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輪彎月
蕭錚聞言笑容可掬地道：“那可未必吧，你小子就領著我隨便在京城遊玩一圈，最後來看看夕陽，你當老夫是這麽好打發的麽？”
“這不是第一日麽，先帶皇祖叔在這些地方逛逛，反正皇祖叔已經辭去了滇王一職，也不必急著去那，就在京都多待些時日，多回憶一下當年唄！”蕭弈塵內心裏也的確是這麽打算的。
“你小子。”蕭錚說了一句，又忽然轉移了話題，“你比陛下沒小幾歲吧？陛下都已經妻妾成群了，你為何不僅沒有正妃，還連側妃也沒有？是你小子眼光太高？京中美人都入不了你的眼麽？”
“京中美人啊，外表華麗，實際上都是庸脂俗粉。”蕭弈塵這句話說的十分輕浮。
不過他總不能說是別人看不上他吧，那誰會信？還有人會看不上他一個當今聖上的弟弟？
“要老夫修書一封，讓蕭軻那個小子給你從滇國送些美女來任你挑選麽？”蕭錚戲謔的說道。
“皇祖叔這份心意，孫兒領下了，但就不必了，蕭軻接任滇王後，想必也得為封地政務忙的不可開交，再讓他為了我花費時間，我也是會過意不去的。”蕭弈塵拒絕了身旁老者的一片好意。
“哈哈哈哈！”蕭錚大笑幾聲後道，“天色晚了，先用晚膳吧。”
話音剛落，蕭弈塵正準備接話，便憑空出現幾名佩戴著長劍的人，將一些膳食送到了蕭錚的麵前。
蕭弈塵不由得蹙眉，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憑自己的本事，方圓十裏之內，若是多了一個人的氣息存在，他不可能察覺不到，看來，蕭錚的確很難對付，難怪一向從容淡定的皇兄，對蕭錚，會微有餘悸。
“不曾想，皇祖叔的暗衛們，這麽貼心，皇祖叔這日後遊山玩水，可就不用為了用膳發愁了。”
“不用那麽抬舉我，你的暗衛會做不到這些麽？”蕭錚不以為意。
在他眼裏，蕭氏人的暗衛，比其他人的暗衛，都要好。
祖孫二人又是相視一笑，然後蕭弈塵拿出一瓶名為醉清風的酒，斟滿了自己和蕭錚的杯子後，一同將酒一飲而盡。
世間三絕天下知，寶劍佳琴傾城資。
琴劍二絕今猶在，傾城一絕已無愛。
遙想正欲入東宮，不料一朝皆成空。
使得天下英雄歎，會芳不及心餘憾。
皇宮，玲瓏居，蕭弈寒與楚玥凝又是一起合奏了一遍紅塵戀。
“日日都彈奏此曲，你的琴藝倒是也精進了不少。”蕭弈寒一如既往地麵帶淺笑。
“日日吹奏此曲，你的簫藝也是更為嫻熟了。”楚玥凝的笑一如既往地使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花自飄零水自流。
言落，二人都是由衷的笑出了聲。
“我餓了。”楚玥凝淡淡道了一句。
“傳……”
“我想吃你做的。”楚玥凝打斷了身前男子的話。
“好！”蕭弈寒不假思索的便同意了，爾後轉身想要踏出玲瓏居，去禦膳房做膳。
可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向他襲來。
出於下意識的一下使用出幻虛步法，他整個人憑空從門口消失，站到了襲擊者的身後。
卻見襲擊者正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楚玥凝。
“你認為憑你三重功力的百花真經，能夠打的贏我麽？”
楚玥凝一擊落空，停下來後轉身直視剛剛沒擊中的人：“別人我不敢說，但是你，就算我不會武功也能打的過。”
“你確定？”蕭弈寒壓抑著心中的喜悅，佯裝挑眉。
“可以試試。”言落，楚玥凝又已經向眼前的男人襲去。
