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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夜半逃兵

  「陳泉!」李延昭出言喚過方才向他報告的那名隊率:「你將錢袋拿去。待操練結束后,你且分出一千錢來與我,我自會尋機將其分發給陣亡袍澤的眷屬。隨後將剩餘的四千錢分發給大夥!」


  陳泉出列抱拳。他心中不由得略有些慚愧。方才自己手下邵雷出言頂撞這位百人長。而他卻抱著別樣的心思,非但未曾阻止自己的手下,反倒是坐視他頂撞這位李百人長。然而李百人長非但不予計較,反倒將姑臧給他的賞錢俱是拿給自己,令自己給手下的騎卒兄弟們分發。一時間,卻令這位隊率感慨萬千,不知說什麼好。


  他走上前去,顫抖著手接過那沉甸甸的錢袋,隨即對著這位新上任的百人長躬身為禮。然後默默轉身走到靶場一旁,將手中錢袋尋了一塊平整些的石頭放好,隨即跑步回到隊首。大聲喝令道:「繼續操練!」


  聽聞這聲喝令,騎卒們紛紛轉身,繼續拿起手中的弓弩。嘣嘣的弦響之聲又不斷地在這靶場中響起。


  李延昭亦是從旁問另一名隊率藺超要過了他的弓箭,走到靶場前,對著一個稍遠一些的箭靶張弓搭箭,閉著左眼稍瞄了一瞄,隨即鬆開引弦的拇指和食指,弓弦嘣響,弦上的箭離弦而去。李延昭睜大的右眼捕捉著那箭在空中的移動線路。只見那箭桿左右微擺,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即哚的一聲,那箭直直地插到箭靶之上。


  好些引弓待射的士卒見得此情此景,俱是暫時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看著那支釘在箭靶之上,尾羽卻仍在不住擺動的箭,不由得齊齊喝了一聲彩。那箭靶遠在六七十步開外,平時卻是用來練弩的,孰料這位才上任的百人長,卻對著那麼遠的箭靶舉弓便射,更是首發命中。這等技藝,已是足以使這些騎卒們折服。聯想到出征平叛之前,這位時任馬倌什長的人,更是領著部下一群馬倌在府君大人觀摩的操演之上大出風頭,眾騎卒還哪有不服之理?

  而李延昭射完一箭之後,便覺得此弓與他自己用那把弓卻是弓性上稍有差異。他自己用的那把弓,弓力稍弱,然而卻是比較准。而這把弓,弓力稍強,換來的無疑是射出的箭相較於自己那把弓來說更為平直的拋物線。然而此把弓準頭稍差一些。方才李延昭明明瞄得是那靶的靶心,然而射出去的箭,卻是歪在靶心的左上方。


  李延昭又取出一支箭,這次他把瞄準點設在了靶子的右下角。


  嘣地弓弦響,這第二支箭離弦而去,卻是正中靶中央的紅心。李延昭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行雲流水一般又從箭囊之中抽出第三支箭,隨即搭上弦,略微瞄準,此時他感到自己右側吹來一陣微風,令他右臂微微一涼,於是他又將瞄準點繼續往右偏了一偏,隨後一鬆手,短暫的沉寂過後,那箭又是哚地一聲,插在那隻箭靶上,只是第三支箭又是稍稍偏離了紅心一點。


  「好!」騎卒們親眼目睹著李延昭連中三矢,俱是一齊叫好。六七十步的弩用箭靶,這位百人長持弓便射,三發三中。已足以讓這些騎卒們引為奇談了。


  李延昭卻是矜持地笑了一笑,隨即揮揮手對騎卒們道:「大夥繼續訓練吧,要想技藝精,毫無捷徑可走,唯有苦練一途。練習之中,要善於總結。比如一箭沒有上靶,大夥要想這一箭為什麼沒有上靶,是瞄準的地方不對呢,還是沒有考慮到風雨等等其他因素?總結了原因,便要在接下來的練習之中多多注意才是。」


