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玉琮瑢> 第七章 異變封王

第七章 異變封王

  明嘉二十五年初淵皇宮

  鍾離啻回席時,明嘉帝慈祥地看著他,但是並沒問他去了哪裡。鍾離啻是知道初氏一族的案子的,也知道初氏一族必然是犯了大到足以讓龍顏震怒的罪責,才會被滅了族。那件事自然不能在明嘉帝面前提起——那會讓皇帝不痛快,皇帝不痛快了,那天下都不痛快了。所以就算是囂張如白啟,位高如靖南王,權重如宇文濟安,都絕不敢在明嘉帝面前提起有關初氏的隻字片語。史官和起居令修史時,最多記一筆:「帝后初氏,賢良毓秀,有子一人,是為沐靳太子,早卒,號昭仁。」至於這段史事,可能刑部會有備案,記錄了那個盛極一時的大家族被屠戮的時間。


  和有這樣家族的人扯上關係,對於鍾離啻這個明嘉帝面前的紅人來說,這麼看都不像是好事情。而且現在南北幾乎對立,靖南王與大將軍白啟分庭抗禮,明嘉帝的態度就很重要了,因為不管是哪方,皇帝的寵幸是關鍵。就像落氏君染,雖是個商賈之族,卻因著明嘉帝看重落加藍,這待遇便不一樣了。先時落氏雖是替了初氏位列十大上族之中,可到底只是因它富足,明嘉帝未必把這樣的家族放在心上。自從落加藍當了家主以後,朝廷對落氏君染的態度變了許多,給了各處優待不說,官驛都給開放了。其他商家哪裡能得這樣的好處?

  那麼南北事件也是一樣的道理,誰要是在這個當口叫明嘉帝不痛快,那後果可想而知。


  只是這時的鐘離啻自覺這樣的大案就算是犯了怎樣的罪,到底幼子無辜,何況初如雪只是個女孩。


  想到這裡,鍾離啻心裡便像扎了一根刺,極其不爽。


  但是今天這局勢變了,曾經的罪族坐在這裡,前塵往事便在這裡,南北的對抗也被輕易打破,因為初氏和白氏,落氏,宗室都有牽連。若明嘉帝想給初氏翻案,保不準曾經初氏一族的禍事又會在誰身上演,所以大家對這個氏族都敬而遠之,生怕給自己招惹來麻煩。


  眼前歌舞不絕,鍾離啻自然不似其他外臣一樣舞文弄墨地誇一番鶯歌燕舞,叫一聲四海昇平。


  可是事發突然,卻是鍾離啻料想不及的。


  誰會想到在這樣的國宴里,會有刺客呢,而且是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舞姬?那人將劍刺向鍾離啻時,舉座皆驚。鍾離啻感覺到有風過來,本能地躲過,跳將出來與那人纏鬥。只是天子面前不得持凶,手無寸鐵的鐘離啻只能被迫防守,一味退讓。這樣大的動作扯到了胸前的傷口,鍾離啻臉色並不好。群臣都叫著「護駕」,可到底都沒敢挪動一步。靖南王有心幫自己兒子,只是在他出手之前,有人快了一步。


  鍾離啻退到初如雪桌前時,一柄劍遞了過來。劍柄在手前,鍾離啻很方便地握到手中,與那刺客相對起來。因有了兵刃,鍾離啻算得了優勢,那刺客幾下便露了敗相。只是鍾離啻身上到底帶了傷,這時被撕裂地更加厲害,動作慢了幾分,被那刺客抓了時機,向他眉心刺來。


  眾人倒吸口氣,都不敢去看那畫面。卻聽「啪」一聲,然後便是一聲慘叫。


  眾人定睛一看,那刺客跪倒在地上,腿上流著血,卻怎麼都無法站立——那流血的腿上,直插著一根銀筷,另半部分扎進地面,可謂血肉模糊。


  而這時,初如雪桌上的筷子不翼而飛。她將手裡握著的另一根筷子放下,看著地上抱著腿的女子。


  羽林衛這時進來了,將人團團圍住。


  「大膽賊人,竟在國宴上公然行兇,妄圖加害王世子,其罪當誅!」


  說這話的是大將軍白啟。武將說話自然直一些,倒省了許多彎彎繞繞。


  「你這一身好功夫是不錯,單憑這個,入這宮禁怕是有些難吧?難道就沒有什麼人給你出出主意,接應一番?」落加藍看鐘離啻沒事,心裡總算安了些,轉而思考這刺客,他看了白啟一眼,又盯著那被圍的女子,語氣凌厲。


  鍾離啻看一眼初如雪,突然想起,手裡的劍還是人家的,便雙手奉過去:「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初如雪毫不客氣地受了他的禮,卻說:「我那筷子弄髒了。」


  ……


  自然,在這當口說筷子髒了,在眾人眼中自然並非真的指筷子。但是侍宴的太監慌忙跑去拿了一雙新的紋銀玉筷放在初如雪的桌上。


  明嘉帝這時才從驚魂未定中緩回神,先一臉歉意地看著鍾離啻道:「國宴之上出了這樣的事,倒叫朕心中愧與我侄兒了。」


  鍾離啻慌忙伏地:「鍾離啻招來刺客,讓皇上受驚,鍾離啻請責。」


  羽林衛將那人帶下去時,那人卻高喊著:「大人救我!」


  自然,這裡除了天子,沐靳太子,宗室靖南王父子,商族落加藍,未冠而無官的宇文素戟,還有身份不明的初如雪之外,其他人都是大人,至於誰是那女子口中的「大人」,卻是不得而知了。