蕭弈寒見著像自己襲來的女人，卻是隻守不攻，僅是如此，他都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更別說，他若是發起反攻的話，會怎麽樣了。
“你若打贏我，日後我絕對不會再惦記著讓你替我做膳的事了。”
聞言，蕭弈寒卻是當做沒有聽見，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楚玥凝想要取勝的一種手段而已，要知道，高手過招，勝負就隻決定在眨眼之間。
楚玥凝見計謀未能得逞，忽又心生一計，直接住手。
然後做出一臉非常生氣的表情：“都不知道讓讓我，哼！”
呃，這麽大的轉變一時間倒是讓蕭弈寒有些舉手無措了，這女人，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麽傲嬌了？
“別的都可以讓你，但唯獨這個，不能讓你。”
“為什麽？”楚玥凝條件反射一般的詢問。
“如果和你對戰的人不是我，而是別人呢，是你的仇家，死敵，他們，會讓你麽？”蕭弈寒反問。
楚玥凝聽後，心裏美極了，但是仍然嘴硬：“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知道讓著我，如果連我的仇家，死敵，都要我自己親自出手去解決的話，那你是做什麽的？擺設啊？”
還好玲瓏居的宮女都已經習慣了凝貴妃這麽對陛下說話，不然的話，讓她們聽到凝貴妃說皇上是擺設，真的是會倒吸一口涼氣，甚至嚇得心驚膽戰，怕自己會為了凝貴妃這一句話跟著殉葬。
“我不是擺設，但現實一點來說，我也不可能隨時隨地都能陪在你的身邊，若是我不在你身邊時，又當如何？”蕭弈寒神情十分嚴肅，“當然，我也可以派暗衛保護你，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麽？”
“不是。”楚玥凝想也不想的回答。
蕭弈寒正準備接著往下說，楚玥凝卻是雙手捂住了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欺負我，一點都不懂得讓著我。”
見狀，蕭弈寒無奈，隻得搖頭苦笑，看來他這一輩子，的確都得被眼前這個女人給吃的死死的了。
“好，我的錯，以後再比試的話，我一定讓著你，可好？”蕭弈寒無招，隻得妥協。
“你說的，君無戲言，可不許反悔。”楚玥凝雙手不再捂著耳朵，急急忙忙的說道。
“我說的，君無戲言。”蕭弈寒又用十分確定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傳膳吧。”楚玥凝對一旁的鸞兒吩咐了一聲。
鸞兒道諾，然後便朝著禦膳房的方向去了。
“不用我去做膳了？”蕭弈寒永遠都是一副淺笑。
“看你還算聽話，就放過你了，讓你好好歇息一下。”
楚玥凝給人的感覺，好像在這輩子皇宮，她才是主，蕭弈寒反而是仆一樣。
蕭弈寒倒是不在意，隻是一旁的宮女們好生羨慕楚玥凝。
試問能得到帝王如此寵愛之女子，亙古以來有幾人？不過屈指可數而已。
就在這時，鸞兒去而複返，領著禦膳房的廚子們將晚膳端了進來，擱置在膳桌上，爾後向皇上和貴妃請安之後急忙離去。
“我剛剛催動內力的時候太用力了，現在手痛的不行。”楚玥凝瞎扯淡的本事可真是不怎樣，內力還能和力氣扯上關係了。
聰明如蕭弈寒，又怎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就讓我來喂你進食吧。”
言落，蕭弈寒便拿起一副玉碗和一個勺子，盛了半碗人參湯，攪拌了一下後，舀了一勺遞到楚玥凝的口邊。
楚玥凝是看在眼裏，樂在心裏，櫻唇輕啟，喝了一口湯。
