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求未果
沈謹一下一下慢慢的拿手中的摺扇拍打著桌子。另一隻手托著下巴歪著頭,看著跪在屏風前的女子,像是在打量什麼。
房間里七進七出站在太子身後兩側,大氣也不敢出,此時針落的聲音也聽得見。 .
——她確實有膽量。
站在身邊的七進看沈謹已有猶豫之意,便壯著膽子說道,
「殿下,此女子確有上乘骨相,聽她說會騎馬舞劍,她的年紀不大還可以磨鍊。
她自己又說要拋棄顧家外女身份。
又.……又姿色不凡。以小人看,她是可以練做一把好刀,為孤仃所用的。
小人願擔責訓練此女子為孤仃門徒。」
七出聞言把頭扭向另一邊,滿臉無語。
沈謹沒說話,依舊看著她。
也許是想這樣的理由和懇請足以讓他心軟幾分,也可能是對於陶家的憐憫。
玉扇開合之間,起身。
「殿下。嘶……」
陶文舟怕沈謹又要走,又抬頭呼喚了一聲。
這一動扯破了嘴角,就又用右手扶住了半邊被打腫的臉。
「我可以幫你見你父親一面,你卻不必進孤仃。
只是,你要告訴本宮,你是怎麼知道我所立孤仃之名的?」
沈謹蹲下身來,看著陶文舟這張寫滿乞求的臉。
「回殿下,民女入別苑第一夜便覺得齊是姐姐不是常人。
民女早就聽聞皇室有各種自己的閣院樓台。熟悉環境之後,也發現了書樓背後有暗道。
按規格推算可知通往至少有四畝之地。如此大的規格,在後面這條街上,只能是大型買賣市場聚集地。
我猜,如此大型市場又如此隱蔽,所以必有黑市買賣。有黑市買賣就有殺手騎衛,所以……」
「那你是怎麼知道孤仃的名字?」七出上前一步問道,「齊是說,她可沒告訴過你。」
「是詩。」
「詩?」七進七出都疑惑了。 .
沈謹卻早就明白了,他在書樓一層大堂掛了兩幅詩句真跡:
一是《聽流人水調子》掛在暗道門旁機關處。
/孤舟微月對楓林,分付鳴箏與客心。
嶺色千重萬重雨,斷弦收與淚痕深。/ .
二是《自嘆》節選,分了四面屏風裝裱放在北側卧榻前。
/我嘗行其野,所在聞惟腥。嘆息莫能救,熟視涕淚零。
今年不自意,屬當按邦刑。平時語云何,敢遽忘生靈。
擬於萬仞淵,撓以一寸筳。賢者相告戒,安坐看空囹。
愚者顧之笑,謂我不自寧。我非惡靜樂,獨行苦伶仃。/
兩幅皆沈謹十分欣賞和啟迪人生之詩,時常默讀於心中。
由此重複心中的大義,寬慰自己一個人也要走的足夠堅定足夠遠,這詩句亦時刻提醒自己小心謹慎行事。
孤仃二字就是取於這兩首。
他想讓自己和孤仃的人記住自己初心是什麼,不能濫殺錯殺,接黑心生意。
縱然這路途十分孤凄悲涼,孤苦伶仃都在一人行。
但看著被困之人,自己有力量時,便絕不可袖手旁觀。沈謹希望孤仃就是這樣的存在,孤獨,但強大而正義。 .
沒想到的是,這個陶文舟竟然猜對了自己的心思。
百字之間偏偏就猜對了這二字,不知道她是真的懂自己的心意,還是假的猜測而已。
可見以後別苑以後還是少見人的好。
「本宮知道了。不必多說什麼,你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沈謹起身,看著陶文舟。
然後果斷轉過身去。對著七出說,「七出,你去安排一下,今日午後找個機會帶她去看看她父親。」
「是,殿下。」
「民女謝過殿下!」陶文舟喜出望外,想要站起來作禮,可腿腳早就麻痹了。
「額……嗯。」她輕叫一聲。還是沒有站起來。
「看完了就滾出去吧。
最好去時便把東西準備好,別落下什麼。以後就當沒見過本宮。
既然你這麼頑固不化,你就自尋生路吧。」太子坐回案幾前整理著文書賬目。
陶文舟又從剛剛喜悅里抽離出來,「民女不明白殿下之意。
民女是真的心意已決願意跟隨太子殿下一同為父平冤的。民女真的什麼苦都能吃的。」
「什麼苦都能吃?我看不像,你的嘴裡說說,嬌弱的身子倒是誠實,這麼幾下就站不起來了。」
沈謹沒再看她。「你再多說一句,你父親也別見了。」
陶文舟手足無措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先謝過了太子恩典。由齊是攙扶著回了客房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