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紅色的衣服

  03．

  凌晨四點，張顯宗來到范宏義家。

  這是一個標準的兩室兩廳。范宏義和李芬芳睡在大屋，兩個孩子睡在旁邊的小屋。

  張顯宗沒有顯身，他徑直走進小屋。小屋裡是一個上下鋪，上鋪睡著女兒范曉婷，下鋪睡著小兒子范志鴻。

  張顯宗先張開右手把一團閃著金光的星雲放在了范志鴻頭上，星雲慢慢落入了范志鴻的腦袋裡。然後他又對著地面揮了一下手，地上就出現了一具小女孩的「屍體」。這具「屍體」，無論身形和樣貌都與范曉婷毫無差別。

  做完這兩件事，張顯宗就帶著還在睡覺的范曉婷回到了八號當鋪。張顯宗變出一張床，把范曉婷放在上面。他沒有馬上取走范曉婷的靈魂，而是轉身又回到了范宏義的家。因為他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張顯宗給范宏義這個「折扣」有兩個原因。一是范曉婷的靈魂很純凈。范曉婷之所以會在16歲的時候死去，是為了從疾駛而來的汽車前救出一個摔倒在路邊的小孩子。另一個理由是張顯宗發現隨著這筆交易的完成，范宏義的未來發生了有意思的改變。

  如果之後沒有人再對他的人生進行干預，范宏義年老的時候，范志鴻會經常一邊喝酒一邊辱罵他。而范宏義在挨完兒子的罵后，還要去街上撿破爛攢錢給他兒子。

  張顯宗微微點頭，這樣的未來，正好是對范宏義捨棄女兒的懲罰了。而且陳大偉過得不好，就一定還會來到八號當鋪。

  還有一點是張顯宗沒想到的，他貼近范志鴻的時候還發現，范志鴻根本就不是范宏義的親生兒子，他是李芬芳和外面的情人生的。

  張顯宗想了想再次揮手把范曉婷的「屍體」放在了上鋪的床上，然後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一道曲線。范曉婷的「屍體」就從上鋪滾落到地上，發出了「砰」的一聲。

  聲響驚醒了正在睡覺的范志鴻，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對於睡得正香的兩歲孩子來說，被不知名的聲響驚醒，第一反應就是哇哇大哭。

  范宏義和李芬芳被孩子的哭聲吵醒，趕忙跑過來看，兩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范曉婷臉朝上的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緊閉著雙眼，鮮紅色的血一點點的從她的腦後流出。

  「啊！」李芬芳尖叫著跑過去，她一把抱起她的女兒，鮮血弄得她滿身都是。

  「我的女兒啊！女兒啊！」李芬芳嚎啕大哭，隨著她的哭聲，躺在床上的小兒子范志鴻哭得更大了。

  范宏義被這一切驚呆了，他沒想到八號當鋪的老闆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取走女兒的靈魂，他伸出雙手捂住了臉。

  張顯宗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他沒有忽略掉范宏義透過指間縫隙觀察兒子的動作。他勾起嘴角，轉身回到了當鋪。

  張顯宗回來的時候，范曉婷已經醒了，她慌亂的看著這個陌生的房子，雙臂環抱著自己的腿，把自己蜷縮在床鋪的一角。

  「醒了？」張顯宗對范曉婷說。

  聽見張顯宗的聲音，范曉婷猛的抬起頭。

  對上這雙圓圓的大眼睛，張顯宗的腦子裡回想起一句話，「小姑娘，肚子餓了嗎？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張顯宗剛想開口問范曉婷，又停住了。他伸出食指一勾，范曉婷的靈魂就從她的頭頂飄了出來。

  「不，你不是她。」張顯宗搖了搖頭，把范曉婷的靈魂放入了侍者拿過來的瓶子中。

  「做的很不錯。」黑影忽然現身。

  「嗯？」張顯宗不屑的撇嘴，「會是一出好戲。」

  「你不想有個夥伴嗎？」黑影指著失去靈魂的范曉婷說。

  「不想。」張顯宗搖搖頭，「如果一定要有夥伴，那一定要是她。」

  「她？」黑影的語氣中帶了點好奇，「那你選好就帶來給我看。」

  張顯宗點了點頭，待黑影走後，他揮了揮手，把變成當鋪僕人的范曉婷發配到了自己不會去的房間。然後把自己的衣服變回藍色的軍裝。他獨自坐在椅子上，思考著剛剛腦中回想起的零星記憶。似乎有一個喜歡穿紅色衣服的身影，又有一個穿得很破，像一個乞丐似的身影。

  一旁忽然亮起的影像牆，打斷了張顯宗的思緒。他轉過頭去看，畫面上，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正對著灑了一地的顏料流淚。旁邊寫著：「顧青雲，35歲，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