  明嘉帝臉色自然不怎麼好看,將眾臣掃視一眼,殿下的人慌忙下跪。初如雪看著跪了一地的大臣,又看見明嘉帝青色的臉,並沒有說話——她沒那個心情給明嘉帝找台階下,反正上面的人是天子,自然有辦法解決。


  「這事,眾卿家怎麼看?」


  明嘉帝這話,是看眾人的態度。靖南王身在其中,自然不能給答案,落加藍又不是朝臣,自然也不能開口。那便是問宇文家和白家的態度了。


  不過先開口的,卻並不是白家或者宇文家的人,而是沐靳太子:「此事,涉及今日宴上朝臣,又涉宗室,自然是徹查其人幕後之人。能在國宴上公然行兇,其居心可以想見。」


  明嘉帝點點頭,卻沒有給那兩家選擇的餘地,他慢慢踱著步子走下來:「朕這些年眼雖不那麼好了,可是隱約還是看得見些東西的。只是到底不如這些年輕人了。有些東西腌臢得很,你們也不一定願意叫朕看見。朕曉得你們是為朕好,不想讓朕太操勞。」


  這時,明嘉帝已經走到宇文素戟面前,目光並不嚴厲:「朕許久不出門,如今你們這些後輩都長大了。想朕初見宇文家的小子還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如今這孩子也長大了。」


  宇文素戟上禮,語氣自然;「宇文素戟感懷皇上記掛。」


  明嘉帝對這樣的表現甚為滿意,他點點頭,問:「以卿之見,當如何?」


  嗯,把一個事關幾大家族的問題拋給一個未入宦海的少年,似乎是有點難。一語錯,宇文家族的風向便會有很大變化。這時,宇文家一派的官員只能在心中念佛,保佑他們的神童語無差池啦!

  宇文素戟想了想,直起身子,道:「今日這事事涉朝臣,素戟不敢妄議朝政。」


  明嘉帝似乎才想起來,宇文素戟還沒行冠禮,不能算朝臣。只是這並不難。


  「今日這事,既然有關朝臣,那他們身在其中自然不能開口。你算不得什麼朝臣,自然談不上『妄議』。」


  這算是豁免了,宇文素戟也不再推辭,說道:「宗室見刺,自然要看刑部的會審,到底是大案子,由誰主審,還是看皇上的意思,素戟不敢揣測。」


  明嘉帝點點頭。這番回答他算滿意了。他轉身又走到鍾離啻面前,親自將鍾離啻扶起來:「我侄兒受驚。」


  鍾離啻自然謝恩。明嘉帝又認真思考一下:「我侄兒初入京師便遭此難,朕這叔伯到底不稱職。朕想來想去,便賜你一字,如何?」


  ……


  朝臣倒吸口氣——這並不是簡簡單單一個「字」,對男子來說,只有行冠禮時才能得「字」,這樣「姓」、「名」、「字」俱全,便可入朝為官,封爵賜地。如今明嘉帝要給鍾離啻一字,那便是要給他封王了?

  鍾離啻也被震驚到了,慌忙見禮:「鍾離啻未及弱冠,不敢收皇上這樣的禮!」


  靖南王這時也不得不開口:「啻兒到底還小,皇上這禮,大了些。況且他日後承爵嗣位,如此到底不遵禮制。」


  眾臣俯首:「聖上請三思!」


  明嘉帝回到殿上入座,正色道:「啻兒當初名便是由朕所取。依舊制,字需族中德高望重者為後生取了。朕這皇帝雖談不上德高望重,到底是啻兒長輩,如今賜他一字,到底相得益彰,眾卿何故如此!」


  眾臣這時不敢說話了,明嘉帝的意思很明確,如果現在誰反對,那就是在說他這個長輩不配給鍾離啻取字加冠,誰能當得起這罪名?

  侍候的太監早備好了紙筆,明嘉帝蘸墨手書,很快寫完。司禮監拿過來宣讀旨意:


  「承天之意,頒此詔書,告天下萬民:朕弟鍾離一氏有子啻,性行端正,德厚才佳,朕心甚慰,特賜一字曰『君詣』,封蜀地,王號曰『翊』。得其輔政之意,佑我大淵萬世之隆。」


  鍾離啻並不曾想到,他這一趟京城來得變了身份,一下子從王世子變成襲領一方土地的王侯。這自然是要謝恩的。於是謝了恩。敬受天恩。


  落加藍不是朝廷的人,自然沒什麼資格置喙。鍾離啻受封是遲早的事情,就算是早那麼幾年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只是一下子給了西南蜀地,這可是全國除江南以外最富庶的地方了。如今江南那裡是靖南王的屬地,老王爺只鍾離啻這一個兒子,日後鍾離啻嗣了靖南王位,那豈不是整個南方都歸鍾離啻管轄了?

  「這樣也好。」落加藍心裡這樣想。


  這樣的結果是一些人不願看到的,一個宗室未冠的小子,一下子得了這樣的恩典,對其他家族到底是一種打擊。只是就算是心裡多不情願,天子面前卻是不得不表現得恭恭敬敬:

  「恭喜翊王,恭喜靖南王,恭喜皇上!」


  翊王?鍾離啻花了那麼幾下才反應過來那是在叫自己,嗯,以後是「王」了?那麼以後是不是不能胡作非為了?這算不得好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