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顧一切地爭取
清純的歲月(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6.1.2
水書記去了月琴的衛生室,再也沒出來。眼看著水書記在衛生室呆了一整夜,玉秀心如火焚,極度絕望。她曉得人家月琴一個黃花妹子,跟你一個四十齣頭的男人睏覺只怕是腦子進水了?你沒得誘人的魚餌,人家妹子是不會上鉤的。而這個魚餌肯定就是那個上大學的指標。因為月琴的弟弟黃月明中學畢業后,還在隊里勞動呢。月琴這次下這大的功夫,一定是在為她弟弟爭取這個指標。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是想把這個指標爭取過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她也去跟水書記睏覺。
直到天亮時,水書記才從月琴的屋裡出來,進到了廣播室,見玉秀正站在窗邊梳頭,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對玉秀說,「一到五隊修公路的名單報來了沒?」
玉秀說,「還沒呢。」
水書記說,「你用廣播通知他們下午必須報來。」
玉秀說,「曉得了。」
水書記回屋裡睏覺去了。玉秀就打開廣播,通知這五個生產隊務必在下午四點之前把修公路人員的名單報到大隊部,然後就坐在小床上朝著窗外痴痴地發愣。
大概九點來鍾,一位與陳傑個頭和相貌相像,但年齡要大一些的人騎著單車來到了廣播室門前。他額頭冒著熱氣,車子後座馱著兩袋東西,象是黃豆和糯米,每袋差不多有二十斤。平常走親戚,帶上一兩斤黃豆和糯米,算是非常不得了的禮節,見陳傑的哥哥帶來這多東西,玉秀就覺得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玉秀要讓陳傑哥哥進到廣播室喝茶,可他顧不得,拎著兩個袋子,進到了水書記屋裡。玉秀就坐屋裡,隔著牆壁上的那扇小窗朝著那邊聽著,可是,那邊的聲音時斷時續,糢糢糊糊,根本就聽不清楚。見陳傑的哥哥那麼長時間不出來,玉秀就感覺情況不妙。也許與陳傑哥哥這兩袋子黃豆和糯米相比,水書記更看重月琴的身子。
果然,快到中午時,陳傑哥哥從隔壁出來,進到了廣播室,神情沮喪地說,「水書記說徐書記給他有話,不讓陳傑離開。」
玉秀就把陳傑在公社的事講了一遍,然後又說,「不過,徐書記說了,給陳傑三個月的時間讓他考慮,只要他轉變態度,就調他到縣委當秘書。」
陳傑哥哥的眼睛瞪得好大,說,「還有這等好事?他如何不肯答應?」
玉秀不好回答,就說,「不曉得。」
陳傑哥哥說,「他不情願的事只怕有他自己的道理,也不能霸蠻他,可這次機會好難得。我從小就想上大學,可是,因文革期間站錯了隊,連高中都沒上。我這輩子沒得希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弟弟身上。我想你整天跟水書記在一起,不看憎面看佛面,還要請你在水書記面前多說說好話。」
玉秀顯得很為難,說,「我已經求過他了。」
陳傑哥哥皺起眉,沉思良久,說,「不行,再想辦法爭取一下。只是他已經給我把話說死了,所以,只能請你再想想辦法。如果實在不行,也就算了。」
看著陳傑哥哥如此懇求的樣子,玉秀雖是為難,但還是說,「我再試試,但你不要抱蠻大的希望。」
送走陳傑的哥哥,玉秀就坐在屋裡,一直考慮著該如何再找水書記說事。可是腦子都想痛了,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到傍晚時分,她見水書記從裡屋出來,正要朝外走,就喊,「水書記,你要出去?」
水書記說,「回家。」
玉秀說,「你先莫走,我有事找你。」
水書記回到自己的屋裡,點了只煙吸著,說,「只怕還是讓陳傑上大學的事?」
她說,「水書記,我跟你好長時間了,從沒向你請求過,現在我只求你這一次,讓陳傑去上大學!」
水書記問,「陳傑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狠是為他說情?」
玉秀說,「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倆在談愛。」
水書記眼睛一瞪,說,「嚴妹子的下場你可知曉?」
玉秀低聲說,「曉得。」
水書記說,「曉得,就莫要我多說。」
水書記說著,就要出門,可是,玉秀把門擋著,不讓他出,懇求著說,「陳傑就是因為我,才不肯與李副書記的女兒相好。他不是韓小易那樣的人。再說這次上大學,是社來社去,他上完大學還要回來,這對我們將來都好。水書記,求你了。」
水書記面有難色,說,「可是,徐書記一直在等著陳傑迴轉。如果我把陳傑放走,徐書記找我要人,我如何交待?」
