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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你會殺石鳳岐嗎?

  遲歸最終是抱了兩壇解千憂的酒出了宮,還未拍開泥封,便先見了南九寫信,把今日之事全部記下給魚非池送過去。


  遲歸倒也不生氣,只是說:「小師父你不相信我嗎?」


  「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小姐會有她自己的判斷的。」南九一邊將信交給蘇門的人,一邊說。


  「你說,我要怎麼樣,才能讓卿白衣趕緊投誠呢,真是討厭啊,早晚會失去國號的國家,為什麼就是不能早點認輸。」遲歸拍開泥封,倒了兩杯酒。


  卿白衣也提了壺酒,但只倒了一杯,坐在他對面的人不宜飲太多酒。


  書谷看著卿白衣一邊喝酒,一邊淡淡地說出他的打算,準備派兵去邊關,震懾石鳳岐大軍,避免他攻入后蜀,將戰火引入南燕,保全后蜀的安全。


  書谷在聽的過程中,沒有多話,哪怕卿白衣數次停下,等著他提問,他也什麼都沒說,直到卿白衣說完了遲歸的整個計劃,書谷才緩緩地撫過了腿上的薄毯,蒼白的手指細細摩挲著薄毯上綉著的暗紋。


  他抬眼,笑問卿白衣:「君上,此計是何人替君上所想?」


  「為什麼覺得是別人替我想的?」卿白衣醉笑一聲,「我有這麼無能嗎?這點辦法我自己想不到?」tqr1

  書谷搖頭:「非也,而是君上是不會考慮隋帝攻打后蜀這件事的。畢竟如今天下,個個都相信,石鳳岐會一路攻向南燕,不會突然轉道后蜀。」


  「他做事向來出其不意,誰知道他會不會臨門一腳,踢開后蜀大門?南燕那邊有個明珠,就已經夠南燕頭疼的了,遍地開花,出其不意這些事,石鳳岐又不是頭一回做。」卿白衣笑得腔調都有些不穩,氣聲極重。


  「所以,這都是君上自己想的主意嗎?」書谷的笑容依舊溫和,有些消瘦的臉上,看不出其他神色。


  「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覺得此計可行嗎?」卿白衣問道。


  「鋌而走險,的確可行,無非是唱一出空城計,唯一的問題是,僅僅靠揣測商夷的心思,是不能確定商夷是否真的不會攻打后蜀的,除非……能得到商夷的確切回復。」書谷淺笑道,「微臣與君上,都沒有底氣拿整個后蜀做賭。」


  「說服……說服商夷,要如何才能說服商夷。」卿白衣喃喃道。


  「君上,我可否問您一個問題。」書穀道。


  「什麼?」


  「如果我們增派大軍到邊關,也就是我們隨時可以成為南燕的援兵,如果,如果南燕太子音彌生與隋帝石鳳岐二人拼殺之時,后蜀有機會的話,君上,你會動手,殺了石鳳岐嗎?」書谷問這問題的時候,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依舊笑得溫和。


  卿白衣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書谷,看到他平靜溫和的笑容時,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趕緊低下頭去:「我們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臣說了,只是如果,如果有呢?」書谷溫聲問道。


  「書谷,我……我知道我是誰。」卿白衣眉頭幾皺幾松,最後咬著牙關說道。


  「如此,臣便放心了,臣今日回去,會仔細想一想君上所說之計,如果我們可以瞞過商夷,此計便可行。」書穀道。


  「此計最關鍵在於,讓商夷相信,我們會對大隋的大軍動手,讓商夷以為他們有坐收漁翁之利的機會。辛苦你了,書谷。」卿白衣拍拍書谷的肩膀。


  「臣份內之事,君上,少飲些酒吧。」書谷仔細地疊起薄毯,放在椅子旁邊的小案上,慢步出了王宮。


  出了書房的書谷慢步走在這座普天之下最為華美精緻的王宮內,看著來來往往無聲靜行的太監與宮娥,還有裝點得適宜恰好的玉山假石,繁花好景。


  過往的太監見了他都要落跪,怕是在卿白衣御前行走的大太監也不敢怠慢這位后蜀的重臣,書谷帶著淺淡的笑意一一路過,離御書房越遠,他臉上的笑意越淡,眼底的灰色越濃。


  一直回到府上,他看見商向暖正坐在搖藍邊看書,臉色這才稍微好一些。


  「怎麼了,卿白衣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讓你受驚了?」商向暖只用瞧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情。


