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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玲瓏謠與仙樂散

  魚非池的內心並不如她表面上的那樣和煦平靜,她以為這一次葉藏與南九前往喀尼至少能帶回來一些奴隸之事的消息,結果什麼都沒有。


  相比這些兵器,魚非池更關心的那近十來萬人被藏去了何方,整整十萬人啊,總不能是憑空消失。


  這與在戰場上戰死的人不一樣,他們是手無寸鐵之輩,將要淪為奴隸,因戰鬥而死與因為奴役而亡,是完全不同的。


  魚非池在很認真地理清這些關係,想要看清,這奴隸之事到底是誰所為,如果真的是初止,那如媚怎麼可能不知情?還是說,這是商帝另外的安排?

  她抱著這樣狐疑的心思走在草地上,迎面走來遲歸。


  這段時間石鳳岐已經與蘇門重新獲得了聯繫,蘇於嫿已經派人了往白衹去,石磊率了大軍坐鎮,還輔以朝中治事大臣,以確保白衹不會被任何人所挑撥成內亂之地,更重要的是要去查明在那之前,在白衹到底還發生了些什麼。


  石鳳岐忙著與蘇於嫿安排這些事的時候,魚非池一個人呆著的時間就多了,他不喜歡魚非池跟著操勞,他恨不得魚非池天天享清福才好,於是,遲歸便時常來陪她。


  遲歸看著魚非池面色學沉凝的樣子,雙手背在背後,小心地問:「小師姐,你怎麼啦?」


  「沒事呀,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魚非池搖了搖頭,笑聲道。


  「什麼事,小師姐你要跟我說說么?」遲歸很是樂意為魚非池排憂解難,雖然大多時候魚非池都不需要。


  魚非池坐在草地上,疊著雙腿看著天上的月亮,「沒什麼可說的,就是些小事。」魚百非池笑道,「阿遲你不要總是想著要幫我。」


  「我想著要幫你不是很正常的么?如果我不猜錯,小師姐是在為前些天的奴隸之事煩心吧?」遲歸說著笑了一下,神色有些黯淡,「因為這件事與南九小師父有關,只有小師父的事,才會讓小師姐你這般用心。」


  「阿遲……」魚非池嘆一聲。


  「小師姐你怕我難過啦,我怎麼會跟小師父爭這個?不過我想呢,有沒有可能這兩件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做的,只是大家都趕在了那同一個時機,於是有了是一人指使的假象?」遲歸歪著頭看著魚非池,銀色月亮在他略帶憂傷的臉上,美少年他美好得像是籠了一襲白月光。


  「說說看。」魚非池道。


  遲歸一見魚非池有興趣,笑容更甚,說得也更為詳細:「我們都知道兵器之事那肯定是與商夷有關的,現在兵器穿過蒼陵往後蜀運去也就證明了這一點,那麼,這件事必是商帝與初止所為,可是奴隸之事並沒說一定是初止師兄做的呀,如果是另外的人呢?這個人只用知道你們暫時無法得知白衹的消息,就可以放肆地去抓人,而且,這些人消失得很離奇,都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被誰買了,小師姐,你覺得這世上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多嗎?」


  他認真地看著魚非池,捲曲的睫毛上載著月輝,澄澈的眸子里滿是明亮,魚非池卻覺得看得背脊發涼。


  「阿遲……」魚非池想出聲阻止他。


  遲歸卻站起來,踢踏著步子在前方的草皮上來來回回,就像當年在後蜀時他踩著王宮外面的地磚格子時那樣,天真貪玩的樣子,他一邊走一邊說:「小師姐你想呀,我們一直在蒼陵,在商夷找,可是我們從來也沒有往西魏往大隋去找過呀,如果那些奴隸,被藏在大隋呢?需要兵力的人不止商夷的,不是么?大隋也要呀,誰知道一場仗打下來會死多少人,本來打仗就是看誰的人活到最後活得多,誰就是贏家的,我說得對不對,小師姐?」


  「阿遲!」魚非池聲音拔高,沉喝一聲。


  遲歸怔住,連踢在半空里的腳都懸著,不敢落下去,有些不安地看著魚非池,滿眼皆是受傷之色,聲音都囁嚅:「小師姐……」


  「不可能會是她。」魚非池堅定地說道。


  遲歸眸光黯淡,緩緩放下懸在半空的腳,輕輕地踏在柔軟的草地上,低頭看著地,聲音支離破碎:「小師姐你好像對每個人都很信任,就是不太相信我呢。」


  他眼睛輕顫慢慢抬,勉強拉扯著的笑容看著令人心酸,最後的聲音也變得柔弱如風中絮,是毫無力量的堅持:「可是以蘇師姐的性格,她是一定能做出這種事的,不是么?」


  魚非池在一時之間竟找不出可以反駁遲歸的話,是的,如果奴隸之事是蘇於嫿所為,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個最完美的解釋,可以對上所有的線索,解開全部的疑惑。


  她有能力,有機會,有動機。


  為了天下一統,她可以做任何事,也就是說,她為了大隋的勝利完全可以做出這件事來,她不在乎這件事是否合乎道德倫理,正如她從來沒有把這種東西放在眼中一樣。


  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一直找不到奴隸,如果奴隸就藏在大隋,魚非池他們便是燈下黑,如何能有音訊?

