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虛空中的吻
這一聲槍響是從包廂里傳出來的，讓簡越的心狠狠一凝。
他趕緊解決完門口的人，一腳踹開了包廂的門，裡面一片昏暗。
他一眼就看到角落裡，蜷縮成一團的人兒，立刻趕了過去。
阿德拉開窗帘，包廂里的一切都呈現在眼前。
季瑾的不遠處躺著一個人，荀愛月仰面朝上，胸口中了一槍，那鮮血正汩汩的流出來。她瞪大眼睛，似乎想說話，但是嘴巴剛剛張開，一口鮮血就溢了出來，填滿了口腔。
她瞪大了眼睛，裡面滿滿都是不甘心。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子彈都取出來了，她還是對著自己開槍了？
她不甘心啊……
她不想死！
阿德淡淡的掃了一眼，就去處理了，像拖垃圾一樣，將她拖出了包廂.
她沒有閉眼，死死地握住那花瓶，尖端有血，劃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而此刻的季瑾身上的傷勢更為恐怖，額頭傷口不斷地溢出血，已經爬滿了她的小臉，她的臉頰也被刺破，傷口有些深，看著十分猙獰。她的胳膊上有很長很長的一道傷口，正是剛才荀愛月劃得。
她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手裡緊緊的握住那柄手槍。
簡越將她打橫抱起，她全身都疼，想要不牽扯傷口實在是太難了。
她疼的小臉蹙起，連痛苦的呻吟都喊不出來了。
嗓子里全是腥甜的血腥味，她說不出話，只能拚命的扯著簡越的衣服。
念念……
念念還在裡面！
簡越明白她的意思，就要衝過去踹開衛生間的門，卻被她拉住。
她使勁的咽了咽血水，然後艱難的吞吐著……
「不要……讓她看到我這個樣子……她會害怕的……」
她的臉好疼，不斷有血流下，流淌在她冰涼的唇上面。
這話，扯得簡越心狠狠疼著。
他叫來阿德，讓阿德護送紀念回去，而他帶著她火速趕往醫院。
她坐在副駕駛上，瑟瑟發抖，彷彿很冷一樣，身子不斷地抽搐著。
他的大手使勁的握住她的小手，感受到她的身子正一點點的失去溫度，他想給她溫暖，但是……卻比不過，她體溫降低的速度。
「季瑾，你給我撐住！你不準有事，知不知道！」
男人的理智早已潰不成軍，他就是在崩潰邊緣徘徊的獅子，如果季瑾失去了，面對他的就是萬丈懸崖！
季瑾不能出事，不能！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顫抖的放在唇邊，一遍遍的說道。
「季瑾，我不准你離開我！你堅持住，我們一家三口才剛剛在一起，我們只是辦了婚禮，還沒有領證！你說過不會離開我，你要和我一起生活，你說過包養我，一起追劇，一起散步，一起看日出夕陽，一起過節……這麼多的事情你都沒有陪我做完，你不準出事！」
季瑾此刻還是有意識的，她看著這個男人慌亂不安，看著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她很想安慰他，想要張開雙手，擁抱一下他。
但是，她沒有力氣。
她渾身都疼，已經不知道哪一處了。
她的神經一陣陣抽搐，大腦都快要罷工了。
她好冷，好像躲到他的懷裡取取暖，可是他在開車。
她想讓他不要開車了，用力的抱抱她，她很想聞聞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很想擁有那炙熱的溫度，很想聽他心臟鏗鏘有力跳動的聲音。
好想好想！
她怕自己死了，就感受不到了，趁自己現在意識還存在的時候。
最後，她被送到了醫院，很多醫生護士急色匆匆的過來，將她送上了搶救車，一路推著進入了手術室。
簡越一路送到手術室門口，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最後在門口停下了。
她的手很冰很冰，他突然放開，長廊的冷風鑽了進來，沾了血的手更冷了。
她費力的抬了抬，想要挽留住他，但……那門，終究是關上了。
她終於不用繼續撐下去，意識漸漸渙散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清醒的，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長廊里，周圍手術室的門都是緊閉的，偶爾會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匆匆走過。
他們手裡拿著血袋，說二號手術室的病人因為外力因素，導致肝臟出血，現在已經具有生命危險。
她好奇的跟過去，沒想到在門口看到了簡越。
他呆愣愣的站在門口，彷彿丟了魂魄一樣。
季瑾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整個人狼狽脆弱，彷彿是一根緊繃的弦，輕輕拉扯都會斷裂。
他的背脊一如既往的筆直，但是卻讓季瑾覺得，只要拿手指頭輕輕一戳，他所有極力偽裝的堅強，都會碎掉。
就好像是拼接起來的花瓶，風一吹就會出現裂紋。
他站在手術室門口坐什麼，裡面躺著誰，他竟然這麼關心？
「簡越！」
