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聆音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子楠只覺得喉嚨有些發乾，全身上下就像是生鏽了似的，皺巴巴的。
在洞口走動一番，飯菜只有一份，還放在洞口的石桌上，昨天尚沒有意識到水的問題，可是當下口渴的要命，林子楠提不起半點食慾。
試探著向著洞外跨出一步，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如此往複，直到他再次看清楚了洞口的掛壁，太極洞三個字躍然於上。
洞口向東幾米處，有一處水潭，不大，從石壁上滲下來的岩層水無論是流入還是流出，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林子楠很渴，盯著那水潭或者用小水窪形容更準確些，四下里瞅了瞅，確定沒有動物的痕迹，這才放心的喝了起來。
水質清澈，口感爽冽甘甜，那一絲絲的清涼更是像秋雨一般，捲走了喉嚨間的火熱。
「我這應該不算提前離開吧？」
林子楠有些悵然若失，想想昨晚的經歷又有些心煩意亂，實在找不出什麼有效的方法，他只得投入到了每天的思過任務當中。
平心靜氣的鐫刻完一遍經文，心情平靜了許多。
林子楠未深究，畢竟在前世的記憶中調整心態可以算是一個人成年的標誌了。
飯菜有些涼，但是林子楠吃的很有勁，在不斷的咀嚼中他有了一個好主意。
「嘿嘿～哼，小樣兒，哥還整不了你！我若不聽，你就是王八念經！」
鐫刻，打拳，誦讀，吃飯，打拳，一天的時間按照他的想法有條不紊的進行。
「吼～」
「啊～」
「孤道不長，人心惟惟……」
隨著冷風從洞內吹出，陣陣氣浪，像是裹挾著無數人的哀怨，穿梭回蕩在洞口的山石草木之間，聲勢之大，遠超昨夜。
「我去～忘記了，洞口就像一個大喇叭，我這是自己找罪受……」
昨夜在洞內尚不覺得那氣流強勁，此時立於風口，林子楠想張嘴都很困難。
扶著凹凸不平的牆壁慢慢走進洞里，雖然氣流大小變化不多，但是聲音像是小了許多。
繼續向里走，直到走到盡頭，此時林子楠終於擺脫了寒風冷流的騷擾。
雖然此地仍無暖意，而且那哀怨之聲更加清晰，但是畢竟少了幾分騷擾不是？人們常說，多管齊下難入手，抽絲剝繭易初頭，道理如此，沒必要反其道而行之。
「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
幾次鐫刻下來，林子楠雖然追求速度，可是經文內容也記住了七七八八，此時誦讀起來也是頗有氣勢。
可是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七七八八加起來也不如十全十美。
每次停頓磕絆，林子楠總會被四周的聲音誤導，跟著錯背一番。
如此一來，經文內容就被帶偏了，自己本人也如魔怔了一般，神思不屬。
直到洞外大放光明，洞內哀怨之聲消失，林子楠才從獃滯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恨！～」
本來想吐槽一番，可是心頭一股哀怨頹廢之氣，縈繞不息。
意識到自己有些麻煩了，林子楠默默地走到洞口，沐浴在陽光之下，身體上的灼熱，讓他內心平復了許多。
久久站立在洞口，像是想通了似的，打了一趟拳太極拳，之後便投身到了經文的背誦和鐫刻大業。
他之所以沒有練習自己最拿手的五禽拳，是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的問題，擔心熱血衝動之下，又被帶偏了。
這一日林子楠吃飯時間用的很少，就連鐫刻也僅僅刻了兩遍，餘下的時間他都投入到了背誦和經文理解當中。
洞中吹出的風漸漸變涼，林子楠整理了一下衣袖，正了正自己的發簪，神態平和的向洞內走去。
