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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我竟覺得,他很可怕

  商夷的按兵不動,讓后蜀卿白衣的內心也比較惶恐,事兒做出來之後,他才發現這樣做極易激怒商夷,為了防備商夷攻打后蜀,卿白衣與書谷通宵達旦地安排著兵力排布,壘起了固若金湯的防守。


  一旦商夷真的攻過來,后蜀也不至於全無反手之力。


  書谷辛苦了好些日子后,又提出了那個問題:「君上還是不準備告訴微臣,那個主意,到底是誰替您出的嗎?」


  「你別問了,書谷。」卿白衣閉著雙眼揉著眉心,「反正這個人,不會是幫商夷的就是了。」


  「是,君上。」書谷皺眉低頭,想不到是誰。


  「你把宮中商夷的細作都撤了吧,商夷如今與后蜀水火不容,如若商夷真的攻打過來,我后蜀王宮的一舉一動,也不能完全暴露在商夷眼皮子底下。而且這麼多天了,你跟你家夫人,不也什麼都沒查到嗎?」卿白衣笑道。


  書谷也輕笑,點點頭:「好的,君上。君上累了,微臣先告退。」


  當夜,王宮裡的商夷細作盡數撤出。


  遲歸與南九翻牆而入,剛走進卿白衣的寢殿大門,迎接他們的不是美酒,而是一把冷劍。


  卿白衣的劍尖抵在遲歸脖子上:「你好惡毒的心思!」


  遲歸眨眼,甚覺無辜:「蜀帝陛下,我一早就說過了,我是小師姐的人,我當然是要幫我小師姐的。」


  「你放開他!」南九的劍抵在卿白衣脖子,他不是很明白這兩人又出了啥毛病,但是遲歸不能死在這裡,卻是一定的。


  遲歸很是感激地看著南九:「放心吧小師父,蜀帝陛下不會殺我的。」然後他看著卿白衣:「是吧,蜀帝?」


  「你知道我這樣做會激怒商夷,你盼著商夷攻打后蜀,你給我設了局。」卿白衣非但沒有收劍,相反將劍尖往前抵了抵,緊貼著遲歸的肌膚。


  遲歸低頭看了一眼鋥亮的劍身,笑道:「是的呀,我故意給你設的局。可惜呢,商夷太讓人失望了,居然沒有來打你們后蜀,簡直是豈有此理!」


  「商夷與后蜀開戰,我為求生路,必會找大隋幫忙,又或者,大隋看到機會,會將后蜀與商夷的大軍同時時殲滅,一舉兩得,遲歸,你算計得好妙啊!」卿白衣冰冷的目光看著他。


  「我……我還是希望后蜀可以投誠,我也就不用這麼算計了。大隋不好嗎?雖然石鳳岐是挺討厭啦,可是相對商夷來說,大隋還是挺好的,你投誠也沒壞處嘛,反正你們早晚是要亡國的!」遲歸苦口婆心地勸著。tqr1

  「這件事的後果石鳳岐也知道,他也在等后蜀與商夷開戰,等著我向他求助,等著我后蜀被逼無奈之下,向他投誠!」卿白衣的眼睛有些充血,帶著憤怒。


  石鳳岐有點冤,他沒想過這種事兒,完全是因為後蜀離他太遠,他能把握大方向,但把握不到每一處細節,導致卿白衣這樣的誤會。


  遲歸這就不服氣了,耿著脖子不滿道:「你會不會太高看他了?我承認他挺厲害,可是在這裡跟你討論辦法的人是我好不好,又不是他,他算計得到這麼遠嗎?」


  卿白衣收了劍,冷笑著看著遲歸:「你豈有資格與他相比?」


  「哼,誰要跟他比?」遲歸小臉一臭,煩透了別人總說他不如石鳳岐。


  「商夷沒有攻打后蜀,他一定很失望吧?」卿白衣拔開南九的劍,嘲諷地笑道,「失去了一箭雙鵰的機會,他一定很失落,對吧?」


  「你們后蜀早晚是他的,他完全不用心急,所以有什麼好失落的?你會不會太看得起你們后蜀了?我覺得啊,他根本就沒把這裡當回事,他真正的敵人只有商夷。」遲歸一邊摸著脖子一邊說,「失落的人是我好吧,我這麼煞費苦心的,等著商夷來打你們,然後我小師姐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你們后蜀,順便痛擊商夷,結果他們根本不動,簡直氣死我了!」


  「石鳳岐根本沒有把后蜀當回事嗎?」卿白衣悄然握緊拳頭。


  「這只是我說的而已,我沒說他是這麼認為的啊,你可別瞎猜。」遲歸坐到他對面,撅著嘴,似有不情願:「等到石鳳岐攻入南燕腹地,就沒辦法回頭顧及后蜀了,到那時候也就是商夷攻打后蜀的時機,你有沒有做準備啊?」


