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樊記糧鋪
李延炤吩咐劉季武分審三人,而後記錄供詞,做成卷宗之後,便出門招呼陶恆帶著手下二十餘人,加上李延炤自己的部下幾人,出了縣府大門,便根據鄭司庫交代的位置,向城南方向行去,準備查抄樊記糧鋪。
如今李延炤自己代行縣府事務,因此自己簽發了一道查封的命令,倒也不覺有異。童年時候的夙願在此終於成真,卻讓他也有了幾分別樣的感慨。
李延炤帶著一眾兵卒舉著火把行走在街上。這時早已宵禁,街上基本沒有什麼行人,只有偶爾路過看到一些巡城兵卒。這些兵卒見到他們這一大群人,也往往上前盤問一番,不過見是李延炤帶著那部手下,也都是閉口不言放其通行。如今的令居縣中,這位大爺軍政一手抓,簡直可以說令居縣內這方圓幾十里的地方,這位代行的縣尊,簡直就是臨時的土皇帝。
眾人行了一刻鐘有餘,轉過三四條街道,借著火把的光亮,先頭的士卒們已是看到了道旁矗立的一座二層小樓門頭上,掛著一塊匾,上書「樊記糧鋪」四個大字。於是眾士卒紛紛停下,將這座二層小樓圍了起來。李延炤引著陶恆向大門走去。陶恆走到大門前,便抬起腳要踹門。李延炤忙將躍躍欲試的陶恆按下,而後悄聲道:「先禮後兵!」
李延炤上前,叩響了那大門上的門環,而後高聲道:「可有人在?我等乃縣府公人,速速開門!」
他連著叩門喊了幾聲,從房中二樓才傳出一個驚恐的聲音:「各位……各位稍待……我馬上來開門……」
過了片刻,糧鋪的大門被打開。李延炤拿著火把,照亮面前開門的中年人,問道:「閣下便是此間掌柜?」
中年人眼見面前一片各執火把刀劍的兵卒,心下惶恐,戰戰兢兢地抬頭看了李延炤一眼,隨即便低下頭去,答道:「回官爺,小人不是此間掌柜……掌柜回家去了,小人在此守夜……小人馬上遣人去招呼掌柜回來……」
李延炤拉住了那轉身欲走的中年人,道:「不必了。我等此來,也是為公務。」言罷李延炤掏出那張由他自己簽發蓋章的查封令,展開拿到了那中年人面前:「今查樊記糧鋪勾結營內將佐,以次充好,倒賣營中軍糧牟利頗巨。今特將糧鋪查封,事情查清之前,不得經營!」
言罷,李延炤大手一揮,身後的部下們已經紛紛手拿封條漿糊等物,開始封存糧鋪中一應之物。那中年人見這種陣仗,頓時慌了神,連忙拉住李延炤道:「官爺,官爺且慢……這種大事,容小人向主家通稟一聲……」
李延炤甩開那中年人的糾纏,言道:「不必通稟,稍後我自然會去找你們主家。你在此處好好待著就是。對了,你也可以想想你們主家平日經營之中有什麼不法之處。若揭舉查實,縣府有賞!」
言罷,從李延炤身後走來兩名軍卒,一左一右地架著那中年人,便向糧鋪中一間堆放雜物的房中走去。
「都仔細點!該封的地方,一處也不要遺漏!」李延炤站在糧鋪大堂之中,威風凜凜地下令道。眾人聽他吩咐,皆是應命。
「若鋪中還有人,便都押到雜物間來,妥善看管安置!」李延炤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沒過幾息功夫,有兩名士卒又從糧鋪一樓後堂押出來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小夥計。李延炤看見,正要吩咐士卒們將小夥計押到雜物間看管,想了想,又招招手,那兩名士卒隨即會意,便押著小夥計向李延炤行來。
李延炤問了小夥計幾句不相干的話,那小夥計卻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從談話中,李延炤得知他家是縣中某個裡的,因家中清貧,且兄弟姐妹眾多,便將他送到這糧鋪之中幹活,來討個生計。
「你知道你們主家住在哪裡嗎?」李延炤想了想,問那小夥計。