  還可以解釋奴隸之事發生的時機為何如此巧妙,正好是蘇門出事之後,他們得不到風聲之時,除了商夷之外,蘇於嫿也很清楚魚非池他們此時的境況,她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完成此事。


  如果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蘇於嫿,那麼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答。


  但是魚非池,並不相信,這是蘇於嫿做的。


  哪怕有再多的理由與推測都可以指向蘇於嫿,魚非池也堅信,這件事與蘇於嫿無關。


  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魚非池相信,蘇於嫿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會冒著跟自己決裂的風險,行如此惡毒之事。


  蘇於嫿很清楚,奴隸這件事是自己的底線,她絕不會輕易觸碰,引起自己的反彈。


  所以,魚非池站起來,目光堅定地看著遲歸,說道:「阿遲,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但不能懷疑我身邊的人,留在我身邊的人,都是值得我信任與依賴的,他們是大隋的基石與支柱,我絕不會自毀長城。」


  遲歸抿了抿嘴唇,看著魚非池堅定的神色,最後只是苦笑一聲:「小師姐,那我就不是你身邊的人嗎?」


  「我身邊的人,力氣是往一個方向使的,我們是拳頭,不會分散力量,你如果與我方向一致,我很樂意與你同行,可是如果你的所為是打散這個拳頭,請你做一個旁觀者。」魚非池說。


  「你的目的不是天下一統么?」遲歸笑笑,又低下頭,「罷了,我也沒有證據證明就是蘇師姐做的這些事,只是全憑推測而已,小師姐說不是,那便不是。」


  「師妹,師妹!」兩人正說著話,聽到遠處朝妍的聲音,朝妍跑過來,喘著氣對魚非池說,「招了,那個如媚招了。」


  「招了什麼?」魚非池問道。


  「蒼陵內亂的事是初止安排的,而且是初止想的主意,再告訴的商帝,商帝再根據此事設的局。那些兵器也是初止主張購買的,最糟糕的事情是他們運貨過來的船上人手非常多,這會兒已經啟程返航,回到白衹之後就要爆發動亂,經白衹取武安郡!」


  朝妍快速說道,連氣兒也不敢大喘,「還有奴隸之事是商帝所為,他購買奴隸是為了擴充軍力,但是如媚也不知奴隸如今藏在哪裡。」


  魚非池聽罷立刻往回走,邊走邊說:「讓石磊他們在海岸線上設伏,但凡有船敢上岸,盡數殺掉,一個不留!不許任何人登陸!」


  「好的師妹。」tqr1

  「他們敢起事,在白衹境內必有內應,讓蘇於嫿三天之內必須找出這些內應全部拔除,無法勸降直接剿殺!」


  「這件事石師弟已經安排下去了,估計很快就有結果。」


  「還有……」魚非池突然頓住步子,回頭看著遲歸:「為什麼如媚突然會招供?先前她明明表現不知奴隸之事,怎會突然又招出這麼多情況來?」


  遲歸笑著聳聳肩:「我給她服了些葯而已,小師姐你希望她老實招供,我只是想幫你。」


  「什麼葯?」


  「玲瓏謠。」他想了想又說,「還配了些仙樂散。」


  魚非池面色變一變,道:「阿遲……」


  「小師姐還是不要去看了吧,很噁心的,你晚上要是做惡夢就不好了。」遲歸笑得滿是天真無邪。


  玲瓏謠是一種劇毒,取自七竅玲瓏心裡的玲瓏之語,服毒者心臟處爛一個洞,膿血潺潺滾不止,如萬蟻噬心,細細密密咬食著心臟,肉眼可見的是七個小孔,意合七竅。


  這葯不會讓人立刻死去,只會讓人受上七天七夜地折磨,最後眼看著整個心臟爛成一灘血泥,而身上其他部分卻毫髮無損。


  中毒的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爛成了一個窟窿。


  而仙樂散的原型是五石散,經過了一些配方上的改變,讓人意志薄弱,精神潰散,經不起幾下折騰便能吐真言,有點類似真話劑。


  兩種葯同時服下,怕是沒有什麼人能經得起這樣的折磨與拷問。


  這些東西都不是容易得的,世間能配出這些葯的人少之又少,遲歸一身好醫術,心甘情願地為魚非池來配這些為世人所不恥的毒物。


  魚非池卻不知,她是該感謝遲歸,還是該為遲歸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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