  「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屁孩教我掌國。」卿白衣懶得看他。


  「對,我是小屁孩,你們都是精明的大人。那麼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商夷不擅水戰,你可以利用后蜀的這方優勢與商夷抵抗呀?像你這麼精明的大人,一定想到了,是吧?」遲歸好大的胸襟,根本不跟卿白衣生氣。


  卿白衣看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還有呀,現在大隋跟商夷兩國並不平靜,大隋本土與商夷接壤的地方也時不時就會爆發衝突,你可以利用這件事,拖延一下商夷的腳步,你一定也想到了,是吧?」遲歸眨眨眼,依舊好耐心。


  「你好像三句話不離大隋。」卿白衣似笑非笑:「你這麼忠心於大隋嗎?」


  「我小師姐如果現在轉投商夷,不,甚至她去南燕那種地方,我都可以為南燕謀利,你信不信?」遲歸目光明亮地看著卿白衣,含著笑意。


  卿白衣半倚在椅子上,不再看遲歸,目光微痴地看著頭頂天花板上的雕花,許久不說話。


  他不出聲,遲歸也就不好說話,坐在那裡一個人掰著手指頭。


  南九依舊是細細記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看著卿白衣神色落寞的樣子,好心地問道:「蜀帝陛下,如果有一天,后蜀走到無路可走,你也要抵抗到底嗎?」


  「對,寧可蜀國戰至無一人,也絕不屈膝為臣。」卿白衣疲憊的眼眼裡透出一點堅定的神色。


  「我很敬佩你,蜀帝陛下。」南九笑起來。


  卿白衣看著南九,笑道:「多謝,至少你不勸我投降。」


  「那是我小師父笨。」遲歸說道:「到時候后蜀上下一片廢墟,每城每池都如鄭都那般化作焦土之地,你死守的國家成為煙消雲散的過往,百姓們無一賴以生存之地,婦人與小兒被鐵蹄踏成肉泥,你身為英雄與勇士一般的堅持,只是讓更多原本可以活下來的人喪命而已。一個人可以成為勇士,可是一個國家,卻不行。」


  然後遲歸笑得雙目晶亮,雙手合十,虔誠地說:「所以呀,蜀帝陛下,拜託您了,您就向大隋投誠吧,看在我這麼誠心誠意的份上。」


  「你們走吧。」卿白衣閉上眼,懶得搭理遲歸。


  遲歸氣得鼻子都歪了,說了這麼多次了,他怎麼就是不肯投降?這麼簡單的求生之路,擺在他面前他都不走,簡直是太過份了!

  南九照舊將這一晚遲歸與卿白衣的話傳給魚非池,魚非池收信過後提著信紙對著石鳳岐:「阿遲這是正經地打通了任督二脈了。」


  「先前你不是還懷疑他只是疏忽了嗎?」石鳳岐靠在椅子上閉眼假寐,眉宇之中有著濃濃的倦意,連日征戰,他疲累至極。


  魚非池過去給他揉著額頭,嘆氣道:「我也猜過這是他故意留下的後手,不太敢確定而已。」


  「遲歸的心計之深我們兩個根本沒有探到過底,此次他與南九去后蜀,萬事辦得漂亮妥帖,不管多難的事總能化解,你覺不覺得,現在的他很像我們兩個剛下山那會兒,意氣風發,什麼都不怕。」石鳳岐笑聲問道。


  「你敢將后蜀的事,徹底交由他去打理嗎?」魚非池問他。


  「你敢嗎?」石鳳岐反問道。


  「我不敢。」魚非池說。


  石鳳岐睜開眼,看著正站在他後方望著遠方出神魚非池,握住她正揉著自己額頭的小手,問道:「為什麼?遲歸對你還是很忠心的。」


  魚非池的目光望得很遠,不知望向何處,她慢聲說:「或許我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很無情,但是我覺得,他很可怕。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透過他,我以前不反對他留在我身邊,是因為他願意做個天真的人,從來不曾動用過任何心思去謀划什麼,這樣的人可以用藏拙於巧,大智若愚來形容。」


  她長長吁著一口氣,帶著三分感嘆,兩分悵然,還有五分的無奈在裡頭,她自是知道,遲歸對她很好的,她所擔心的,不過是這些好,她此生都無為以報。


  長吁過後,她嘆聲道:「他的天真,他的澄澈不是偽裝的,是真真正正存在於他靈魂里的,只不過,與他這些天真澄澈相伴的,還有他難以想象的智慧與手段,以前他也不是隱藏這些智慧,而是根本沒有想過要用。可是,一旦他開始去做這些事,而且是他主動去做這些事情之後,他的智慧與手段自然而然的顯露出來,我竟然覺得,他很可怕。」


  石鳳岐聽著她類似低喃的話,拉著她坐下,笑道:「天真與極智,並存於同一人身上,你並不是真的覺得他可怕,而是他的成長速度過於迅速,你擔心,他不能把握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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