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趨勢
咻咻咻……
一道道破空聲響起，在宇文勇的特使團剛要啟程之時，成百上千的高手齊齊降落於這小小的天宇帝都內，頓時就將這裡圍的水泄不通，滿面煞氣，眼中皆是殺意。
斜眼掃了掃四周，宇文勇冷冷一笑，看向一旁的洛雲海，絲毫不以為意：「洛盟主，我就說你朋友多麼，我們還沒移動一步，這些人倒找上門兒了，哼哼哼……」
「各位，請讓一讓吧！」
明白他的意思，洛雲海上前一步，躬身鄭重一抱拳：「多謝各位對雲海和洛盟的拳拳心意，只是此次中州與西州兵戈相向，皆因雲海而起。如今能以雲海一命，解西州危機，實乃雲海所願，請各位……成全吧！」
說著，洛雲海已是深深地向眾人躬身拜下。
身子微微一抖，在場所有人也是一臉敬服地抱拳一禮：「洛盟主大義，我等敬仰！」
「爹！」
這時，一聲哀嚎，洛思凡的倩影忽的從人群中奔了出來，很快便來到了她爹身旁，涕淚橫流：「爹，都是女兒闖的禍，這應該是我來扛才對，怎能讓爹爹您代女兒……」
然而，不等她說完，洛雲海已是緩緩擺了擺手，微微一笑：「思凡，本來此事就不關你事，他們就是沖我來的。否則，他們又豈能答應我輕易扛下？好了，回去吧，不必為此事耿耿於懷，今後沒事了……」
「爹……」
洛思凡嚎啕起來，啜泣不斷，龍劍山和謝念陽二人來到父女二人身邊，也是悲傷地低下了腦袋，心情沉重。
這時，洛雲裳、月兒和諸葛長風等洛家人紛紛到齊，本想將家主救回，但看到洛雲海心意已決，便也無奈一嘆，不再多言。
只有月兒，緩緩來到了洛雲海身邊，輕輕攬住了他的手掌：「我跟你一起去！」
「月兒！」
「別忘了，自從當初我們的手牽在一起后，就分不開了！」微微一笑，月兒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洛雲裳道：「大姐，以後思凡他們托你照顧了！」
眼皮微微顫了顫，洛雲裳在他們夫妻二人身前逡巡許久，終是痛苦地閉上眼眸，點了點腦袋。
「娘，你也……」淚眼汪汪，洛思凡悲戚更甚。
月兒卻是輕輕撫了撫她的面頰，露出幸福的笑容：「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思凡，今生今世我跟你爹不會分開了，也沒辦法再照看你了，抱歉！」
「爹，娘……」嘶聲大吼，洛思凡哭的更甚，美麗的大眼睛都跟著紅腫了。洛雲海和月兒卻是彼此對視一眼，露出欣然笑容，輕輕拍了拍她腦袋，就將她交給洛雲裳手裡。
向他們遞過去一個放心的眼神，洛雲裳便緊緊將這大侄女抱入懷中，再不讓她動彈。只是感受著她的掙扎，洛雲裳這個當姑姑的，也是緊緊閉上了雙眸，眼瞼一片濕潤，心在滴血。
「以後洛家，有勞三位管家了！」
最後，洛雲海夫婦向諸葛長風他們深深一拜，便隨著宇文勇的押解離開了這裡。一路上，西州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相送。
他們都知道，洛家千金被人冤屈，不忍女兒蒙冤受難，又要平息干戈，洛雲海只好親自出來頂缸。眾人都欽佩他的大義，心中一陣敬服。
天宇皇帝宇文聰、各宗宗主，武清秋、溫濤等，甚至連曾經的對手，剛剛和解的秦盟盟主秦浩都到了。
正所謂知交遍天下，洛雲海這一路相送，可以算是西州高層的集會一樣，即便是押解的宇文勇都忍不住大吃一驚了。
這洛盟的聲勢，在西州比他想象得還要大啊。只不過，其中唯獨少了最重量級的一個勢力，雙龍院的代表……
隱藏於暗處，看著這一切的卓凡，不禁無奈搖搖頭：「唉，這兩個老傢伙啊，連樣子都不做一下嗎？哼哼，再怎麼說人家也是為西州安寧犧牲的，身為西州頭領，都不來表示表示，估計要被很多人埋怨了！」
「怎麼……你不出手救一下嗎？這下洛雲海沒死在丹青生手裡，可是要在劍星帝都冤死了！」身旁的慕容雪斜瞥向他，打趣道。
緩緩搖了搖頭，卓凡不置可否：「百里經緯搞這麼大的事，興師動眾，就為除掉一個洛盟盟主？呵呵……棋子只有在手裡，才是棋子，你把它捏碎了，一文不值。雲海此去劍星，沒那麼容易死，他的利用價值，百里經緯還沒正式榨取呢，怎捨得他死呢？」
「你是說……百里經緯要動了？」
「對啊，加上雲海這枚棋子，他手中的籌碼應該差不多了，快要動了。只要他一動，我便可動！」