  眾騎卒們聽聞李延昭向他們總結這些經驗,都是聽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對這位新上任的百人長又高看了一眼。


  隨後,李延昭便在靶場上觀摩著眾騎卒們的操練,遇到操練結果不如意的騎卒,他也是上前去悉心指導。漸漸地,眾人射靶的成績均是有所起色。


  而這靶場之上,又屬曹建風頭最勁。同李延昭方才一樣,曹建亦是射的六七十步開外的弩用箭靶,然而每輪五箭,隨後輪替。但凡曹建在,那個弩靶之上幾乎每輪都能插上五支箭。


  李延昭在校場約莫呆了半個多時辰的樣子,便聽得大帳處的軍鼓適時響起。校場中趙程志的那隊步卒已是整隊離去。隨即隊率陳泉便令各什派幾名士卒,將靶場那邊的箭支收集起來,返回隊列后發還給最後一組練習的眾人,然後帶隊回營中,士卒們各自回各自帳中,放下兵器,拿了飯碗便出帳列隊向飯堂而去。


  如今,雖然李延昭不曾明文規定,然而屬下這百餘騎卒不管去飯堂還是別處,已俱是列隊而行。這一點看得李延昭自己也滿意不已。


  吃過晚飯之後,眾騎卒亦是列隊回各自帳中。馬平此時尚未離去,李延昭自然還是帶著自己那十來人住在一帳之中。回帳中之後,眾人卻是紛紛將先前拿到的賞賜收好。不久之後,隊率陳泉便來到帳中,將一千錢交還給李延昭,並將帳中諸人的三十七錢分發給諸人。


  分發完畢之後,陳泉向李延昭報告道,今後三日輪到本部騎卒們大營當值。請李延昭安排。


  大營當值需負責大營的營門哨以及夜間巡邏等事務。李延昭之前也不曾安排過此等事務,因此一籌莫展之下,便令陳泉自行安排。陳泉領命出帳而去。不多時便返回,將安排好的哨表交還李延昭。李延昭粗粗一番,倒也沒什麼問題,便叫陳泉下去歇息了。百無聊賴地在帳中打了個盹,聞大帳擊鼓點卯,於是起身帶眾人出帳,集合點過卯之後,便回到營中,卸去衣甲,隨即便爬上自己的鋪位,勞累一天,也甚是困頓,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點卯之後不多久,大帳之處鼓聲便傳來。這通鼓如無禿髮情況,便是大營一天之中最後一通鼓了,營中老卒們,都戲稱這通鼓為「安眠鼓」。


  安眠鼓過,白日里喧鬧的廣武軍大營,隨即便歸於寂靜。秋日的夜裡萬籟俱寂,時不時傳來幾聲蟬鳴,卻是那些生物生命將盡前的最後歌唱。


  李延昭睡得很沉。雖然此時帳中鼾聲此起彼伏,然而與眾人相處日久,早已習慣的他依然不以為意地睡得很死。時不時還翻個身,吧嗒吧嗒嘴,彷彿是在夢裡享用著什麼大餐一般。帳中各人睡姿迥異,磨牙打鼾放屁,卻是一樣都不少。


  夜更深了,夜幕之下的營地愈發顯得深沉。然而此時,營門處一名小卒卻是未著衣甲,與守門的兩名軍卒點頭示意之後,飛快地走出營門,隨即一陣奔跑,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李延昭在睡得最香的時候,卻是被人搖醒,心中怨忿之氣可想而知。他半睜著眼,還在自己鋪上掙扎了幾下,卻是正待抬起頭,將搖醒自己的那個不開眼的傢伙痛罵一番。


  後世的李延昭在平日里是個溫和而謙恭有禮的人,然而就是一點,起床氣大。於是此時被人搖醒的李延昭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正待發一通脾氣,卻聽得搖醒自己那人悄聲說道:「百人長,不好了,營中發現有人逃了!」


  「什麼?逃兵?」正待發起床氣的李延昭一個激靈,猛然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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