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仙力便是凡胎
筠山後山。
三恩將劉一能背著帶出牢房,牢房內其他三個被困生靈也跟著出來,兩隻鼠歡喜地一蹦一跳,尾巴爺爺搖搖擺擺跟在後面,他們都是琉璃鎮的千年活物靈。
鼠靈小竹爬上劉一能肩頭,低頭看著救自己出來的恩人:「大俠,你救了我,我要報答你,所以……我能跟著你嗎?」
方才見這帥氣男人背著這個昏睡的人,解決了巡查的十幾魔界護衛,實在厲害,她從小就仰慕強者,此刻歡喜的不行,怕這人出了魔界入口便沒影兒,連忙給自己爭取機會。
三恩:「報答?倒不必,救你們也是碰巧。」
「好吧,碰巧……
可是,那也是恩人!我小竹懂得有恩必報這個道理!」
默了,只聽見他的腳踩在水坑上啪嗒的聲響,劉一能冒出一陣鼾聲。
小竹以為他不會回了,才聽他說:
「燭……是燭火的燭么。」
小竹笑,一溜煙爬到三恩的肩頭,用爪子勾住他肩角,差點滑下去,心裡卻甜滋滋:「不是,是竹林的竹!」
恰時,另一較小的鼠竄出,站在旁邊不遠處一燭台上,沖小竹揮揮小爪,吱吱說了些什麼,鼠語,誰也聽不懂,小竹聽了咯咯笑,也吱吱:
「小弟,你也三百歲了,可沒有還跟著姐姐的道理。」
鼠小弟不滿:
「那也是三百歲才有人形,在那之前,姐姐去哪兒,我也去。」
轉眼到了魔界出口,尋了個隱秘的草叢后,三恩將劉一能放下,探吸,掐掐他的人中。
劉一能轉醒,揉揉眼睛,就月光看見眼前站著一男一女,男人高大,帶著的面具擋了一半的臉,衣著甚華麗,看著卻不是百興的著裝,估計是哪個小國的公子哥兒。
仔細想,方才暈過去前似乎見到了這個人,也不知哪路,旁邊這女孩兒……似乎就是害的自己嚇暈過去那女孩兒,有影子,應該不是鬼,壯了壯膽子,問:
「你們是誰?」
三恩見他醒了,指指旁邊一條隱秘的路:
「你的同伴剛才順著這條路下山,你要走快點,還能趕上。」
劉一能探頭越過高高的灌木叢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頭頂懸挂的高月,這兒,不是地下,難道自己真是被救了出來?可這人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謝……謝少俠相救。」
小竹掐腰,低頭看著他:「嘿,膽小鬼……你是怎麼被魔界抓的?」
劉一能撐地站起來,打量問她的女孩,臉微胖,身材小巧,手裡窩著一隻鼠,頭髮盤了幾束辮子,繞在頭上,一隻素花簪在腦後,頭上頂著一對耳朵,耳朵???劉一能指她頭頂,問:「這!這是什麼?!」
小竹摸摸腦袋,那小耳軟軟,被她攥住,她悄悄施法,收了耳朵,鬆手,什麼也沒,眨眨眼:「啊,你剛說有什麼?」
劉一能瞪大眼睛,指著她腦袋,問:「我看到你頭上……剛剛好像有個什麼東西……」
尾巴爺爺化為人形,咳了咳:「凡人勿怪,因我等皆是靈……所以……」
話還沒說完,劉一能盯著他,「啊」地一聲,大叫鬼啊,抱頭順著小路狂奔,一溜煙消失在山路拐角。
小竹看著他的背影,笑:「尾巴爺爺,那凡人也忒膽小,是吧!」
尾巴爺爺才反應過來自己嚇到了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因風重嗆喉咳了幾聲,復看向將自己救出來的恩人:
「大俠,今日解救我琉璃鎮三名生靈,是莫大的恩情,來日若有需要,我等必然傾力報答。」
三恩扶尾巴爺爺,想起這人在琉璃鎮也算是同他打過照面,只不過自己常居三恩石靈之境,只遠遠見過,大多時總聽顧生念叨這老人,說是為人頗善。
「不必客氣,此次也算剛巧碰上,才如此順利,不過在下確實有一當務之急,只有千年植物靈能幫上忙。」
「好,請說。」
聽他說了緣由,是要借用靈力為自己好友療傷,尾巴爺爺道:「你說,那人是被魔界所傷,又同為植物靈,既如此,別說借個百年靈力,就是千年我也願意給!
