薈聚坊市
「七進,暗衛最近訓練的如何?」
沈謹一邊檢查最後確認的邀請函名單和薈聚坊開市賣家名冊,一邊問著面前幾人。
「回殿下,很順利,孤仃暗衛十九人在武功高絕的基礎上都已逐步開始訓練道法。」
「七出,這名單上賣火藥的商人安排在最外面靠門的地方,不要放在內里,太危險。其他地方安排的還算妥當,當日一定要嚴格按照名單排序。」
「是,殿下。」
「財賬上最近收入出納還好嗎?」
七出拿了一本賬單放在沈謹桌上,說:「殿下,一切正常,這是墨元閣和進佳錢莊收入明細,臨近春節收入比平時還多些,薈聚坊收入還在整理。但只這些,就比用在訓練人手及買賣宅院上的銀子多之又多。」
「嗯。齊是齊錯,你們二人到時在樓下,不必在二樓,負責好薈聚坊門徒開市當天在各自崗位上看守的工作。」
「是,殿下。」
沈謹坐在薈聚坊二樓,看著樓下擺布好的攤位椅子,道:「別人都下去吧,齊錯留下。最近生五門裡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齊錯面色凝重:「殿下,鴣野堂去了錦官城設點,觀星台星衛與鴣野堂門徒聯手,在近四日里殺了蹊蹺樓近三十人。據可靠情報,他們死相難看:或七竅流血、或骨骼分離、或毒發身亡……十分凄慘。」
沈謹示意齊錯繼續說下去。
「此事據查最初一次,是那日早朝陛下頒布眾官員名冊及長公主過繼賢王殿下開始的。蹊蹺樓損失慘重,我們的人在昨日殺伐中無意參加了一次亂斗。是五門門主雪念,受了重傷,根本不知道是哪方傷的。」
沈謹問道:「蹊蹺樓可有反擊?」
齊錯應:「有,他們動用了大量的物力財力招進一大批道士和用毒之人,看似想壓制住鴣野堂的葯徒。」
「真是煩人啊,安生待在各自地盤不好嗎?偏要這麼早就興師動眾地殺戮,生怕江湖上他們的名號不夠響,到時候在新代朝堂站不住腳?」
齊錯應道:「是啊,當今還是元明十五年,陛下當政僅十五年,這時便籌備未免過早。」
沈謹猛然驚醒,心中陡然一驚:
「不是.……是都已經十五年了。」
沈凝忍了蕭太后十五年,江聞也出京遊歷了十五年,他們是帶著怨恨在搶,此時沈謹才意識到他們的野心何止朝堂——
不出意外的話陛下頑疾難消,最多再過七八年,朝代便要更替,自己便是繼承人,安寧和平是自己想要的,卻不是沈凝和江聞想要的。他們覬覦權力多少年了,整整十五年!
他們想搶的哪裡是區區財貨,想要的何止江湖地盤和朝堂權勢,而是自己手中樺國未來!
「把七出叫過來。」
七出到后,沈謹從暗格掏出一把鑰匙,「七出,我們有多少流動銀兩,庫里又有多少存銀?」
「回殿下,有五萬兩流動,每月進賬后只留下五萬兩其餘進庫,至今已有百萬紋銀,是不算珠寶黃金和田產地契的,冊子在小人房裡。」
沈謹拿出其中一把鑰匙來,交給七出,道:「七出,吩咐下去,每州平均十萬兩銀子,撥出庫里七十萬兩,把薈聚坊給本宮開到外州去。齊錯,剩下十萬銀全部拿來招攬京中薈聚坊門徒。」
齊錯不解:「殿下為何突然如此大動干戈?那外州是王爺的地盤。」
七出也愣住:明明前幾日殿下還說不著急去爭奪江湖權勢的。
「是本宮前幾日疏忽,該未雨綢繆的,是本宮。外州沈凝既然去了,本宮也必須去,因為他們最終要搶的東西是本宮所擁有的,這樺國的安寧。」
七出,齊錯一起應道:「是殿下,小人這就去辦。」 ……
余舟這邊剛回到東宮,小滿就急匆匆跑出清華殿來對余舟作禮道:「郡主,小滿有話說,請快進殿吧!」
小滿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恨不得直接上手拉著余舟進殿。
余舟便應著快步提裙走進門去問道:「怎麼了?什麼事這樣焦急。」
小滿遣散了屋內女官,貼近余舟道:「王爺昨日便有消息給郡主,可您這幾天一直不回來,小滿當然捉急。」
說罷便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這信我生怕別人看見,夜不能寐的守著怕別人偷去,郡主快看看罷。」