玉秀說,「那你就對徐書記說陳傑不愛那妹子,否則,他就不會去鳳凰山修水庫。」
水書記搖搖頭,說,「這話我如何對徐書記講?我不能因為陳傑,去得罪徐書記。再說,這個指標我已經答應給了別人。」
玉秀說,「是給了月琴的弟弟?」
水書記吃驚道,「你如何曉得?」
玉秀說,「你在她屋裡,一夜都沒回來。沒得這事,她不會整夜把你留在屋裡。」
水書記深吸了一口煙,把頭朝椅子背後一仰,緘默許久,說,「秀妹子,你真是好聰明。可是,月琴也不蠢。」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玉秀曉得是月琴來了,為了不被打擾,她乾脆把門反鎖住,不讓月琴進。月琴就在外面放肆喊道,「水書記開門!」
水書記要給月琴開門,可是,玉秀用身子擋著,不讓開。月琴喊了好一會,不見有人開門,就離開了。
玉秀就對水書記說,「你直說,如何才能讓陳傑上大學?」
水書記聽秀妹子問他這話,就倒了杯茶,放在桌上,想了想就說,「那我就直說,月琴妹子與我困過覺,可我也沒得虧待她。其實,我心裡最喜歡的是你,可你心太死,沒得月琴活泛。」
玉秀說,「她是蠻活泛,可是,名聲好臭。」
水書記說,「有失才有得,這個道理你怕不懂?她名聲雖是不好,但她當上了大隊醫生,哥哥又去了抽水站,我再把她弟弟送去上大學,也算對得起她。」
玉秀說,「我曉得你是想讓我與你睏覺。」
水書記望著屋頂,緩緩地吐著煙霧,說,「你曉得就好,其實茶嶺這多妹子,我最喜歡的是你。」
玉秀用懇求的口氣說,「可我年齡還小,還不到十八歲。」
水書記臉色立即陰沉下來,說,「那就算了。你雖是鮮花一朵,我也只能看看,月琴雖然沒得你漂亮,可她願意把身子給我。」說著,便起身要走。可玉秀拉著他,不讓他走。
他說,「我肚子餓了,要回去吃飯了。」
玉秀說,「你沒吃飯,我也沒吃飯。你要走,先把我的事辦了。要不,你就莫想走。」
水書記乘機把玉秀抱住,說,「不走也好,那我們一起睏覺。」
玉秀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懇求著說,「你要如何都行,可我就是不能與你睏覺,我要與你睏覺,名聲就臭了。名聲一臭,我這一輩子就沒得臉面見人了。」
水書記見她不肯與他睏覺,就想早點離開,因為月琴還在等著他。於是,他就用力掰開她的手,可是,她的手越抓越緊,他只得鬆開手,喘著氣說,「沒想到你這細妹子,力氣還蠻大呢。」
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月琴在外面好心急地喊著,「水書記,在屋裡搞么子?為何不開門?」
水書記回道,「沒辦法,秀妹子拉著我,不放我走。」
月琴聽著這話,只好離開了。
兩人就這樣地在屋裡拉拉扯扯,爭爭吵吵,不管水書記惱怒還是發火,玉秀死纏硬磨,就是不放他走。最後水書記惱怒了,用力地拍起桌子,還把她一下甩了好遠。她倒地上,卻還是死死地抱著他的腿,不放他走。
她嗚嗚地哭了起來,說,「要不是陳傑,弟弟早就沒命了,所以,她要為陳傑報恩。」
見她倒在地上,哭得象淚人一樣,還一門心思要為別人報恩,水書記就覺得眼前這妹子實在是太可愛了。他把她從地上扶起,放在椅子上,連忙哄著她說道,「你莫哭,我的好妹子,我把指標給陳傑就是。」
玉秀聽著這話,才把手放開,卻還在不停地哭著。看著水書記打開抽屜,拿出那張錄取通知書,寫上陳傑的名字,蓋上了大印。這時,她感覺到膝蓋疼痛難忍,掀開褲腿一看,整個膝蓋青紅一片。水書記把錄取通知書遞給她,見她的膝蓋摔成這樣,忙蹲下來,用手撫摸,說,「好疼吧,我叫月琴過來給你看看。」
玉秀拿著那張錄取通知書,擦著眼淚,看了好久,頓時覺得膝蓋一點也不疼了。她對水書記說,「你快去月琴那吧,她等你等得好心急呢。」
水書記對她搖了搖頭,說,「我這時再去找她,只怕是找著挨罵。」說著,就在自己的屋裡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陳傑哥哥騎著車子趕了過來,捧著錄取通知書,雙手顫抖了好一會,感激萬分地對玉秀說,「我還以為沒得希望了,沒想到你的面子好大!」
可玉秀卻淡淡地說,「你快去鳳凰山水庫,那邊的活好累人呢。」
陳傑哥哥說,「我這就去鳳凰山水庫。我要對他說這個名額是你幫他搞來的。」說著,把錄取通知書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裡,指著放在桌上的兩袋東西,再次感激說,「我給你帶了點黃豆和糯米,這點東西實在是不成敬意。等我弟弟上大學了,我一定要讓他好好地報答你。」
玉秀點了點頭,說,「你快點去吧,路途好遠呢。」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天堂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