她輕輕的喊他一聲，簡越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了一般，顫抖的轉過身，定定的看著她。
那眼神很縹緲，彷彿是透過自己，看向盡頭。
可是，她身後什麼都沒有啊！
「簡越，你在看哪？我在這呢！」
她揮揮手，但是簡越已經收回目光，手術室的門也再次關上。
門關上的那一瞬，他所以的偽裝也寸寸碎裂。
他靠著牆，一點點的滑落，最後蹲在了地上。
他緩緩閉上眼睛，眼睛竟然流下了眼淚。
他……
在哭？
季瑾的腳步一頓，心也跟著狠狠疼了起來，最後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想要伸手去安慰他。
但……
她的手竟然穿過了他的身體！
她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猛然想起什麼，摸摸胳膊，又摸摸臉，發覺所有地方都是完好無損的。
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受了傷，奄奄一息，快要死掉了。
她突然明白什麼，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手術門。
二號手術室的病人因為外力因素而肝臟出血……
說的，是她？
因為荀愛月踢在身上的那一腳！
那自己現在……是死了嗎？
那簡越應該怎麼辦？
季瑾一時間六神無主，一想到自己要離開簡越，就彷彿掉入了冰窖一般，徹骨的寒冷。
最後，她認清了這個事實。
也許……
這些都是命！
她抬起手，明知道摸不到，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幫他擦拭眼淚，然後自己同樣哭的稀里嘩啦。
「簡越……簡越，簡越……簡越……」
她念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但是他聽不見，也看不見自己。
她想讓他振作起來，好好撫養他們的女兒，他不能頹廢，還要為了女兒繼續奮鬥，還要好好生活。
如若能……
請一直記得她！
誠然，她也是有私心的。
「簡越，我知道你聽不到我說話，可是有些話我怕我不說就來不及了！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好好生活，還想著等我們安逸下來，不再過著提心弔膽的日子，我就給你再生個孩子，是男孩女孩都可以，這樣念念就可以有個伴了。等他們大一點，我們帶著他們散步，溜著狗抱著貓，這樣的畫面我已經幻想無數次了。」
「你不愛看電視，總喜歡看新聞，我想拉著你一起看肥皂劇，看帥氣的長腿歐巴，喜歡看你吃醋的模樣。」
「還想和你出去約會，你彈鋼琴給我聽，去電影院還能逐字逐句的翻譯給我聽，我就彷彿什麼都不會，只要待在你身邊就好了。」
「還想等你半夜回家，然後對你說我餓了，和你一起吃夜宵。然後我就我在沙發上看書，你就在一旁辦公。等你，不知不覺已經成為我的習慣。」
「還想看念念長大，有時候在想你那麼挑剔，以後念念要是交男朋友了怎麼辦？你指不定將人攆出大門外呢！」
「還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個「還想」。
想和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只要和他做的，不論什麼事情，她都覺得很幸福。
最後她咽下自己流下的苦澀淚水，哽咽的說道。tqr1
「我……我還想你……好想好想。」
還沒分開，已經想念，那分開了，她會怎麼樣？
她泣不成聲，放肆的大哭著，她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哭的那麼撕心裂肺，可是……簡越他聽不到呀。
她心愛的男人聽不到啊！
更不會像以前一樣，憐惜的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也不會將她按捺在懷中，柔聲安慰。
突然很害怕下輩子。
害怕下輩子，遇不見這麼好的簡越。
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時間過得很漫長，也很煎熬。
她睜著兩個核桃眼，看著簡越。
然後貼著他的衣服，想要聽他心臟的跳動聲。
撲通撲通……
她也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顯得分外安心，如果這個時候他能在摸摸自己的腦袋，哄她一句，就感覺像做夢一樣。
最後，她放棄。
越是期待，失望來的時候，心就越痛。
她看著男人的薄唇，然後慢慢的吻上去，掐著距離，怕自己穿過他的身體。
薄唇相抵。
她能感受他的溫度和鼻息，他是活的，而她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意識，或者是出竅的靈魂。
她的眼淚，緩緩流下，不敢閉眼，想要將他的臉深深刻入心中。
但，就在這時，簡越狠狠蹙眉，霍得一下，睜開了眼睛，似乎……
感應到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