“好喝麽？”蕭弈寒問。
楚玥凝莞爾一笑，嗯了一聲，道：“不過，要是換一種喝法的話，也許會更好喝？”
蕭弈寒人雖然聰明，可畢竟不是神仙，他實在不知道有什麽方法會讓這湯更好喝一些：“哦？怎麽喝？”
這就讓楚玥凝驚喜加意外了，還有眼前這人不知道的事？
白了蕭弈寒一眼，楚玥凝故作生氣：“不知道就算了，等你自己慢慢體會吧。”
蕭弈寒覺得眼前的女人，今日比起往時大有不同，還真讓他一時間難以應變自如。
盞茶功夫，晚膳用罷，宮女收拾了膳桌，天色也已完全黑了下來。
二人一起踏出玲瓏居，想要在周圍閑遊一番，卻見得今夜的月亮十分明亮。
楚玥凝抬頭看著天上那一輪彎月，臉色頓時黯然了下來。
蕭弈寒亦是發覺了她的不對勁，心裏也大抵猜到了是為什麽，可還是問了一句：“怎麽了？”
“再有些時日，就是中秋了。”楚玥凝的話沒有說完整，但言外之意便是她想家了，想父王母後了，中秋很想回去團圓一番。
“急什麽，乞巧節都還沒過，你就想著中秋了？”蕭弈寒不知該如何說，其他的他都能做到，但，他不能陪著楚玥凝回扶蘭，讓楚玥凝自己單獨回去，他亦是放心不下，所以隻好將話題轉移到了即將來臨的乞巧節上。
“乞巧節。”楚玥凝聽到這個節日喃喃自語了一下，爾後便回憶起了往年的乞巧節。
以往，每一年的乞巧節，父王都會在白天宴請朝臣，晚上就會讓皇兄，皇弟，皇姐，皇妹們都出宮去隨意的遊玩。
而她她都是與沐桀一起度過的，每一年，沐桀都會給她準備特別的禮物，放河燈，孔明燈，將心願掛在祈願樹許願上求福。
不知不覺，楚玥凝已經潸然淚下。
若不是蕭弈寒伸手來替她拭去臉上那晶瑩剔透的淚珠，還不知道她何時才能回過神來。
“如若你真的很想念家鄉，那麽今年中秋，你便回扶蘭去與你父王母後團圓吧。”蕭弈寒以為他心愛著的女人是因為思念家人而哭泣，殊不知是為了舊情人。
楚玥凝不語，隻是靜靜的盯著蕭弈寒，良久才輕微的搖晃了幾下腦袋，緩緩開口：“去了還不是要再回來麽，到時候不僅沒能圓滿，還讓的自己更難過，不回去也罷！”
“那我便召你父王母後進京來陪你，可好？”蕭弈寒連忙又想出一個解決方案。
這樣倒是也的確是個辦法，不過楚玥凝也沒有急著答應：“容我再考慮考慮吧。”
“好，你若考慮便給你時間，讓你好好考慮，但有一點，從今日起，再也不許你流一滴眼淚。”蕭弈寒是實在忍受不了親眼目睹自己心愛的女子哭泣的，且還當著他的麵。雖然傷心流淚的人是他愛的人，而不是他，但他心裏的痛，卻是更甚幾分。
楚玥凝不語，不是她不想答應，而是她不敢答應，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情緒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了的。
若是現在答應了，自己將來情緒不能控製，再度流淚了，那不就是言而無信了麽。
不過話又說回來，此時此刻，楚玥凝倒是堅強的控製住了自己，將思緒收回。
然後牽強的擠出一抹笑容：“沒事，就是思念過度了，以後不會了。”
“那就好。”蕭弈寒言落片刻，又忽然道，“不如我們去一趟舒心境吧！”
聞言，楚玥凝先是一怔，隨後道：“現在這麽晚了，還去麽？”
“你不是說哪裏風景好，心情好可以讓人心情更上一層樓，錦上添花，心情不好也能使人緩解，將一切拋之腦後麽，既然如此，那便去，何必去管他是什麽時辰呢。”蕭弈寒隻想讓自己的女人心裏好過些，至於其他的，他不管，也不在乎。
楚玥凝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
