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8章 心的選擇

  碰！

  七色的掌印狠狠砸在了那天眼上，登時將它擊得粉碎。


  天帝身子一個趔趄，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殷紅血液，已是重傷。待到他再次抬起腦袋，已是面色慘白，緊緊盯向那在黑氣中漸漸消失的身影，雙眸一陣抖動著：「竟然坐化自身，得到一瞬間的無上境力量……哼哼，好，弟弟啊，這次算你贏了。不過終究來說，還是你輸了。」


  「這世上摸到無上門檻的，只有你我二人。這次你能用無上神通重擊我一回，待我傷勢復原，下次誰還能阻我？你不過是將人間滅世時間，向後延遲罷了。最後的勝者，還是我，哼哼哼！」


  「想得美！」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嬌喝響起，一隻七彩霞光中，忽的射出一道粉紅色的暗箭，直向天帝身前衝來。


  咧嘴一笑，天帝不置可否：「情帝，就算本座現在重傷在身，也還輪不到你偷襲暗算。空明神瞳，空間屏障！」


  唰唰唰！

  一連十二道無形屏障，登時擺在天帝身前，將那紅色箭矢阻擋在外。天帝得意得昂了昂頭，不屑地撇撇嘴，滿是譏諷。


  啪啪啪……


  可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天帝的左瞳忽然發出狂暴的雷鳴，他那無形屏障登時噼里啪啦地碎裂開來。那隻粉紅箭矢，毫無阻滯地射進了天帝體內，令其身子一抖，登時倒地痙攣了起來，兩隻眼瞳中也漸漸染上了粉紅。


  「哈哈哈……天帝，你不是無情大道嗎，空明無心嗎？本姑娘這情蠱擊在別人身上無所謂，但對你而言，卻是致命的。說不得，連你空明大道都要廢了，你還如何滅世？哼哼！」


  「這……不可能……」


  脖子憋得通紅，天帝緊緊盯著她，恨聲道：「我的紫雷金眼為何會暴動，你既然敢出手偷襲，就肯定早有所料，為什麼？」


  彩色的霞光一閃，出現了一道虛幻的人影，卻正是情帝元神：「你以為你贏了嗎？早在你找上鯤鵬前，他便已然找上門了。你的滅世計劃，沒人會支持，但又畏懼你空明神瞳厲害。所以他便跟鯤鵬設計了苦肉計，雷凰更是自我犧牲，以一絲殘念留於紫雷內，關鍵時候破你神通，助我將情蠱種於你身，現在你明白了吧，天下第一的天帝！」


  「弟弟，想不到，這次最後的勝者，竟然是你！」


  雙拳緊緊攥了攥，天帝一臉痛苦地看著那羽化的弟弟身影，卻是露出邪魅笑容：「幹得漂亮，雖然從小到大，我一直在你之上，但這次不得不承認，是你贏了。不過如今，那幾個帝君只剩大道護身，再無任何能耐了。而本座雖中情蠱，但只要有一線生機，還會捲土重來。時間，就是我最好的幫手，最後的贏家，依舊是我！」


  驀地一轉首，來到劍帝身邊，強拖著重傷之軀，二人便要離開。其餘帝君虛弱，也奈何不了他們。


  然而，就在此時，已經幾欲灰飛煙滅的弟弟，卻是忽的睜開了雙眸，露出了一絲淡然的笑容，輕聲呢喃著：「大哥，若是有來世，我還會阻你！」


  「好！」


  身子一滯，天帝沒有回身，只是沉吟少許后，定定點了點腦袋，咬牙道：「咱們走著瞧，我等你！」


  嘩！

  話音剛落，天帝架著劍帝一踏步，消失不見。弟弟也是在濃濃黑氣中，徹底灰飛煙滅。湖面上的影像就此消失，只有看著這一切的卓凡，心下感嘆。


  這些帝君的戰爭，兄弟反目，只在於道之不同，卻並非私人恩怨。


  可以說，這樣的恩怨，是他前所未見的，因為這是完全超脫心魔的爭鋒。而無心魔，便沒有可以利用之處。


  難怪當年天帝說過，真正高層人相鬥，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布局，因為陰謀詭計在他們這個層次，已然可以忽略不計了。


  雖說天帝最後還是被他弟弟陰了的……


  「如何？」


  卓凡面容怔忡，他的耳邊卻是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轉首看去，卻見正是那老者，登時一驚，趕忙拜下：「晚輩不知前輩就是九幽魔帝，剛剛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哂笑著擺擺手，九幽不以為意：「凡夫俗禮，不必拘束，我就問你看了這上古恩怨，感受如何？」


  「感受么……」


  眉頭深皺，卓凡思量少許，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現在我知道您，為何能寫出九幽秘錄這樣的通天大作了！」


  「哦？這影像中的主角又不是我，你能看出我的經歷？」


  「當然，而且不是通過這湖面看的，只是剛剛跟前輩暢聊少許，我便發現，前輩您真是愛八卦。但也正因如此，才能探聽到聖域這麼多秘密和秘術，編纂成這囊括天下奇聞的九幽秘錄，真是佩服佩服，以後我再也不敢小瞧那些成日里說三道四的八婆了，嘿嘿嘿……」