再說……我這歲數,空有幾千年靈力……卻連我琉璃鎮幾名小生靈也護不了,若能用來救人,才是最好!」
三恩默,尾巴爺爺突想起什麼,面容懇切:「可是大俠……還有一事,我實在著急,卻無計可施,大俠功力必在我之上,不知可否請您一助。」
「有什麼事,你說就是。」
尾巴爺爺眼裡噙了眼淚:
「這得先從我們被劫說起……
魔界在民間打探一人下落,名叫秦阿珂,可找他的目的是什麼我們也不知,但據說那人最後是在琉璃鎮出現。
我們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我有個干孫女兒,卻似乎聽過,她被人單獨帶走,從我們被抓時起,已經個把月未見,不知還活著否。
所以……我希望大俠,能救她出來,就算不能,若能……得知她是否安好,也行。」
小竹道:
「對!那靈叫做小六,是只貓。」
三恩默,此番來魔界是為了給顧生尋找植物靈力,這植物靈已找到,該速速回去救人才是。
尾巴爺爺見他猶豫,心下有些著急:「若大俠你能救我孫女兒,就是要我全數靈力,我也給得。
那魔界之人甚狠,我孫女兒……才那麼大點兒……我真怕……」
說著,抽泣起來。
「好,我去。」
聽少俠同意去救人,也不管自己平時和小六的恩恩怨,小竹甜甜道:「大俠,我也去!」說著,把抗議的鼠小弟塞到衣袖裡,那小鼠在袖子里撲騰幾下,小竹跟在三恩身後,沖尾巴爺爺招招手:
「尾巴爺爺,您老記得在這兒等我們回來啊……」
前面的人停住,小竹差點撞上:
「怎麼了?」
「你不能去。」
「為什麼?」
「我能隱藏氣息,而你……不能。」
小竹嗅嗅,以為他說的是味道,可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味道啊,倒是袖子里的鼠小弟……有點味兒,想著,將鼠小弟提出來:
「喂,小弟,尾巴爺爺平時多照顧你,你偷吃莊稼還是他替你把風的,你怎麼好把人家單獨留在這兒。」
說完,提著小鼠的後頸往後一扔,拍拍手:「現在沒味道了吧。」
見少俠大步離開,只留下個背影,連忙撒腿跟上,到了魔界入口,兩人掩在一石頭后,門口被撂倒的守衛還昏迷著。
三恩拿出一玉盒,裡面放著只戒指,讓她戴上,遮掩靈氣。
「將小六帶走的人是誰,你可知道?」
小竹低聲:
「我也不知道是誰,只記得是個女人。」
女人……仔細想想自己曾在沽尤宮殿時見過的人,女人頗多,但有實權能參與這種機密之事的……還真不記得,不過沽尤似乎已去歷劫,魔界如今不歸他管,想來也不是他的人在動作。
蠍子山。
尼尼叄低聲問仲潯,信上寫了什麼,遞給了誰。
「我寫了兩封,一封是他們要的,寄向域司國,求贖金千兩,然後……我悄悄寫了另一張紙條,飛去磐無仙君之處。
給域司國國主的那封信,寄出去至少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到,能拖延時日。
只不過,看樣子他們不會等錢到了才罷手,今晚……我們可能真會死一個。」
尼尼叄卻更關心他那裡來的法力能把信偷偷寄出去:「可你沒有法術是怎麼把信寄出的……」
仲潯不滿:「拜託你看看眼前這口大鍋,水都快燒開了你還有時間琢磨這個!」
默了會兒,這事兒說起來麻煩,那苛刑司的人確實把他的法術和墨玉之靈封了,但他拿的是青菀的墨玉,她的墨玉並沒有被封,所以悄悄試了試用墨玉之靈,果然可以,才將信寄出去。
但他不是墨玉主人,所以不能用這墨玉之內儲存的仙力逃脫,只能使縱靈術收取玉的靈力,也只是一小部分的靈力,只夠寄出一封信,或者把繩子鬆開。
對!他可以把繩子鬆開!
