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曾深陷沼澤
此時的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正上方,整個小院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兩人的心也暖暖的,大抵是真的把這裡當成家了吧。
正蹲在井邊洗衣服的高馳看見夏沐瑤正抬著頭,對著太陽做ok的手勢,並從手指圈成的圓圈裡看太陽。作為夏沐瑤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夏沐瑤做這個動作的意義,夏沐瑤是在告訴天上的爸爸媽媽她一切都好,讓他們不要擔心她。
想到這些高馳的眼圈就紅了,她記得大一時是媽媽送她到學校的,媽媽陪著她領東西,給她鋪床套被子,帶她出去買生活用品和零食水果,把能做的都為她做了,宿舍另外兩個室友的家長也是如此。
只有夏沐瑤是一個人到的學校,她那麼瘦小的身體,提著那麼大的箱子滿頭是汗,後來還自己去領那麼大一包東西。可是她沒有聽到夏沐瑤說過一句累,她總是微笑著,很禮貌的和家長室友們打招呼。
後來成為了好朋友之後,高馳才知道她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她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爺爺奶奶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著家裡的幾十畝地,辛勤勞作,所以從很小開始夏沐瑤就是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玩,好多的一個人。在父母缺席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大多缺乏安全感,而夏沐瑤屬於更嚴重的一種,除了缺乏安全感之外,她還膽怯,怕黑,不表達自己的情緒,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她上小學之前的暑假才慢慢改變。
夏沐瑤的改變是因為有一天傍晚她在自己家院子前面的鞦韆上玩,鄰居家的兩個女孩子跑過來搶她的洋娃娃和牛奶,還說她克父克母,把爸媽都剋死了,她們還往她身上扔牛糞,還用洗菜的水把她全身都弄濕了。
那已經不是她們第一次欺負夏沐瑤了,只要她們在沒有大人在場的時候遇到夏沐瑤都會欺負她。可能因為夏沐瑤從來沒有告狀過,加上那天中午因為偷吃了弟弟的零食她們被奶奶打了,所以她們這次變本加厲了。
成年人可能永遠都想不到小孩子惡毒起來的時候能有多麼惡毒!那兩個鄰居女孩之所以常常欺負夏沐瑤,原因竟然僅僅是因為夏沐瑤被爺爺奶奶放在心尖上疼愛,因為夏沐瑤有許多的新衣服和各種零食,她們覺得夏沐瑤只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可憐蟲,她憑什麼得到那麼多。
而鄰居女孩兩姐妹,因為家裡人重男輕女,所以一直不受待見,每天都要做很多家務,還要被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罵,更沒有新衣服和零食。可是她們又憑什麼把這一切發泄到夏沐瑤身上呢,夏沐瑤又何其無辜呢!
那時的夏沐瑤被欺負辱罵后沒有任何反應,不哭也沒有罵回去,她只是自己回家了,把門關上一個人坐在地上。晚上爺爺奶奶回來后看到的就是全身濕透,身上髒兮兮還帶著牛糞味道的夏沐瑤自己獃獃地坐在地上,奶奶喊了她幾遍她也沒有回神,後來直接暈倒了。
驚慌失措的爺爺奶奶趕緊撥打了急救電話,附近的鄰居也過來幫忙,很多人都看到了夏沐瑤當時的慘狀。於是有人說傍晚時候看到領居家兩個丫頭在欺負夏沐瑤,接著又有幾個人七嘴八舌說著什麼時候在哪裡看到過那兩個女孩欺負夏沐瑤……
救護車離開之後沒多久,隔壁院子就傳來了女孩子此起彼伏的大哭聲,大家都知道怎麼了,可是並沒有去說情。
出院之後的一天夜裡,夏沐瑤隱隱聽見哭聲,她小心地打開卧室門,看到奶奶坐在堂屋對著爸爸媽媽的遺照在哭泣,奶奶說自己的心痛死了,說自己對不起夏沐瑤的爸爸媽媽,讓夏沐瑤被別人欺負成這樣,奶奶很自責,覺得自己對夏沐瑤的陪伴太少,所以夏沐瑤才會變得這麼逆來順受……
看著奶奶悲痛欲絕的樣子,夏沐瑤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覺,第一次讓心痛佔據了麻木的心,她開始流淚,慢慢的開始忍不住哭出了聲,後來哭得很大聲。
聽到哭聲的奶奶趕緊跑了進來,看著號啕大哭的夏沐瑤,奶奶的心都碎了,心疼之餘的奶奶也很欣慰,自從兒子媳婦出車禍死在剛開始記事的夏沐瑤眼前後,這孩子再也沒有哭過笑過.……
之後的夏沐瑤就開始慢慢改變,她終於明白心痛的不只是她自己,爺爺奶奶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嘗不是痛徹心扉呢,可是爺爺奶奶還是努力勞作,全心全意愛護著她。
後來的夏沐瑤成了一個溫暖的女孩子,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她在心裡種了個太陽。雖然還是怕黑怕狗,可是她不再麻木膽怯,心一旦堅強了,人就不會輕易被傷到。
看著在自己眼前逐漸放大的兩根手指,高馳這才回過神來,夏沐瑤盯著高馳,「想啥呢,這麼入迷?喊你幾聲都沒聽見,」「也沒什麼啦,就是想到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好溫暖好可愛,靈動得很。」高馳一邊回答一邊繼續開始洗衣服。
「本小姐天生麗質還用你說,少拍馬屁啦,趕緊洗衣服,不然明天都幹不了了,」夏沐瑤揚著頭得意的對高馳拋了一個媚眼,然後繼續整理泥土地了。
等高馳晾好衣服之後,夏沐瑤也把地全部整理好了,順便還給院子里的兩棵樹鬆了土。整理過程中,夏沐瑤發現了牆邊一棵矮小的花椒樹,幾株生薑苗,幾棵蒜苗,還有幾棵已經開了花的辣椒苗。
太陽漸漸開始下落,忙活完的兩人又開始準備晚飯,夏沐瑤把魚處理乾淨后切了一塊給高馳熬了白白的魚湯,剩下的魚肉全部用鹽腌起來留著慢慢吃。辛苦了一天的兩人躺在床上很快進入夢鄉。
忽然睡夢中的夏沐瑤緊緊鄒起了眉頭,不知道此刻的她正處於什麼樣的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