  「咳咳！」


  乾咳一聲，九幽不禁摸摸鬍子，頗顯尷尬：「你也知道，我是魔道掌道者，而魔由心生。要了解魔，就得經常探聽別人的心聲，久而久之，就有點職業病了，你不必細究。我只問你，你對天帝弟弟有何感觸？」


  面色一怔，卓凡沉默下來，思量許久，才喃喃著：「我是魔道出身，至私之道，即便犧牲，也是為身邊人，而不是為天下蒼生，我沒那麼大愛。天帝弟弟居然能為了世間蒼生，寧願無上大道都不凝聚了，我自問難以抵受那誘惑，畢竟是如同神的境界，掌控天地啊。至於他情根沒了，還願遵從心中的道，為天下奉獻，就更難能可貴，我自嘆不如！」


  「你能如此想，也在情理之中，可是……」


  淡淡點著腦袋，九幽卻是忽的抬起頭來，緊緊盯著他，真摯道：「如果我說，他就是你，你信嗎？」


  身子一震，卓凡深深地看著他，喃喃道：「他……是我？」


  「更確切的說，是你的前身！」


  這時，又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個熟悉的老者出現在他面前。卓凡定睛一看，當即認出：「你不就是冥海的那個擺渡人嗎，怎麼……」


  「我來介紹，他是這裡主人，輪迴大帝，掌世人前世今生！」


  微微一笑，九幽抬手指著那老者道。那老者也是輕笑點頭，解釋著：「你在冥海見到的，是老夫的殘念分身，可惜現在已經被天帝毀了。如今將你引渡到輪迴天池，就是看看你，是否達到了，繼承前世無上天道的資格！」


  「無上天道？」


  不由一驚，卓凡更加迷茫了：「這究竟怎麼回事？那個天帝弟弟是我的前世？他不是已經坐化了嗎？又沒有帝境大道，即便殘魂也會消散的，難道在這裡輪迴？這不可能啊，他灰飛煙滅了啊……」


  互相看了看，二人齊齊大笑出聲。接著九幽看向他道：「既然灰飛煙滅，你又是如何重生的呢，卓凡？」


  「不是你的九幽秘錄里記載的，意念再生法？」


  「僅憑意念，靠別人靈魂重生，普通人能做到嗎？或者說，你當時自爆，神魂根本沒有完全消失，有一部分被保留下來，連你自己都損傷不了。這部分靈魂，又是憑什麼保護下來的呢？」


  眼皮輕輕顫抖，卓凡恍然大悟：「帝境大道？」


  「不錯，是老夫的帝境大道，一直在護著你的神魂，不死不滅！」


  輕笑著點著腦袋，九幽深吸口氣，淡淡出聲：「當初天帝弟弟身死，老夫便當機立斷，將自己的帝境大道給了他，保得他一縷殘魂，令其轉世重生。至於老夫自己，也轉生了，只不過去做個普通人，再不是什麼帝君轉世了！」


  微微愣了愣，卓凡驚道：「你也轉生了，那你現在是……」


  「一絲記憶影像而已……」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輪迴大帝解釋道：「或者說，是一絲執念。你應該知道，在我這輪迴天池轉生的人，都會將自己生平記憶、感受等一切留下，九幽就是留下這一份念想輪迴的。為的，就是能親眼看到，你能再回來，按計劃繼承當初的天道，也算得死得瞑目了！」


  心中五味雜陳，卓凡再深深看了九幽一眼：「影像？」


  「是啊，連神魂都不算，不過是個執念的影像。待見過你之後，執念消失，就會散了！」嘴角劃過和善笑容，九幽輕輕拍拍卓凡肩頭：「現在你有一個選擇，繼承當初的有情天道，拿回當初的力量，遵守當初的諾言，繼續阻止天帝滅世。要麼什麼都不做，靜靜等死。我想天帝也快到這裡，搶奪輪迴天道了！」


  眉頭一震，卓凡叫道：「這是選擇嗎？誰願意等死啊？」


  「當然是選擇，在於你自己心的選擇！」


  微微一笑，九幽肅穆道：「你也說了，你是至私魔道，但你的前世是有情天道，你們的心不同，便繼承不了那份力量，雖說你們是同一個人……」


  眼皮輕抖，卓凡一臉躊躇地低下了腦袋：「這個世界，什麼都可能是假的，但只有自己的心，永遠假不了。我在魔道混跡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說變就變，成為大愛之道呢？話說，我當年為什麼選得是魔道啊！」


  「因為……你體內一直是我的魔道帝境，所以不論你轉生成何人，出生在哪裡，都會不自然地偏向選擇魔道，即便你是正道聯盟的兒子也一樣！」


  「呃……我怎麼覺得你們在坑我？」


  身子一抖，卓凡嘴角不覺狠抽了抽：「既然如此，為何一開始不給我一個正道帝境，是他們不捨得嗎？只有九幽師父一個人願意為我犧牲？我可是犧牲自我，拯救全天下了誒，就這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