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7章 凈世

  什麼？

  身子忍不住一震，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即便是百里御雨自己，也萬萬沒想到，卓凡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的心裡，不一直最挂念楚傾城嗎？怎麼會……


  踏踏踏！

  踏著輕緩的腳步，卓凡來到百里御雨面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將那生簽拿到她面前道：「曾經不管敵友，你都願跟我鞍前馬後，現在實在沒必要因我留在這幽冥之地，回去吧！」


  「你覺得是虧欠我，所以才給我這生路？」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百里御雨鄭重其事道。


  哂然一笑，卓凡緩緩搖了搖頭：「不，也許先前還有點虧欠的意思，但現在我是真想讓你活下去。不為別的，只是心之所至！」


  眼皮輕顫，百里御雨轉首看向那聖者巔峰，眼中帶著詢問之色。


  「他說的是真的，內心很誠懇！」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那聖者當即道。


  輕輕咬了咬嘴唇，百里御雨轉首看了一眼遠方的楚傾城，拿起自己的死簽遞上去：「我明白你的意思，雖然你是在找死，但只要是你決定的，我無條件遵從！」


  「內心同樣誠懇，雙方交換成立！」那聖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卓凡欣然一笑，將百里御雨摟在懷中拍了拍肩頭，便將她手中的死簽接過，轉而向楚傾城走去。


  看著他那淡然的腳步，百里御雨的眼眸，不覺有些濕潤。


  孟曉峰二人彼此對視一眼，滿臉疑惑：「他們這是怎麼了，好像拿到生簽的還羨慕拿到死簽的一樣？」


  「你們這些貪名逐利之人，哪裡能夠明白，何為生死？」


  冷冷一笑，那聖者巔峰不屑地瞥了瞥他們，然後終是一個閃身，來到了楚傾城二人身邊，巨大的手掌在他們頭頂徘徊：「抽中死簽的人啊，這一掌下去，你們就魂飛魄散了！」


  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卓凡輕輕將楚傾城擁在懷裡，面色一片平靜：「若是你我死了，不後悔嗎？」


  「既然生死不相離，我們還在乎生死嗎？」微微一笑，楚傾城表現得也很淡然，只是很快又哀嘆一聲：「只是……我現在還沒機會去探訪我的身世，有些遺憾……」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若是我們這次不死，應該很快能出結果！」


  「即便死了也無所謂，有君相伴，一切都不重要了。」輕聲呢喃著，楚傾城恍若夢囈。


  轟！

  正在這時，那人巨大的雷掌狠狠劈下，但見一道刺目光芒之後，二人瞬間消失不見，彷彿已然煙消雲散，再無生機了。


  看著這一切，所有人都不覺怔了症，然後趙誠便百無聊賴地聳聳肩，轉身向那洞門走去：「唉，來冥海探寶，什麼都沒探到，還賠了個左膀右臂，實在不值！」


  咔吧！


  一聲輕響，孟曉峰狠狠捏了捏拳頭，滿面不忿。


  你還不值，老子更不值了。你知道楚傾城的價值有多大嗎？從聖山的古籍中有些零碎記載，她很有可能跟突破帝境有關。


  就這麼隕落在冥海，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早知如此，就不該帶她進來，還以為她對帝君道場的探索有什麼幫助，結果……哼！


  狠狠一甩手，孟曉峰也是轉身離開了。


  只有百里御雨，緊緊盯著二人消失的方向，苦笑一聲，待要轉身離去，卻是被那聖者巔峰忽然叫住了：「等一下！」


  「怎麼，還有何事？」眉頭一抖，百里御雨滿臉落寞地轉過腦袋。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人幽幽道：「天道降世，人間覆滅之日不遠矣。唯一一絲生機，就在卓凡身上。剛剛見你對他至誠至信，應是可信之人，冥帝大人有一言轉告，希望屆時能助他一臂之力！」


  「怎麼，他……真的還活著？」眼前一亮，百里御雨大喜……


  另一方面，卓凡二人一個閃爍，再次回到了那高台之上，冥帝看著他們，滿意地點點頭，輕笑道：「世人畏懼生死，不過畏懼心中不可得，不舍心中所得。當心無掛礙，放下一切，生死自不在思慮之內。卓凡，這最後的考驗，也通過了！」


  「多謝帝君大人賜教！」


  躬身一拜，卓凡兩眼珠轉轉：「只是，您不擔心，我只是認定您不會要我命嗎？」


  眉頭一挑，冥帝不禁失笑出聲：「要命？你真以為我沒有對你起過殺機嗎？三關五將，除了三位關主之外，你心中的卓一凡是一將，剛剛那對你們下手的巔峰聖者，又是一將。五人沒有一人，對你手下留情。你若沒有悟得霸道真諦，根本通不過第一關，而且你接那人的拳勁，可能現在感覺不出來，那是因為你此刻是陰身，但你的肉身現在估計已經重傷了。你再多挨幾次，你的肉身基本就廢了，就真的要永遠常駐冥海了！」