女官翡翠不知不覺藏在了屏風右側帘布后,偷聽他們講話。
看完后,小滿拿去焚毀問道:「郡主這幾日和殿下恩愛不渝的事滿京城傳遍了,小人多嘴多舌,告訴郡主還是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的好。」
余舟默不作聲看著小滿。
「小滿也不是非要給郡主施壓,是上面人的意思,郡主應該明白。」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滿路過屏風看見了藏匿的翡翠卻表現得若無其事,視若無睹地走出門,對余舟輕描淡寫應道:「是,郡主。」 ……
沈凝初九當晚親自來到了蹊蹺樓。
「一群垃圾!我要你們何用,連這麼點事情都辦不好,還次次折損本宮大量人力物力,不論是我們埋伏還是他們出擊,竟都算不上兩敗俱傷,最後告訴本宮你們是落了個人財兩空!」
沈凝已然暴跳如雷,看著一張張從錦官城傳來的信報,全都是自己這邊人馬被絞殺,死相難看至極。
「江聞真是山中狼,猖狂!外州賊渣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我們遲早扳回一局。銀川,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一旁蹊蹺樓總管銀川是蹊蹺樓武功和道法最高者。他自然不是掌柜,掌柜這種活計交給隨意一名普通殺手便可。
「殿下,小人已經找到那名山鬼老道,並且按照您的吩咐新招攬了大批殺手,予以訓練。」
山鬼——楚幽國道士,天涯亡命之徒。因其修鍊江湖禁術而被正道修道者封殺,多年來於樺國四處遊盪,居無定所,行跡如謎,此刻卻站在沈凝面前。
「老朽參見長公主殿下!」
一耄耋老人衣衫襤褸,駝背羊髯,手拿的不知道是什麼木做的扭曲狀拐杖,黑帽掩面,聲音嘶啞難聽。四周圍更像是縈繞了一圈黑氣騰騰不散。
沈凝看了看這位花費大力氣尋到的老者,道:「你當真懂得禁術詭道?」
「是,殿下,老朽修正道二十年時,暗自修習了詭道,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江湖再也沒有容得下老朽的地方,這才四處漂泊,如今模樣。」
沈凝望了望他,雖然形象不佳,但也是銀川特地找來為數不多會詭道之人,便欣欣自得道:「好,本宮聽銀川說你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把詭道發揚光大,代替正道。依本宮看,明天你就去蹊蹺樓里教習,這樣的話你的詭道也有人傳承下去,如何?」
那山鬼老人本就身軀佝僂,看不清是不是在作禮,道:「多謝殿下收留,成全老朽心愿!我們志同道合,一定能在這江湖之中成為翻雲覆雨之人!」
隨後銀川便命人把山鬼帶去了殺手營里歸置。
「殿下,我們最近是否還要行動?」
沈凝打了銀川一巴掌:「你是被漿糊粘了腦子么?我們本就是弱勢,此時再戰,豈不是被人挫骨揚灰,還不好好養精蓄銳。你明白我們敗哪兒了嗎?」
銀川心中無語卻還是說:「殿下,小人只是問一句罷了。您說要開戰時小人就多嘴阻攔過,敗因我們的人並不精通道法,雖武功還算上乘,可終究是落了下風的。如今覆水難收,小人斗膽請殿下慎行詭道一事。」
「你也知道是道法不夠,可道法並非一日之功,本宮哪裡找那麼多道士去抗衡?不修這速成的詭道,既快又可有正道多少年求不得的功力,銀川,我們何樂而不為?」
「是,殿下。」
沈凝坐在一把交椅上,摸著樓里售賣的珠寶首飾,暗自忖度:江湖上這一局是敗了北,可自己遲早會贏回來。這一次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的,至少江聞和沈謹真刀真槍也打起來了,達到了自己挑撥局勢的目的。
她真的是,不瘋魔,不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