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幫一個忙
阿婆不好意思地笑說：「老身這會兒買不起肥膘煉油，等以後手頭寬裕了給你做。」
「老人家，你這手藝不賴，謀生應該容易呀。」沉默良久的少年，終於開了尊口。
「走不動了。」阿婆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又笑道：「現在挺好的，客官慢用。」
她走得很快，未幾，裡頭傳出剁東西的聲音。
「剁肉？」書童問。
「肥膘都沒銀子買，哪來瘦肉啊。」金滿堂白他一眼，嘴裡就沒歇過，一直在吃。
「她在切白蘿蔔，應該是切絲。」少年笑著說。
「好，言歸正傳。」金滿堂用力嗅了嗅，沒嗅到蘿蔔味，也懶得深究，總之不是剁她的肉就行了。正事兒要緊。
「你說。」少年噙了口茶，那動作十分優雅，像一個極有涵養貴族。
金滿堂狐疑地看著他，明明就坐在對面，可感覺他很遙遠，嘆息道：「你長這麼好，幹嘛要流落江湖……啊，你是少年俠士！」
她靈感爆發，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少俠？」少年似乎覺得這稱呼很有趣，晶亮的眼神有了點許久不曾有的溫度，「在下確實是在江湖遊歷。」
「怪不得你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金滿堂興奮起來，雙眸放光，「現在有件大事，還望少俠助人為樂。」
她覺得自己一身正氣，也有俠女風範了。
「你說。」少年還是那樣和氣，平靜的眸底有花火一閃而逝。
「是這樣的……」金滿堂把姚飛霞的生死大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然，省略了自己死而復生的環節。
少年聽完，依舊氣定神閑。
金滿堂覺得有本事的人才有這樣的風範，安靜地等待他出謀畫策。
「小姑娘，那些橫枝末節我們暫時別管。」少年又喝了口茶，唇畔泛出笑意，似乎也在讚賞這茶煮得好。「有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
「陸少爺？」金滿堂很大一個問號，但問出來時她已經確定了方向。
少年有些驚喜，閑逸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笑道：「孺子可教。」
「把他病治好，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金滿堂腦子轉起來。
少年點頭，又搖頭。
金滿堂順著他的意思往下推測，「有名的大夫都看過了，他快死了，代表藥石無效？不，我得找個神醫。還是我自己先去看他一趟。」
說到最後變成自言自語。
「哈哈，你這朋友福氣可大了！」書童突然大笑。
金滿堂疑惑地瞅著他，忽地站起來，笑咪咪地說：「兄弟，你知道神醫在哪？」
書童雙掌合什，朝自家主子拜了拜。
金滿堂立刻擠出眼淚來，撲到他面前，「少俠，你長得一表人才，儀錶堂堂，定是神仙再世，菩薩心腸，一定會搭救我們這些苦命的人，對吧。」
她咧嘴一笑。
「哈哈……」少年唇畔的笑意越來越濃，在她由哭轉笑的剎那，再也剋制不住，朗聲大笑。
「哎，唇紅齒白，說的就是您這樣的貴公子。」金滿堂繼續拍馬屁。
「過獎了。」但少年似乎不喜歡這樣的形容，收斂了笑容。
金滿堂尷尬地坐好，鼻端突然傳來絲絲餅香。
「不錯，烙蘿蔔素餅。」少年側頭，示意書童入內幫忙。
再回頭，看到金滿堂把小錢袋解開，將裡頭的碎銀和銅板全倒了出來。
「我說，你信不信，這阿婆肯定是遇到了困難。」
「嗯。」他點頭。
「我也很困難，我只能分她一點點。」金滿堂比劃著，決定分出一兩銀子給阿婆。
「你決定分一兩？」少年問。
金滿堂嗯了一聲，把銀子裝好，錢袋塞進襟內。
少年笑說：「那我分十兩吧。」
「不好，你是少俠，你有能力，應該幫她解決點問題。」金滿堂說得理直氣壯。
少年眸子含笑，溫和的目光移向屋內，書童正和阿婆一同出來，人手一碟金黃的烙餅。
「主子，香，可香了。」書童嗅著香味，笑容滿面。
少年沒發表意見，安靜地看著金滿堂和書童搶著吃餅，搶著和阿婆聊天，搶著送銀子。
「天色不早，走吧。」少年望了眼天色，已是日跌時分。
「好嘞。」書童背起書簍，招呼金滿堂跟上。
「阿婆，我叫金滿堂，等我辦好了事兒，改天再來找你。」吵鬧中，金滿堂有了個主意。
阿婆清矍的眼睛飽滿熱淚，連聲稱好。
少年邊走邊吩咐了書童幾句，書童聽完就揖禮離開了。
金滿堂聽不真切，也沒去問，老實地跟在少年後頭。
「吃糖葫蘆嗎？」走了約一刻鐘，少年看到有糖葫蘆賣。
「不吃。」金滿堂瞟都沒瞟一眼。
「為什麼？」少年有些驚訝，小姑娘不都愛么？
「會胖。」金滿堂想起自己本貌，正是發胖長身體的年紀，打了個冷顫。再說了，古代刷牙困難，用鹽漱口漱不幹凈，幸好她沒吃什麼，不然口臭。
少年臉色古怪地上下打量金滿堂，失笑道：「隨你。」瘦得像根柳枝似的，竟然怕胖。
真是怪人。
「少俠，你準備上哪？」又走了一刻鐘，金滿堂耐不住性子打聽。
「既然答應了你，自然要想法子進陸家的門，見陸公子一面，方可對症下藥。」少年悠然自得，彷彿那不是個事兒。
「你真的會治病？」金滿堂橫看豎看，就是看不出少年身懷絕技的痕迹來，更感嘆人不可貌相。
後來想想，斷不能把古人與現代那些花花公子聯繫在一起。
古人言：人無信而不立。她想他既然敢答應下來，必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金滿堂越想，越覺得自己福星高照。
少年停下，轉身看著金滿堂，笑了笑，算是承認。
初春溫柔的陽光從他臉上掠過，金滿堂覺得，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公子有絕活，托公子的福我們都有好日子了。」她舌頭有點笨，少年走出一丈遠，才追上去拍馬屁。
「不，我只答應幫你一個忙，能不能過上好日子，要看你們自己。」少年含笑，和煦如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