小夥計抬起頭道:「主家住在糧鋪往東兩百多步,靠著城牆下有一處大宅,門上掛著一塊『樊宅』的匾額,便是我們主家了,官爺明鑒。」
李延炤聞言,拍了拍那小夥計的肩膀,而後又道:「我要先送你去縣府待一段時間,你願不願意?」
小夥計想了想,又道:「主家平時就教我們,天大地大,官最大。官爺您讓小人去縣府待著,小人從命就是了。」
李延炤笑了笑,轉身喚過一名軍卒,令其將這位小夥計送到縣府,好生相待。那名軍卒領命,便引著那小夥計出門而去。
李延炤又叫過陶恆,令其立刻去大營之中,請周興調撥一隊士卒來,以便稍後查抄樊宅之用。
布置完畢之後,李延炤便在士卒們的指引之下,上到二樓而去。糧鋪的賬目等,就放置在二樓其中一間房中。李延炤信步而入,二樓放置賬冊的地方,還沒有被貼封條,他便打開房中各間櫃門,在浩如煙海的櫃中尋找著他要找的賬目。那些賬目的書脊上,都貼著字條,標註著大致日期,李延炤細細察看了一番,便抽取了最近幾個月的賬目翻看起來。
翻看了半天,他卻沒有從這些賬目中看到任何與軍中有財貨往來的記錄。那豎版又沒標點,還是繁體字記錄的賬簿翻看得李延炤感到分外頭疼。然而這些事情,又不得不做,他只得反覆翻看審驗著,卻毫無頭緒。
不久之後,李延炤聽得窗外樓下一片嘈雜,忙推開這間屋中的窗戶,向下看去,卻見方才令陶恆去營中,向周興請調的一隊士卒已至糧鋪樓下。他起身吹熄了屋中油燈,便向樓下而去。此番帶隊的隊率,又已不是趙大。那隊率見李延炤出門,與李延炤見禮。然而他神色之中,卻透著一股莫名的不自然來。
李延炤看著那隊率一股莫名不自然的神情,心中起初疑惑,然而思慮片刻,便已瞭然。他想起鄭司庫所交代的名單之中,確有一名隊率以及三名什長這種中下層官佐。於是有些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便是魏旭?」
那隊率聞言大吃一驚,神色更加不自然起來,他抱拳道:「屬下正是魏旭。不知有何德何能,竟讓司馬這等貴人記掛。」
李延炤笑了笑,而後湊近魏旭,悄聲道:「鄭司庫已經招了。現下他們四人正在縣府大牢中,依這情節,定是不日問斬的結果。你是從犯,我也欲將你從輕發落。只是你自己所犯之事,將來要定什麼情節,便全由你自己所把握了……最後提醒你一句,此時夜間,四門緊閉,你等是萬萬出不去的,切莫再有其餘打算,早日與那些主犯劃清界限,我也好保你不死……」
魏旭聞言大驚,雙腿一軟,眼看就要跪下去,李延炤急忙把住他的臂膀,將他架住,又悄聲問道:「你部下那三名什長,皆參與了此事?」
魏旭面無人色,只是微閉著眼點了點頭。李延炤一副瞭然神色,又問道:「樊記糧鋪的掌柜,你可有接觸?」
魏旭搖搖頭:「具體事務,都是他們四人具體操辦……我當時只負責派人點出軍糧數目,而後押送到他們所指定的倉庫……」
聽聞魏旭所言,李延炤神情一凜,悄聲道:「待會直接去查抄這間倉庫!現下你先將三名什長喊過來,我有事與他們說。」
魏旭轉過頭,將三人喊到近前。三人眼觀魏旭與李延炤的神色,都已是心知不妙。然而兩位上官在前,一個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另一個則是令居縣的一軍之主。他們倒也生不起別樣心思來。李延炤招來三人,問了一句:「此事已發,你們是想死,還是求活?」
三人聞言,面色大變,連忙跪地,李延炤搖搖頭,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起來吧。只要你們配合,我可保你們平安。」三人面色稍霽,便一同起身,微垂著頭一副聽命姿態。
「爾等即刻同我一起查抄糧鋪庫房,起獲罪證。我可保爾等戴罪立功!」李延炤面無表情,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