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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一瞥

  琉璃樓內。

  盛宴早已開始。

  沈謹用膳時多細嚼慢咽,相比沈思和程莫盡吃的都要慢一些。

  「哥哥,依我看,這金玉滿堂也不過如此。」沈思擦了擦嘴,繼續說,「你看這豆腐雕刻,多處用刀力度太大,破壞了原有的形狀,明顯不夠細緻,有一種粗製濫造的感覺。

  還有這糖人,甜的過甚又粘牙,誰會愛吃這個。鮑魚倒是很新鮮。

  依我看雞蛋羹應該再放低點,做花心狀,豆腐雕刻成蓮花狀,豆芽就是花蕊,鮑魚放下面做底,糖人直接就丟了不要。」

  程莫盡看著沈思說,「你適合當個廚子。

  但你說的好像很可行的樣子,回頭我和我們家后廚說說,弄一個花開滿堂出來。」

  沈思朝程莫盡挑了挑眉,「我覺得也是。」

  沈謹還在乾飯。

  雖然沈謹容貌也不錯,但兩個人看得實在無聊,就先行去了一樓觀看錶演。 .

  芍藥在一旁對江聞說道,「公子,這是他們上的招牌菜,一共二十一道已經全了。」

  江聞正夾起一塊據說是邊疆的駱駝肉脯品嘗,「還可以。」

  說完后自己斟了一杯青梅酒飲下。

  二十一道菜,每道江聞就只吃了一兩口。

  「其實京中也不過如此,外州里也有這些吃食。實屬有些無趣。」

  一旁牡丹說道,「公子,他們口中說的盛會開始一會兒了,給您留了一排中間第一桌的位置。」

  「是嗎,帶著酒和那盤堅果,把菜打包帶走,回去給侍衛們分分,我又沒吃太多,他們應該不會嫌棄我吧?」

  芍藥回道,「公子,當然不會,他們怎敢。」

  「那就好,走吧。」

  江聞剛走出屏風就看見對面樓上有個身穿正服,頭戴玉簪挽冠的男子也剛好從屏風裡走出來。

  二人四目相對。

  江聞沒有動,上下打量著沈謹。

  他的腰間玉牌紋路清晰,狀似榆樹葉狀,難道是聽聞中的太子玉牌。又看此人裝束如此端正,面目無情。

  和傳聞中那個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倒是一致。

  他是太子?這麼巧么。

  他也在看自己?

  沈謹也看見了對面的男子,行為舉止都十分散漫,手上的翡翠扳指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品,三分水的秧苗綠,極其罕見。皇室里除了陛下,就只有太後手里有這樣的珍品。

  又見腰間白玉鈴鐺。

  難道是江聞?

  他回京沒去給太后請安,沒去準備第二日早朝卻到這幹什麼? .

  互相打量過後,二人早已心知肚明對方是個什麼角色。

  他們同時走到樓梯拐角處,沈謹看著對方淡漠一笑,「聞公子先請便。」

  隨後讓出面前的樓梯來。

  江聞聞言好笑,這樣子,還真是和聽聞的一樣,一樣的清心寡欲。

  江聞的觀星台早就和沈謹的薈聚坊打過交道,對方的名諱也早已爛熟於耳,只不過從未見過。

  江聞說,「那就多謝謹公子了。」

  擦肩而過之間,二人心中各自盤算。

  江聞沒有作禮,只是徑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們各自身邊侍從卻看的雲里霧裡,摸不著頭腦。

  芍藥牡丹不知道為什麼自家王爺知道一個陌生人的名諱;七進七出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什麼給一個玉面書生讓路。並且此人還沒有還禮,太子殿下也沒有生氣。

  四個人互相看了看,又馬上跟上了各自主子的步伐。 .

  「哥哥快來,坐我旁邊。」沈思招呼著朝樓下走來的沈謹,把沈謹的座位安排在了第一排第二桌最左的位置。

  程莫盡則是坐在最右邊。

  「七出,現在什麼時辰了?」

  七出應道,「回公子,還有兩刻就到亥時了。」

  「嗯,不算太晚。」

  沈謹一轉頭又看見了第一桌的江聞在言語調戲身旁的侍女芍藥。

  臉色又沉了下來,心想:坐哪不好,偏偏是這裡。 .

  台上的戲曲節目過了一刻鐘便結束了,台上蘭九娘主持道,「感謝各位貴客能賞臉在我們琉璃樓吃飯,下面就是今日琉璃盛宴的壓軸表演!」

  「有請我們的舞女覓兒為我們帶來一曲驚鴻舞!」

  台下掌聲雷動。

  許多新老顧客在議論著:

  「覓兒?怎麼從前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誰知道呢?但壓軸的一定是個美人兒!」

  「驚鴻舞啊,琉璃樓里多年未見了!好像上次蘭九娘舞此曲還是許多年前。」

  ……

  只見一妙齡女子出場作禮。

  身著朱紅銀絲白邊舞裙,舞動起來十分輕盈狀若花形,上身配桃紅漸變色水袖。

  面戴珠綴白紗,輕紗搖搖欲墜,全靠珍珠別於耳後支撐,給人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

  挽著整齊的雙刀髮髻,頭戴一支銀鍍金點翠串珠流蘇,耳綴金環鑲東珠耳飾。

  正巧微風不燥,少女烏黑的髮絲被吹得微微浮動。「覓兒獻醜了。」

  說罷轉身,樂聲四起。

  琴笛相併,鼓聲作和,曲調由輕柔漸漸轉向急促。

  少女向上向下多次瀟洒拋出水袖,又戀戀不捨般收回。腰肢纖細柔軟,如柳條隨風而動,腳尖輕點地,轉身再次拋出水袖時,像是攬住了天上皎月般得意。

  一次次旋轉俯首之間,看向賓客,媚眼如絲,頭上步搖流蘇與耳上東珠不停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衣裙也跟著隨風飄蕩,綻放出美艷的花朵。

  琴聲悠揚,霽月清風。

  佳人舞姿剛柔並濟,步態輕盈,柔美嫵媚。

  江聞饒有興緻地欣賞著她的舞姿。早就認出了陶文舟。前一刻還是賣畫的怎麼再見時就成了舞女呢,真是有意思。

  沈謹看著美人起舞內心毫無波瀾。

  倒是沈思目不轉睛地看著,像是入了迷。 .

  最後一個動作前,笛聲急促,鼓點如雨落下。陶文舟背身半蹲著露出半邊面頰,用手輕輕摘下了面紗,起身轉過,猛的把水袖拋出,樂聲戛然而止。

  回眸之間,驚鴻一瞥,看向台下。 .

  論如此一瞥,又有幾人可擋?

  沈思舉著茶杯的手當場停在了半空中——

  少女微微頷首,眼神澄澈透明,唇紅齒白,眉目如畫,手指修長,嬌嫩的肌膚在燈光照射下好似吹彈可破。

  她滿眼的單純可愛,又滿身婀娜嫵媚。

  然後隨著笛聲再度響起,陶文舟一個舉步大躍,平穩落地,最後一次拋出水袖再收回。

  兩度轉身之間,砰的一聲,樓中花瓣到處飄落。

  沈思手中茶杯應聲掉落。

  第一排的賓客都聞聲看向了他。程莫盡用胳膊猛的戳了他一下。

  他這才回過神來,「各位,抱歉抱歉。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沈謹卻默不作聲:怎會是她? .

  陶文舟就此收場,轉身下台換下舞服。她很驚訝,太子竟然在,那天遇見的書生竟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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