想到這裡,仲潯鬆了口氣,環顧周圍。
狸貓靈被捆在一十字架上,用來鎖她的是厚厚的靈蛇皮子,帶著蛇妖的妖力,將她的靈也緊緊鎖住,絲毫動彈不得。
這點滴玉靈完全不夠將小六那被靈蛇施了法的蛇皮解開,只能解自己和尼尼叄身上的麻繩。
一臉上帶疤的人走來,手裡提著刀,看著兩人:「水燒開了,給你們一個選擇吧。
你們二人,誰願意死?」
尼尼叄咬牙:「我……我吧!」
仲潯跟著喊:「你看他瘦巴巴的,哪兒夠吃,還是我吧。」
尼尼叄淚流,沒想到師父你還是挺讓我的,想著,道:
「好,那就他吧!」
仲潯瞪大眼睛看他,自己是想看看這前徒弟會為自己拼上幾分,爭了句,以為他會繼續相護,畢竟自己可是師父,可沒想到……真是想不到……
還沒回過神,背後的繩子被人一刀砍斷,那人推著他往前走,仲潯回頭,看了眼自己那好徒兒,尼尼叄正含淚笑,似乎還在感動師父危急時候將自己護在身後。
仲潯嘆了口氣,看向那大鍋沸騰的水,又嘆了口,伸手摸上腰間玉佩,想著,枉他還想著怎麼用這麼點靈力帶著兩人逃跑。
低頭,看手裡躺著的玉,感受玉之靈,雖然微弱,卻好歹能用,解決這人不是問題,只是……
怕是不能將這受傷女孩兒帶走。
想這隻貓也是跟了他二人一路,自己早察覺她是貓靈,道行還不淺,以為有什麼目的,所以始終排斥,但此刻見這女孩兒身受重傷,也覺得難受。
想救她出來,但這靈力,定然是不夠,這裡這麼多人,連自己師徒二人也很難逃出,想著,咬咬牙,快速出手,將身後人撂倒。
跑到尼尼叄柱子前為他鬆綁,驚見,他的繩子已鬆了,正活動手腕。
「仲潯仙人,你先下山,我去救她。」
仲潯抓住他肩膀:
「這點靈力怎麼夠救人!現在跑了才能救人!」
「可……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你也看到了,她不是普通的貓,她是千年貓靈,靈力護體,不會輕易有事,但你是仙,沒了仙力便是凡胎,你要是被煮了,就真死了。」
尼尼叄推開他的手,目光堅毅:
「仲潯仙君,你教過我的,仙人學仙術,是為了守衛人間,你忘了么?」
「可……以退為進你懂不懂啊?」
「尼尼叄不是不懂以退為進……只是知道,若此刻沒能救人,她若死了,我會後悔一輩子。」
默了會兒,又道:
「畢竟,我不像你……能輕易割捨。」
對那域司國公主是,對他兩人師徒之情,也是。
仲潯頹然,鬆了手,笑:
「既然徒兒不願退縮,那為師,便一起拼盡全力吧。」
說著,大步向前同兩人過手,聽到打鬥聲,裡面山頭頭兩人出來,手裡分別拿著把刀和斧子,老大長吼一聲:「他奶奶的,不老實,殺!」
那屋裡蛇妖卻沒出來,繼而,裡面傳來杯子破碎聲,緊接著聽到一聲大叫:
「大當家!我要生了!」
二當家:「大哥,你去屋裡照顧嫂子,這兩個弱生!我來對付就夠了!」
那老大緊張,忙丟了斧子折回去,院子里的人一擁而上,對著尼尼叄和仲潯兩人招呼上來。
仲潯側身躲開寨老二的大刀,背後滾燙的熱水鍋被他一刀劈開,熱水爆炸般噴涌而出,距離最近的便是仲潯仙人,他忙要躲,卻只覺得背後一片熱浪襲來,怕是來不及。
正當時,一手將他推開,背後傳來聲悶哼,小六大喊:「尼尼叄!」
聽也知道,是尼尼叄為他擋了滾水,周圍陸續傳來被熱水潑到的跳腳聲,尖叫聲,混合著屋裡生孩子的痛呼聲,可謂大亂。
尼尼叄背後衣服緊貼著皮膚,往上冒煙,地上一地水霧,那老二被熱水濺到臉和眼睛,拿著刀摸索著揮舞:「看我不殺了你!殺了你!」
仲潯扶著尼尼叄,正要用玉佩的靈為他止傷,卻被他阻止,看看小六:「不用管我,將她鬆綁,我們一起走。」
仲潯大吼:「你背上的傷若不及時醫救,是會死的!」
尼尼叄搖頭:「是啊,但我記得你以前就常說我倔。我認定的事,不會後悔,救她下來……我們一起走,好嗎?」
小六搖頭,嗚嗚:「你不要這樣,我有很多條命啊,不用你救。」
「說……說什麼呢,你是我的……貓,就像……妹妹一樣。」
說完,尼尼叄昏倒,仲潯一拳錘在地上,大步向小六走去,一人撲到他身前,被他通紅的眼睛惡狠狠地掃一眼,忙扔下鐵楸走了。
用靈力對抗那蛇皮靈力,卻沒用,用力去扯,卻越繞越緊,手上的傷口流出血,滴在那蛇皮上,頓時冒起一陣煙霧。
想著,興許自己的血對妖靈有效,便劃開手掌,血湧出,按上那蛇皮,只聽呲啦啦,那蛇皮迅速萎縮,也聽那門內傳來蛇妖尖叫。
「夫人難產了!快來人吶!找郎中,找郎中啊!
人吶!人吶!!」
那老大探頭出來,只見幾十弟兄,一些抱著通紅的手或腳躺著呼叫,一些被打趴在地,老二則瘋了一般抓著自己的眼睛,寨子口,三人攙扶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