  書谷聽著輕笑,接過她手裡的書,看了兩眼,說:「宮裡最近有沒有什麼陌生人出入?」


  商向暖瞪著他:「當初我來到這偃都,我可是當著你的面兒,把你們后蜀王宮裡的細作都清了出來的,你什麼意思?」


  「沒說是你們的人,總覺得宮裡有點不太平。」書谷笑著順著商向暖的毛,這位長公主殿下,實在是個脾氣火爆的。


  商向暖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我在你們王宮裡又沒有眼線。」


  「我知道你這方面人手足,探一下吧。」書谷溫柔地看著商向暖。


  商向暖眉頭一揚:「憑什麼呀,我有什麼好處?」


  書谷嘆聲氣,拿她這嬌脾氣沒轍,便只好道:「我便不問你瞞著我的事,是什麼。」


  「什麼意思?」商向暖神色一愣。


  「我們長公主殿下,幾時喜歡看這種閑書了?」書谷將手中的書一合,書皮上寫著煙花情事兩三則。


  商向暖平日喜看的書都是經緯之策,從來不翻這樣的艷情小說,巧了,今日書谷一回來,她握著這本書居然還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這心虛的的樣子,是騙誰呢?


  商向暖一怔,臉皮一紅,忍不住偏過頭抿著笑。


  書谷也發笑,把書本子扔到一邊,拉住商向暖的手捧在掌心:「這樣,你總該應我了吧?」


  「應,你這都抓到我小辮子了,我能不應嗎?」商向暖拖長著音調。


  「多謝夫人。」書谷微涼的薄唇印在商向暖額頭上,兩人又圍著書鸞看了會,說起了閑話。


  書谷並沒有去問商向暖瞞著他的事是什麼,能說的事情他們兩個都會對對方講,餘下的,都是不能說的,不能說的,便是涉及兩國底線,也就不該問。


  兩人用這樣各自尊重對方底線的態度相處多年,十分太平,十分和諧。


  其實商向暖瞞著書谷的事情,無非是商夷來的信越來越密切頻繁,石鳳岐在攻城,后蜀,到底有沒有準備好受死。


  書谷在宮裡對卿白衣提出了一個問題,問的是,如果卿白衣有機會,會不會動手除掉石鳳岐。


  其實答案在卿白衣心裡已經很明確了,他只是不太願意麵對。


  有著同樣問題的人是魚非池,南九的記性或許不如遲歸那般逆天可怕,但也將那天遲歸與卿白衣的對話記了個七七八八,盡數寫給了魚非池。


  魚非池看完南九的信,坐在台階上,有了跟書谷一樣的問題。


  遲歸這麼做,有沒有考慮過,或許會弄巧成拙,直接讓卿白衣與音彌生聯手,有機會便置石鳳岐於死地。


  又或者,這說不定正是他所期盼的。


  魚非池想到此處,笑了一聲,手指輕輕劃過額頭,像是思考著遲歸這十分稚嫩的手法要如何給他補一補,把這事兒給他補全了。


  「遲歸如果真的要藉此機會除了我,就不會讓南九知道此事,南九知道就意味著你知道,你知道之後,會恨他,所以,他的目標不在於此,你可以放心。」石鳳岐一邊跟蘇游過招,一邊對魚非池說道。


  魚非池伸長雙腿半倚在後方高一些的台階上,看著一套槍法舞得行雲流水的他,似笑非笑:「那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麼?」


  「讓我跟音彌生打得不可開交,遲歸跟我們不一樣,他根本不在乎天下局勢怎麼變動,也不在乎南燕跟后蜀會怎麼樣,他要的,不過是一解他心中的不快罷了。」石鳳岐架住蘇游的劍,贊道:「你武功不錯啊,以前沒看出來。」


  「少膈應人,武功不錯還被你這麼壓著打啊!壓著打就算了,你還能分心跟她說話,不比了!」蘇游氣得手腕一挑,收了長劍入鞘。


  石鳳岐搖頭笑看著蘇游氣得半死的樣子,又轉頭看向魚非池:「你好像不相信我說的話。」


  「你真這樣認為嗎?」魚非池看著他,「你真的覺得,遲歸只是為了一解心中的不快,就讓卿白衣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完全這樣認為。」石鳳岐承認道,「但是,他再怎麼想殺我,也不會背叛你。」


  「想要杜絕危機,只有一個辦法。」魚非池看著他。


  「你依舊準備放手,讓他自己去做?」石鳳岐收好長槍,走到魚非池跟前,「你真的很相信他。」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一直都知道,遲歸很厲害,我只是不知道,他的潛能有多大。」魚非池看頭兩鬢碎發都滴著汗珠子,扔了條幹帕子給他擦汗,又說,「或許他會給我驚喜呢。」


  「好啊,那便依你的。后蜀的事我便不管了,我要全力攻下這幾城,到時候,應該正好與你的安排對接上。」石鳳岐手指頭勾了勾魚非池下巴,「攻燕還是攻蜀,你可得早些給我答案,我好做準備。」


  「沒問題。」魚非池伸出手掌放在半空。


  「看你的。」石鳳岐一邊往屋內走,一邊與她合掌相擊。


  不遠處扛著劍在肩上的蘇游看著他兩,「切」一聲,怨念地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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