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戴宗臉色方才好看了一些,沒好氣道:「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周常對著他抿嘴一笑,默不作聲。
只是這笑容里,戴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什麼。
就像貓捉住老鼠后,嘴角里綻放的那一抹笑容一樣,分明是和潤的樣子,但卻讓戴宗有些不寒而慄。
李蒼雲揮了揮手:「別嚷嚷了,登舟準備吧。」
大殿外,停著一艘巨船。
通體玄青色,十丈多長,無帆無漿,懸浮在半空中,一條金色琉璃模樣的台階,連接著巨船的登錄口和大殿門口。
周常率先走了上去。
這艘船,其名為「上元靈舟」,據傳聞是長生老祖親手煉製的一件法寶。
法寶分為:真、靈、道、祖四個等級。
像周常手中的飛行法器,是連真寶都算不上的一件粗製濫造的產物。
並不是說,一件東西,印上了些許玄文陣法就能稱得上是一件真寶。
尋常真寶,都會有一項通天徹地的神通。
芥子空間,憑虛御風,划陸成江等等……
哪怕是肉身境修士,手裡有著一件真寶,身無靈氣,以血肉飼之,只能激發其中十分之一二的神通,便都能斬落一名玄妙境修士。
而這艘巨船,是一件比真寶還要高出一階的靈寶。
曾有一名符種境修士,持上元靈舟,在十名斬塵修士的圍殲之下,斬殺三名斬塵修士,最後施然而退,毫髮無傷。
見周常上了船,餘下五十六個人,也哄鬧做一團上了靈舟。
李蒼雲見人到齊,驅動靈舟,乘風而起,直上九霄。
靈光一動,便化作蛋殼一樣的光幕,遮擋住疾風。
靈舟一躍,眨眼便過萬重山,雲層猶如水波一樣,在靈舟下泛著一層層漣漪。
但即便是以靈舟這樣的速度,也依舊是飛了大半日的光景,才到了目的地。
天山極北之麓,幾乎可以說是這片世界的最北端,入目只有白色的雪和晶藍色的寒冰,還有肉眼可見凜冽的風。
船里的氣溫在來到這處地域后,驟降了許多,裸露在岸板上的水桶,都凝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不過肉身境修士,這些許微弱的寒意對他們造成不了什麼感覺。
李蒼雲呼出一道白色霧氣,隔著雲層向下探看:「我們到了,運轉血氣,別被凍著了。」
眾多弟子雖然不解,這些寒氣似乎還不值得大張旗鼓的動用血氣,但畢竟是長老命令,施加血氣也不算一件複雜的事,便都依言照做了。
看著所有弟子身上都被一層薄薄的血甲覆蓋住,李蒼雲才放心的伸手一招,掌心間,一道青色的符木綻放出亮麗的光芒,靈舟上的光膜旋即漸漸消融。
呼哧——
光膜剛裂開一個口子,一道凌冽的寒風便呼嘯著襲來。
刀子似的風,打在臉上,一陣陣入骨的刺痛。
周常皺了皺眉頭,這風凜厲的出乎他的意料,隨手撕下自己一片衣角,向空中一拋。
嗤——
幾息時間,衣角便在風中被切成肉眼見不得的粉塵碎片,直到再也且不歲,這才洋洋洒洒隨風飄走。
李蒼雲笑道:「這裡風之谷,是天山有名的一處大危之地,若是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哪怕是像我這樣的玄妙境修士,也免不得吃一些虧。」
「不過,這風雖然烈,但捶打肉身是極為不錯的選擇,若是你等有修鍊煉體術的,等取過開元果,在這裡可錘鍊一段時間的肉身。」
「開元靈境便在這谷深處,到時見了可別嚇一跳。」
李蒼雲狹促一笑,有種琢磨不定的意味。
說完,李蒼雲抬頭看了看天色。
「走吧,我們應該是最後一批到的,別讓那群老朋友等急了。」
幾個弟子面面相覷。
只有周常知道,李蒼雲口中的老朋友,不出意外便是天山裡,其他幾個有名有姓的門派。
以劍為名的,上劍宗。
極擅長御劍之術,殺伐手段極度兇殘。
往年裡,長生谷的弟子與上劍宗的弟子相爭,往往都落入下風。
若不是長生有幾位天資綽越之輩能鎮壓住上劍宗,這天山第一宗門的名頭,必然會是上劍宗的。
以傀儡之術出眾的聖象宗。
雜學著多的藏石閣……
林林總總,包括長生谷在內,總共是有八個門派。
李蒼雲領著弟子走到營地,剎那間,風雪驟消,氣溫回暖。
迎面一個中年女子走了過來。
劍眉星目,身後背著一個碩大的劍匣,看見李蒼雲,頓住身子,打了個招呼:「蒼雲,沒想到今年還是你帶隊。」
李蒼雲尷尬笑了笑:「沒想到今年上劍宗也是青姑娘你帶隊。」
青姑娘爽朗一揮手:「往後幾次差不多都會是我了,宗內長老閉關尋求突破,只有我一個玄妙境的小修士還能揮使。」
