和三首一樣都是九級帝王獸，當初在選擇左右手時，老夫也曾考慮過你。現在，你就代替他為老夫所用，統領這一帶獸群吧！」


  身子冷不丁一顫，暗夜戰梟一臉莫名其妙，幽幽道：「主……主人，三首哥臨行前說過，很快就會回來的，若是他回來看到我，那他……」


  「呵呵……你還挺講義氣……」


  不覺失笑一聲，鯤鵬忍不住無奈搖搖腦袋，喃喃道：「唉，恐怕他回不來了，不然我也不會拿你做他的替代品……」


  「什麼，三首哥他……」


  「老夫在你們身上留下的青炎，是老夫做的印記。他現在什麼情形，老夫比誰都清楚。唉，海鰲這老東西啊，還真是翻臉無情，連老夫的特使都不放過。不過也對，估計老龍對老夫也沒什麼好感，呵呵呵……」


  哂笑著搖了搖腦袋，鯤鵬緩緩踱了幾步，仰首望天，雙眸緊緊地盯上了那九天上的明月，眼中不禁有些感傷。在他心裡，他還以為三首是海鰲幹掉的，因為他根本不相信，凡階有能對付得了九級帝王獸的存在。尤其是他特別提升過的九級帝王獸，就更不可能了。


  「戰梟，本來在我們五隻聖獸中，最單純、當初與人類最交好的，就是這海鰲了。只可惜愛之深，責之切，那時他以真心待之，卻遭人背叛，這份刻入心髓的恨意，如今能否放下呢？卓凡他們面對這麼一個滿腦子仇恨的瘋子，又能否勸說得動呢？呵呵呵……連老夫的特使都殺了，估計很懸了，望他們自求多福吧！」


  直直地盯著那明月不放，鯤鵬深吸口氣，眼中散發著異樣的光芒。


  那戰梟聽到此言，一想到三首的結局，也是止不住哀嘆一聲，順著鯤鵬的目光，遙遙看向了空中明月，眼中似乎有些悲哀，又有些祈盼。


  在他心裡，三首是為這次任務而亡，若是這次任務不成功，那三首哥就白死了。所以，他對卓凡二人，也是打心底里的祈禱祝福，一定要順利完成才好。


  皎潔的月光如輕紗一般，播撒在萬獸山中的各個角落，同樣也照耀著北海紛亂的戰場之上，將這份祈禱，傳遞向那濃霧之中，正在深思熟慮之人的腦海裡面。


  要相信他的話，還是不相信呢？

  海鰲的結界內，卓凡冥思苦想，躊躇滿懷，轉眼看了一下那已然開通的去往外界的通道，又看了一眼雀兒那渴望的眼神，眼珠左右亂轉，卻是絲毫沒有辦法抉擇。


  這……大概是他平生中最難的決定！


  面對一個根本不熟悉以及完全不能信任的對手，自己的把柄卻是又在他的手裡掌控著，自己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有可能血本無歸。


  若是不相信這海鰲所言，他和雀兒大可一走了之，但也如同雀兒所說，一旦他們離開了這裡，就真的跟海鰲徹底斷了，恐怕再沒有下次見面機會，小三子將永遠無法蘇醒過來。


  可若是將小三子交給他，感受到剛剛他那叱喝的語氣，卓凡可以肯定那是他的肺腑之言，那麼這份怨憤，是否會發在小三子身上呢？


  一時間，卓凡真的是左右為難，無奈閉上了雙眸，細細思量起來。


  「小子，既然你心中還有猶疑，老夫不為難你，走吧！」


  「父親！」


  海鰲再次催促，雀兒也是急急看向卓凡禁閉的雙眸，眼中滿是急切。


  唰！

  忽的，卓凡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一閃，已是做出了決定，甩手向前一揮，但見一道亮光閃過，小三子那昏迷不醒的嬌小軀體，便驀地出現在了這冰天雪地之中。那粉嘟嘟的笑臉，如同睡著了一般，安然祥和，沒有半分痛苦。


  「海鰲前輩，這是犬子，也是麒麟之子，望海鰲前輩施以援手，救他性命，大恩大德，不敢相望！」


  「麒麟？麒麟的兒子，怎麼會是你兒子？」似乎有些奇怪，四面八方傳出了海鰲的聲聲驚疑。


  沉吟少許，卓凡當即一抱拳，恭敬道：「他是我義子，我們父子倆相依為命！」


  「哼哼，義子？」


  不由嗤笑一聲，封天海鰲滿是譏諷道：「你這小子還真會收啊，先是收一個雷凰傳承當女兒也就罷了，現在又收了一個最純種的麒麟聖獸為義子？怎麼，想有朝一日把他們養大了，幫你打天下嗎？嘿嘿……你這小子真會燒冷灶，趁他們弱小時收為麾下，以後兩大聖獸之力可是為你所用了啊！人類啊，你真的是老夫見過，最奸詐的幾個人類之一。」