咧嘴一笑，卓凡輕嘆出聲：「只是百年過去了，四州高層還是沒什麼長進，被百里經緯玩得團團轉啊！」
深深地看他一眼，慕容雪失笑道：「怎麼，目前這局還有別的解法？我覺得洛雲海這麼解，以一人性命換天下安危，挺大義的。那按你的解法，這局要怎麼解？」
「哼，拿自己的命換天下安危，大義是大義，不過這不是他解的，是沒有辦法，被百里經緯逼得這麼解的！」
冷冷一笑，卓凡無奈搖頭：「慕容姑娘，你和雲海他們所推崇的這種大義，看上去很偉大，實際上卻有大害。最終害人害己，生靈塗炭！」
「怎麼說？」
「對了，我答應給你講個故事，現在正好應景，講給你聽如何？」
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卓凡只是微微一笑，喃喃出聲：「從前有兩個國家，連年征戰。雙方互有俘虜，有時交換，但多餘的卻作為奴隸來使用。其中一個國家，出了一個法令，就是有人能將本國的戰俘贖回，必有重賞。於是許多行腳商人，在路經敵國時，都會順便將一些戰俘買回，領取獎勵與榮譽。但是有一個人，在贖回戰俘后，卻是沒有領取任何報酬，十分爽快地交給了官府，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
眉頭微抖，慕容雪沉吟少許：「大義凜然之事，不計小惠，正派作風！」
「這就是你認為的正了，對吧？」
「是啊！」點了點頭，慕容雪理所應當。
忍不住大笑一聲，卓凡繼續道：「但這個故事還沒完呢，當這個你認為大義凜然的人回到他老師所在，將所有一切自鳴得意地報告給他老師時，你猜他老師什麼反應？」
「他老師如果也是一個正派之人，應當會大加讚許！」
「他老師當然是個正派之人，受人尊敬，但是卻並沒有誇這個弟子，而是直接給了他兩巴掌，啪啪，哈哈哈……」
「為什麼？」不由一愣，慕容雪登時叫出。
邪笑一聲，卓凡幽幽道：「是啊，那個弟子也是莫名其妙，他不計名利，助人脫離苦海，有什麼錯嗎？這時他老師給出了答案，原本官府貼出這一法令后，一些行腳商人將自己國家的戰俘贖回，脫離奴隸之身，既能得到獎勵，又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因為他們救了他人一命，名利雙收。可是如果有人贖回戰俘，卻不要獎勵，後果是什麼？」
「贖戰俘需要金錢，可是你要了獎勵，就顯得你道德低下，不夠正派。當拔刀相助，救人苦海成為常態，就不是什麼道德與正義了。而中間付出的辛勞，沒有補償，誰還會去做？就像那人贖回戰俘，不要獎勵，自以為是正。但人們拿他做標榜后，誰還會去再贖戰俘？賠錢還不得名，虧本買賣。這樣一來，那些戰俘得不到贖回，就是敵國奴隸，將會一生一世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那麼這樣的話，你究竟是做了正義的事，還是邪惡的事？」
已是完全懵圈了，慕容雪怔怔地看著卓凡，說不出一句話來。
「心中存著正，不一定就造福蒼生，心中存著魔，也不一定就生靈塗炭！」
唰！
手中光芒一閃，拿出一張潔白的紙張，擋在二人身前，卓凡咧嘴一笑，幽幽道：「就像這張紙，我看這面是正，你看那面也是正，但究竟誰是正，說得清嗎？」
呃！
心下一滯，慕容雪不明所以。
不由大笑一聲，卓凡一甩紙張：「最後我們選的不是正與邪，而是我們想要面對的那面，就夠了！知道他人想幹什麼，我們才能給他們想看的那一面。就像那個故事一樣，所有一切目的，都是為了贖回戰俘，救他們脫離苦海，又不是彰顯你的道德，你做那麼多多餘事幹什麼，幫倒忙，哈哈哈……」
「可是……怎麼才能看到我們想看的那一面？」
「這就看趨勢了！」
嘴角微微一翹，卓凡長出口氣：「人性自私，你不能否認這一點。人心生魔，你也不能抹除這一點。但這並不影響，讓一個有魔之人，做大愛之事。就像那個法令一樣，讓所有人贖回戰俘，做一件善事之時，還能滿足人的名利慾。這便是趨勢，符合所有人嚮往的趨勢。好人和私慾，沒有矛盾。人心之正，不是要把人的心魔除去，而是要把人的心魔包容，正魔也許並非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