說著目光向後一探,眉頭皺起:「怎麼,今年你長生谷就來這麼點人?」
五十七個人。
還不足上劍宗一半的人數。
雖然開元靈境只會結出三百六十五顆開元果,但八個宗門可不會商量好這三百六十五個名額的歸屬。
能者居之。
李蒼雲揮了揮手:「我也不知道,谷主是這麼安排的?」
青姑娘點了一下李蒼雲的肩膀,嘟囔一句:「有病吧,你們就五十六個人,怎麼和我們爭啊。」
「到時候沒有好成績,回去豈不是會被宗門懲罰。」
每年,八個宗門,都是派出總計千人以上的弟子,來爭奪這三百六十五枚開元果。
爭奪,是一場戰爭,是宗門與宗門之間的戰爭。
肉身境的修士,還不足以在數千同等修為的修士中鎮壓群雄,能否勝利,能否搶奪到開元果,那都是靠人數堆出來的。
今年,上劍宗共計派出二百三十三名肉身境九層修士。
除了長生谷之外,最少的一個門派,也都是派遣出了一百六十一人,長生谷的兩倍還多。
李蒼雲眯眼一笑:「不用擔心,人數是少了點,但個個可都是一人能敵十人的精英。」
說著,不動聲色的瞥了周常一樣。
戴宗貓在人群里,看了下自家的隊伍,又瞄了一眼不遠處,聲勢浩大的其他幾個宗門的隊伍,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若有所思。
青姑娘皺了皺眉頭:「真沒勁,肉身境修士再厲害能到哪去,再說我今年也帶出來三個天驕,天生劍體,和一些玄妙初境的修士都能打個平手。」
「巧兒更是親手斬殺過一名玄妙境初階的修士。」
提及巧兒,青姑娘面容上掠過一絲自豪,連帶著李蒼雲的面色都好了幾分。
「難不成你們宗門裡也出了一些特殊體質的天驕?」
目光掃落在小傢伙的人群里,目光里噙著一抹劍氣,如鋒芒刺背。
戴宗猛地一哆嗦。
其餘弟子,被猛地嚇一跳,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一步不等。
周常面色不變,盯著青姑娘背後的劍匣,有些出神。
劍修啊!
御劍天地間,除妖盪邪魔,貌似很帥呀,這次從靈境出來后,從蒼雲老頭那裡坑來一些劍修的法門,好像也很不錯呀。
不管用處的大小,耍帥是一手好的選擇。
李蒼雲笑著不作辯解。
青姑娘不耐煩的一揮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和你說話實在是太累了!」
「磨磨唧唧的,比我還像個娘們。」
李蒼雲目送著青姑娘離開,安排紮營住下。
長生谷,谷主狄雲的洞府。
平日里靜謐的宗門,此刻像一群熱鍋上的螞蟻,急得焦頭爛額。
一道青光重重砸在洞府口的禁制上,驚醒了洞府內修鍊的狄雲。
狄雲遁光飛出,皺著眉頭:「怎麼了?」
來人從懷裡掏出來一枚破碎的杏黃色小旗,面色難看:「杏黃旗裂了!」
杏黃旗是一尊法寶,蘊含一方小空間,除了這個空間比較小之外,和一個完整的世界並無區別。
這方空間,稍微有些欠缺,打開需要極為複雜的咒文,故而長生谷便將其當做臨時扣押敵人的監牢。
雖然打開關閉極為麻煩,但同樣的這片小空間也極為牢固,尋常斬塵境修士都難以打破這片小空間的壁障。
之前,狄雲正是將蘇九歌關押在杏黃旗內。
長生谷九龍獄里,皆是極凶大惡的修士,心狠手辣,修為高超,狄雲自然是不放心將一個肉身境的小姑娘關在那裡。
杏黃旗的小空間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杏黃旗內只有蘇九歌一人,如今杏黃旗裂了,那豈不是代表著蘇九歌逃了。
「她怎麼逃的?」
「應該是遁雲梭之類的法寶,他們大家族的子弟這些保命的東西自然不會少。」
狄雲取過杏黃旗:「什麼時候的事了?」
「我今天下午才發現,但看其中印記,應該是今天上午的事了。」
狄雲捏著杏黃旗一角,若有所思:「今天上午,以她的修為逃不出去多遠。」
「所有玄妙境以上弟子出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蘇家的小姑娘一定要找到!」
微微一頓,目光落向遠方。
「以收尋東域,以及北域為主。」
狄雲輕嘆一口氣,心裡期盼,這蘇家小姑娘萬萬可不能出事,蘇家眼饞北域是一件極久的事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
長生谷外八百里。
蘇九歌趴在一隻長梭上,烈風陣陣,吹得她滿面淚流,但依舊咬牙,驅使著長梭急速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