蕭弈寒便將她打橫抱起，足尖輕點，施展輕功朝舒心境的方向而去。
其實，憑楚玥凝如今百花真經四重功力的本事，早就學會了輕功，自己便能飛身前往舒心境，但此刻的她又哪裏有那個心思和心力呢。
因為想要自己心愛的女人心情能夠盡快的好轉，蕭弈寒使出了自己的真實本事，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舒心境，飛身落地時恰好停留在茅草屋前。
因為月亮出的比較好的緣故，將整個舒心境曉得亮如白晝，而且將那些竹影照射了出來，不得不說，這又讓得舒心境平添了一分美麗。
楚玥凝看著眼前的美景，心情其實也並沒有好轉到哪去，但為了不枉費愛人的一片苦心，她還是佯裝出一副心情大有好轉的模樣：“真沒想到這一次來還有不同的收獲，這些竹影真是美麗極了。”
“如若你喜歡，那建造梨園的時候，我便再令人在裏麵種些竹子。”蕭弈寒費心費力，隻為了討得她的歡心，哪怕隻是她一個笑容，他都願意付出一切。
而就在此時，楚尋與蕭沁蘭也是剛剛用罷晚膳，一同走出房間，看到天上的的一輪彎月。
蕭沁蘭同樣和蕭弈寒一樣稱讚，並提起了中秋，而楚尋卻也如楚玥凝一樣想起了父王，母後，黯然神傷。
蕭沁蘭發現了不對勁後也明白是怎麽回事，隨即轉移了話題，不過她卻是沒有提乞巧節。
楚尋敷衍了幾句後，就急忙離開了。
楚尋與楚玥凝不同，楚玥凝是女兒身，可以不管不顧，但他是男兒，他身上有著複國興邦的責任，所以他沒有空閑時間去多想，現在的他也不配思念家人，至少，在楚尋的心裏，是這麽想的。
楚尋走後，蕭沁蘭一個人坐在一處還算僻靜的地方，獨自煩惱。
這許多年來，父皇，皇兄多次想給她擇個夫婿，但她都拒絕了。
因為父皇，皇兄給她挑的，都是一些她不喜歡的，雖然那些人都是京中的貴族子弟，身份也能配的上她，但她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她這輩子要嫁就一定要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而如今，她遇到喜歡的人了，可因為皇兄舉兵伐楚，那人又是楚國皇子，還時刻提著著自己與他的身份，這份愛就太難了。
原本今天見那人願意陪著自己，應該是喜歡上自己了，自己看見希望了。
可是剛剛，就因為一輪彎月，讓他想起了家國，又讓他與自己保持了距離，想要一份真摯的愛情，就有這麽難麽？
想了許久，蕭沁蘭將最終與楚尋在一起和不能在一起的結局都想了個遍。
最後決定，不管那麽多了，她隻知道自己是愛上他了，既然愛上了，那就不要顧忌那麽多了，努力去爭取就是了。
雖然這中間會有很多困難，但這不正是老天的考驗麽，如果這份愛情是真摯的，那就不會經不起老天的考驗。
想通之後，蕭沁蘭便起身回寢殿睡覺去了。
皇宮，鳳棲殿，蒙氏姐弟迎麵而立。
蒙嫣臉上十分不悅：“這都多久了，你也沒能替我解決了那個賤人。”
“這段時間她一直待在皇宮，且陛下又日日陪在她身側，我想下手，也沒機會啊。”蒙絮覺得這事還真不賴自己，“倒是姐姐你日日待在皇宮，應該比我更容易解決她啊。”
蒙嫣除了心裏嫉妒，恨，臉上不悅之外，她能有什麽辦法解決？隻能是拉長一張臉罷了。
“其實，我倒是替姐姐想好了一個辦法，隻是還需要等待時機。”蒙絮此刻頗有些高深莫測的風範。
蒙嫣一聽，臉色緩和了些，問：“什麽辦法？什麽時機？”
蒙絮湊近蒙嫣跟前，交頭接耳的小聲嘀咕著。
今夜的月亮出的特別好，但一場陰謀也正在醞釀著。
不久之後，這北蕭皇宮又將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