「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
如同昨日，盤膝面壁，默默地觀想著經文，直到耳畔哀怨之聲再次縈繞，林子楠開始朗誦。
一股股的微末寒流自洞內升起，像是受到了人為的牽引，向洞外衝去。
林子楠此時並未關注這些，他正全心實意的觀想朗誦者經文，漸漸的一種陰陽頓挫之感油然而生，洞內的陰風哀怨之聲好像被誰卡住，停頓了幾秒，再次響起時，氣勢比之前弱了許多。
「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
林子楠不覺有異，朗誦之聲並未停下，直到聲音沙啞，四周溫暖如春，他才退出了某種狀態。
「呃～哇～」
睜開雙眼的瞬間，林子楠想咳嗽，可是乾裂的嘴唇，上火的喉嚨，讓他只得忍耐，步履蹣跚的走向洞外。
喝水，修養，鐫刻，打拳。由於無法發聲，接下來一夜，林子楠只得通過打拳，靜思來屏蔽干擾。
如此一兩月的時間眨眼而過，每次靜思存神觀想不下去的時候，林子楠就會打拳緩解壓力。
慢慢的，他逐漸適應了洞內子時的哀嚎，有時嗓子干啞不能誦讀，他也能夠做到屏蔽六識，自由的觀想。
「日子過得真快，看竹簡上的編序，已經來了十月有餘～」
若是讓白石看到此刻的林子楠，肯定會驚訝不已，雖然衣衫不算整潔，但是也不邋遢；發簪雖然如故，可是臉上髯須已是露頭。
達人知命，燃續慧燈之態讓人眼前一亮，不自覺的忽略掉了那一絲邊幅。
「兩世為人，卻只是少年！既然心底渴望那份家的溫馨，那份親人的陪伴，那份有人能依賴的……」
怔怔得望著洞外，不自覺得順著溪流延續到了山下，神思漸漸飄忽。
「呼～能成長於斯，也是我的幸運！既然獨木難成梁，我也去撐一撐門窗，哈哈～哈哈！」
太極洞內的淬鍊已經無法對林子楠有所干擾，他現在就是不誦讀，也可以安心的深度睡眠。
只是前幾日的飯盒裡放了一張紙條，讓他知道了師傅天成子已出關，榮光滿面，肯定是所得不錯。
另外就是告訴他幾脈首座在商討弟子的教導和培養問題，期間因為七脈會武的事情還起了爭執。
最後就是告訴他，有一個叫蒼松的師兄來找過他。
「呵呵……哎，可惜我沒有第三層元氣之法，否則此時應該進入第四層了吧？」
林子楠得知的消息讓他有些感慨，又有些遺憾。
整理好心情，手拿一冊竹簡進入了太極洞最裡面。也許是為了紀念最初的成就感，自從林子楠能夠不受那哀怨干擾后，就常常來此誦讀。久而久之，竟然於此盤出了一個座位。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如往常一般誦讀，手握竹簡，也未其他動作，林子楠只覺自己在現實與虛幻之間穿梭。
那背誦十月的經文像是如影隨形似的，朗朗上口之音縈繞在他的心頭，又像是洞中老人在千百遍的念誦，餘子附和。
「故道無名，長養萬物，故大道無形，有清有濁，有動有靜；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一段經文中沒有的內容，在這午日當下，太極洞中，沉睡千年後，隨著後人的敬頌，再次現世。
「清濁之道，混元太極……」
祖師青雲子不愧為有大氣運的人，竟然在沒有遇到誅仙劍前就得此妙文，氣運所鍾，不外如是。
林子楠退出了那種冥冥中的感覺，凝神於雙目之上，在洞中四下尋找，最終一無所得，敗興不已。
「哎，我果然不是氣運之子！」林子楠想著取巧，無果后不禁有些感慨。
「就是不知道，祖師為何將經文總綱藏於此處？」
林子楠才壓下感慨心頭又生疑惑。
「誅仙劍在幻月洞，這裡是太極洞，難道之間有什麼關聯？」
當他走到洞口，照例取走食盒時又發現了一張紙條，內容竟然詢問他是否出關。
帶著疑惑吃完早飯，雙手分揀竹簡時愣住了。
「十天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