  沉默，卓凡沒有辯駁，只是坦然點頭道：「的確，一開始我這麼想的！」


  「一開始？難道現在不是了嗎？」


  「現在他們是我兒子和女兒，僅此而已！」


  「虛偽！」


  一聲大喝，海鰲登時咆哮而出：「人類這種卑鄙的生物，即便至親都能自相殘殺，更何況並無血緣之人，你能待他們如親生，是拿他們當槍使吧！」


  聽到此言，卓凡失笑一聲，搖搖腦袋，卻是平靜出聲：「不可否認，我有這樣的想法，我們可是一家人，子女謹遵父命，孝道為先，有何不可？只要我不讓他們參與太危險的事，就算父慈子孝，保留這份父子情了，也算仁至義盡。我不害他們，還給予了他們父愛，親情關懷，大家都划算！」


  「放屁，你分明在利用他們！」


  一聲怒喝，整個空間都開始了無盡的顫抖，雪崩地裂，轟隆隆一片，可見海鰲已然怒到了極點：「狡猾的人類，一切都是你的託詞，拿廉價的感情來算計我們聖獸，就是卑鄙無恥！」


  面色一怒，雀兒聽到這海鰲辱罵卓凡，當即就要上前理論，卻是被卓凡一把摁住，緩緩搖了搖腦袋，止住了。


  緊接著，卓凡嗤笑一聲，絲毫不以為意，繼續道：「海鰲前輩也是從上古活下來的老江湖了，難道不知道天下間有得必有失，一切都是平等交換的嗎？即便是感情也一樣，我讓他們有一個家，有一個父親的關懷，他們為我賣命，天經地義！就像現在，你若救了麒麟，我的左膀右手復活，我必感激不盡。將來海鰲前輩若有差遣，晚輩定當效犬馬之勞。」


  「哦對了，您現在一直困在這結界中不得而出，如坐牢一般，一定很苦惱吧。您放心，我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不日定可打開這凡階枷鎖，救您出去。而且這一點，鯤鵬和龍祖前輩皆已知曉，而且大力支持。您就算不信我，難道還不信他們嗎？」


  「哼，無恥人類，只會拿交易來期滿我們。那兩個老傢伙利欲熏心，可能會上你這賊小子的當，但老夫跟他們不同。自從老夫被關在這裡后，老夫就再也不信一個人類了。」


  一聲咆哮，但聽轟的一聲巨響發出，一道冰寒的氣流已是猛地向卓凡身前洶湧而過，眨眼即至。


  眼瞳忍不住一縮，雀兒當即一個縱躍，要擋在卓凡身前。卻是身子剛起，一股大力已是碰的一聲打在她的身上，登時便將她擊飛出了千米以外。


  呼！

  冰冷的寒風呼嘯著劃過卓凡身前，消失在了那漫漫天際之中。雀兒倒飛著在空中翻了四五個跟頭，才將將停下身來，向前看去，卻是雙瞳一凝，驀地呆住了。


  只見此時此刻，卓凡的整個身子已是完全凍在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冰雕之中，一動不動，沒有一絲氣息，甚至連生命氣息都沒了。只有那僵硬的身子，還保持著剛剛那推掌的動作，跟海底那些屍身，一般無二。


  「父親……」


  傻獃獃地看著這一切，雀兒喃喃出聲，緊接著便嘶聲裂肺地大吼出聲：「父親！」


  可是，卓凡已然聽不到了，就那麼凍在那裡，面無表情，連眼中神光都沒有了。


  桀桀桀……


  一聲聲邪異的大笑，再次響起，海鰲那譏諷的嘲笑聲，響徹在天地上下，四面八方：「沒用的，小雷凰。被海鰲叔叔封印的人物，即便是神魂都被封印了，現在的他跟活死人一樣，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待時間長了，連生命都會慢慢流逝殆盡，最後變成老夫的另一個人類標本，桀桀桀……」


  「該死，封天海鰲，快把我父親還回來！」


  身子忍不住一震，雀兒心下大驚，徹底呆住了，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滿腔憤怒溢於臉上，大吼出聲：「若是你敢傷我父親，我雀兒發誓，今生今世，與你誓死不休！」


  「桀桀桀……好大的口氣！」


  不禁再次邪笑出聲，海鰲一臉鄙夷地道：「小雷凰，別說你現在還不成氣候，老夫想捏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了多少。就算你今後真的成熟，大家同為聖獸，你也不能把老夫怎麼樣，哈哈哈……」


  「你……」


  「不過！」


  雀兒氣得直跺腳，但海鰲話鋒一轉，卻是又幽幽出聲道：「不過我給你個機會，二選一，你們不是來救這小麒麟的嗎？現在，這個人類和麒麟，誰死誰活，你選一個吧，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