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復生
深夜。
幾個凶神惡煞的人捆著一條骨瘦如柴的漢子,直拖向樟木村,從村頭到村中,直鬧得雞飛狗跳,整個村子都被攪得不得安寧。
星星點點的燭火接連不斷地點起。
待膽子大的梁三先出來打探,發現被捆的人正是好賭成性的金松后,招呼了探頭探腦的鄉親,所有人便都打起了退堂鼓,閉戶不出。
這群人盛氣凌人,像拖著一條喪家犬一樣拖著金松往村尾走去。
片刻后,梁三的幺弟梁家福拼盡吃奶的力往金松家跑去。
「嬸娘,快讓滿堂姐姐跑,他們要捉滿堂姐姐。」梁家福拍開了金家的門,驚惶失色地低吼。
金松的媳婦徐氏早就聽到了風聲,知道夫婿肯定又欠了一屁股賭債,人家上門要債來了,剛才正在後院挖餘下的一丁點嫁妝,聽到梁家福這番話后,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與你滿堂姐姐何干?」橫行無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徐氏才回過神來,啞聲問。
「梁三告訴我,他早個兒聽到的,那陳大財主看上了滿堂姐,要娶回家去!」梁家福把門栓上,回頭就看到金滿堂拿著一把菜刀跑出來,驚得目瞪口呆,同時眼底飛快閃過一道微妙的光芒。
那陳大財主到底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家了,徐氏一聽,當下眼冒金星不知所措。
「姑奶奶今天跟他們拼了!」年紀輕輕的金滿堂咬牙切齒,一把推開梁家福,往門外直衝。
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如何敵得過粗野壯漢?
「滿堂,你回來。」她走了好一會,徐氏才幡然回神,慘叫一聲追出去。
這時,金滿堂已經和賭坊的人對上了。可她一個小丫頭,大男人哪裡會放在眼裡。
「這丫頭不怎麼樣嘛,瘦得像根骨頭一樣,陳爺怎麼就指著要她?」打手不解。
「你懂個屁,時辰八字合就得了,誰要管長什麼樣。」
「對,吹了蠟燭,還不一個樣!」
「滿堂,刀收起來,刀收起來。」臉青鼻腫的金松一看女兒呼哧呼哧地噴著氣,鼓起腮幫兒的模樣竟也有些害怕。
「你給老子閉嘴!」打手一個耳刮子過去,「啪」的一聲大響,把金松打得頭暈眼花。
「嗨,你們要教訓他儘管教訓,只是莫要到咱們家來撒野。咱們家還有一個小弟弟,可經不住這陣勢!」金滿堂對父親早就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早點到閻王殿報到。
「小姑娘,你爹欠我們五十兩銀子,要拿你來抵債。」陳東也懶得和一個小丫頭片子玩口水仗,直說了目的,「既然不想鬧大了去,就跟我們走吧。」
「呸,他欠的該他自己抵,憑什麼我來給他抵!」金滿堂痛恨地瞅著金松,恨不得刀就往下砍了。
上次輸得差點把娘親賣了,沒得逞,這回又來打她的主意!這良心都給土埋了!
「就憑他是你老子!」陳東冷哼一聲,示意兩個手下上前捉人。
金滿堂立刻掄起了菜刀迎上去,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意思了,一雙大眼睛閃著腥紅的光芒煞是嚇人。
「陳官爺,陳官爺,求求你不要捉滿堂,她還小呀……」隨後追出來的徐氏,不由嚇得驚心掉膽,也顧不得躺地上直打滾的夫君了,只想把女兒保住。
金滿堂似乎沒聽到母親的痛呼,發起狠來根本不管不顧,氣勢洶洶地掄起菜刀就是一通劈、砍,兩個打手不敢傷了她,一直迴避著,竟讓她佔了上風,刀鋒把他二人手臂劃出好幾道血口子。
這會兒,各家籬笆堆滿了看熱鬧的人頭。
陳東看看苗頭不對,毅然出手。可惜金滿堂還小,在練過武的陳東手下,根本走不過一招,就被奪下了菜刀。
金滿堂見反抗無望,回身一頭撞在槐樹上,蒼白的小臉立刻血流如注。
莫說村裡人,就是陳東,甚至是徐氏自己,也想不到女兒性子居然這樣剛烈。
徐氏看著軟軟倒下的女兒發怵,直到血染紅了土黃的地面,她才回過神來,哭得撕心裂肺,「兒呀,你丟下娘和弟弟,娘可怎麼辦呀!隨你去,隨你一起去好了呀……」
陳東錯愕,忙蹲下探了探金滿堂鼻息,沒氣了。他不禁皺起了眉頭。之前設局時也打聽過這金滿堂是個孝順的孩子,好拿捏,這個結局並不是他想要的。現在人死了,自然不好交差。
陳東想了想,突然橫向像蚯蚓一樣拱著蠕動的金松,霎時目露凶光怒喝道:「來人,給老子揍醒這個不要臉的,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這畜生連女兒都不放過!」
兩手下見他臉色不善,心裡早就有了底,死一個娃娃對他們來說不算個事,可是辦砸了差事就吃不完兜著走了。二人交換了個眼神,立刻往金松身上招呼去,好一通拳打腳踢后,忽然聽到有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揚起:
「哎,這裡哪裡?你們穿的什麼衣服,又破又舊!還有補丁,這得多窮?天吶,我真的到了古代!傳說中的空間呢?」
「——鬼啊!——鬼啊!——鬼啊!」
驚奇的聲音未落,緊接著無數駭然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像仲夏的驚雷滾滾不斷,沸騰了整個村子。
金滿堂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方才做了個靈魂出竅、異世輪迴的夢,心想一覺醒來就如莊周夢蝶,誰知道大夢成真。
可這出場方式也太操蛋了——
本小姐大難不死,大駕光臨這種封`建落後之地,應該是彩霞滿天,鐵樹開花,豪氣衝天,怎麼是活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