  身子止不住一抖，卓凡面色大駭。


  「還有第二關，若是卓一凡勝了，現在的你就不是你自己了，心性會退回當初聖域時的魔皇時期，凡階的歷練，百年的沉澱，付之一炬！」


  緊接著，冥帝繼續道：「第三關，你和童帝只是玩遊戲嗎？以你現在靈王的神魂力量，奔跑兩個時辰就疲累，不覺奇怪嗎？事實上，這一關耗的是你的精神力。若是未能及時參悟大道，你會元神衰竭而亡！」


  咕嘟！


  止不住咽了口唾沫，卓凡心下一陣冰涼。他一直以為這些人都是變著法兒教導他，沒想到這麼兇險啊！

  緊緊地盯著他不放，冥帝嗤笑道：「三關五將，每一個人傳你道統的同時，也做好了殺你的準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風險越大收益越大，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有什麼樣的回報。他們是真心傳你大道，必要嚴格傳授，即便你因此身亡，功虧一簣，他們也必須這麼做，不能放水。否則無法身體力行感受，那你所悟就是假道，或者中間有不全之處。」


  「就像剛剛，那最後一掌，打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心。若是你當時未能放開生死，抱有僥倖的話，這一掌足以讓你魂飛魄散了。當然了，這一切跟楚姑娘無關，只針對你而已，呵呵呵……」


  背脊已是嗖嗖涼氣亂竄，卓凡此時此刻細細回想，才忽然驚覺，他這一路走來，真是步步艱險啊。


  這些帝君也太會玩兒了，殺人都是笑眯眯的，讓人心裡發毛。


  冥帝就這麼看著他，滿臉堆笑。


  轟隆隆！

  忽的，天穹的震動再次響起，甚至於那聲音都砸到了耳朵眼兒里，直震得骨膜生疼。冥帝面色一凝，眼中不覺有些焦急起來，喝道：「卓凡，本帝的生死大道，還有其餘三道，你這次回去要好生參悟，天地的浩劫，能否逆轉，就靠你了！」


  「什麼，浩劫？」


  不由一愣，卓凡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便呼的一下，一道七彩流光猛地從冥帝身上射入了他的身子。


  與此同時，咔嚓一聲，整個灰濛濛的天穹也終是碎裂開來，道道金色的光芒，陡得在九天璀璨綻放。


  眼瞳止不住一抖，冥帝大喝一聲：「回去吧！」


  一陣狂風吹舞，卓凡二人當即就被一股巨力狠狠吹了出去，唰的一下，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冥帝看了看天空的金芒，一個呼嘯，直上九天，瞬間就來到了其餘那些關主身邊，面色凝重地看向那金芒散發之處：「天帝，想不到你這麼多年，你還是攻進來了！」


  「呵呵呵……這不是你們自找的嗎？」


  聲聲冷笑發出，天空中沒有一道人影，只有一片金色的波紋在不斷向外擴散，定睛看去，那竟是一隻方圓百里的巨大眼瞳，十二道金色的光環熠熠生輝，正是空明神瞳無疑。


  「本來以你們四人的帝境大道撐著，本帝要攻破這裡，幾乎是不可能的。誰讓你們偏要傳出道統，自尋死路！」


  「死路？」


  冷冷一笑，那第一關的大漢不置可否：「上古時期，我們便已經死了。這裡的所有人，都不過是憑著大道修為，苟延殘喘地幽魂而已，何談死路？」


  巨大的眼瞳瞟了他一眼，發出譏誚之聲：「霸帝，影帝，童帝，冥帝，還有……輪迴大帝，你們既然知道自己是幽魂了，為何還一直要阻礙本帝的決意？你們該知道，本帝這麼做，從不為自己謀私，只為天地正道！」


  「可是你的正道，太可怕了！」


  抬眼看了看他，那引路漁夫道：「天地陰陽互生，善惡共存，沒必要做得這麼極端吧。再怎麼說，這萬千生靈，總有活下去的道理！」


  嗡嗡嗡！

  眼中的精光更加閃爍，天帝嗤笑道：「天地大道，乃是世間生存之本，可是自從魔道臨世，天地大道便被人們棄之如履，世間污濁，非天地所生。真正可怕的是人心，是魔道。本帝為天帝，自要替天行道，除魔務盡。話說你們幾人皆由魔道而生，與本帝當真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們不是魔道，我們只是人道，人倫大道！」抬眼看向他，冥帝定定道：「我們尋求人心之善，你卻善惡不分，我們自然不是同路人！」


  「哼哼，是啊，不是同路人，不做同路事！你們想借魔道融合十道，與我天道抗衡，可惜你們的如意算盤，估計要白打了。最後融合十道的將是本帝，而不是你們寄希望的那人！」


  不禁嗤笑一聲，天帝輕嘆道：「真的要永別了，老朋友們……凈世！」


  嗡！

  巨大的眼瞳變成十一道金環，強烈的光芒陡得擴散開來，整個冥海瞬間蒸騰消失，同樣消失的，還有冥帝他們淡然的面容。


  「天帝，最後輸的，一定是你！我們的道統，會見證這一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