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參加文藝宣傳隊
清純的歲月(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6.1.2
早上,公社就打來電話,要玉秀參加文藝匯演的選拔。可是,因為要把給陳傑寫的信發出去,玉秀就一直在等著張金瑞。
張金瑞騎車大模大樣地來到大隊部,已是午後時分。她一進到廣播室,就大聲喊道,「秀妹子,我來了。」
玉秀說,「你來就來嘛,吼么子呦?」
張金瑞說,「陳傑走了,可我不會走。他霸你一時,可霸不了你一世。」說著,就要端起玉秀的杯子喝水。玉秀奪過杯子,不讓他用,說,「不是他霸著我,是我不喜歡你。」
張金瑞說,「秀妹子,你好蠢,為何要幫他上大學,還把自己的名聲搞得好臭。你以為他會感激你,與你相愛,與你成家?」
玉秀說,「這與你有何相干?」說著,把那封寫好的信,貼上郵票,給了張金瑞。
張金瑞接過信看著,說,「秀妹子,你好執迷不悟,還給他寫信,指望他會回心轉意,與你繼續相愛?過去,他在農村好無聊,與你談愛,現在他上了大學,身邊的妹子有好多,不可能再想著你。你莫要痴心妄想。」
玉秀煩了,說,「你快快走,我還要去公社呢。」
張金瑞聽玉秀要去公社,就要騎車送她。玉秀說,「你不送郵件了?」
張金瑞說,「沒得急件,下次再送不遲。」玉秀就坐著他的車子去了公社。
玉秀來到公社,大禮堂的舞台上已有一些人在排練了。她來到舞台旁邊的一個小房間。房間里坐著一位二十三四歲,瘦瘦高高,穿著一件藍色的上衣,留著分頭的年輕人。這就是縣文化館來的牛幹事。他朝玉秀看了一眼,不禁一怔,說,「喲,好亮的妹子。」就要玉秀唱支歌讓他聽。
玉秀唱了那支《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這是她過去最愛唱的一支歌。可是,一唱完,就見牛幹事皺起眉頭,問她,事先沒練?她點了點頭。其實參加選拔的通知早就下來了,可是,陳傑的事擾得她心煩意亂,就把這事給忽視了,連要唱么子歌,她都不曉得。
牛幹事讓她再唱一首。她想了半天,也不曉得該唱哪首。因為近來她哪有唱歌的心思?但她還是想參加文藝宣傳隊。這不僅是因為她喜歡,還能讓她淡忘陳傑,遠離謠言。可是,如果她再唱不好,肯定會被落選,她的名聲和處境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於是,她就唱起了那支《映山紅》。這歌她本來是不想唱的,一唱就讓她觸景生情,傷心不止。
這歌本來是一首充滿思念和期盼的歌,可是讓她一唱,就充滿著凄涼和憂傷。牛幹事把眉頭皺了好一會,問她,「這歌你是跟誰學的?」
玉秀說,「跟著唱片學的。」
牛幹事說,「唱片里沒得把這歌唱得這般凄傷吧?」
聽著牛幹事這話,玉秀就想這下完了,肯定是過不了關了。可是,牛幹事卻親切地把她拉到身旁,又選了一首《漁家姑娘在海邊》,教著她試唱。
玉秀不但喜歡唱歌,而且對唱歌也有一些天賦,所以,一般的歌一學就會,不過幾分鐘,就把這首歌唱得娓娓動聽。
牛幹事驚訝不止,連聲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就讓她把電唱機拿著到宿舍里去,把《映山紅》和《漁家姑娘在海邊》這兩首歌好好地再練練。
她來到宿舍里,對著電唱機一遍遍地學,一遍遍地唱,不到半天時間,就能聲情並茂地把這兩首歌唱得跟電唱機差不多一樣好。
牛幹事看完玉秀的演唱,不斷地點著頭,然後,又對玉秀說,「我看你這妹子不但人長得極好,而且很有舞台天賦。要不,你再扮演《補鍋》中的蘭英。」
玉秀曉得這戲是文藝演出的重頭戲,難度很大,而且已經有人演了,就說,「方妹子不是演得蠻好?」
牛幹事說,「她是演得蠻好,但人沒得你年輕,沒得你漂亮。」
玉秀說,「只怕方妹子不情願吧?」
可牛幹事說,「這事由不得她。」
不一會,方妹子把劇本給玉秀送了過來。玉秀見方妹子沒有說話,把劇本往她手裡一塞,便抹著眼淚跑走了,心裡感覺極不舒服。玉秀馬上找到牛幹事,說,「我真不曉得演戲。」
可牛幹事說,「我已經讓方妹子離開了。你要抓緊時間熟悉劇本,晚上還要一起排練。」
《補鍋》中只有三個人物,劇情也不長,是說養豬能手劉大娘希望女兒蘭英找個職業比較好的女婿,可蘭英卻與補鍋的李小聰相愛,為了說服和教育劉大娘,兩位年輕人借補鍋之機,巧妙地對劉大娘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使她高興地接受了這位補鍋的女婿。
花古戲是當地劇種,幾乎人人都能唱上幾句,但是要把劇中的唱腔唱准唱好並非容易。玉秀就對著電唱機不停地學著練著,直到感覺蠻不錯。可是讓牛幹事一聽,就提出了一大堆問題。牛幹事好忙好忙,對排練不到位的人常常發火訓斥,但對玉秀卻是極有耐心,經常是一句一段地親自教她。玉秀就感覺到牛幹事對她多有偏愛。
晚上,玉秀與另兩位演員一同在舞台上進行排練。演劉大娘和李小聰的人過去都演過戲,不需要牛幹事過多指導。可玉秀費了好大的氣力,還是演不好,不是動作不協調就是神態不到位。於是,牛幹事就放下其它的事情,不停地教著她,一直到晚上十一點。牛幹事還對她說這短劇中雖然有三個人物,但觀眾的目光最容易集中在年輕漂亮的演員身上,所以,她的角色最重要,只要她演活了,整個演劇就大獲成功了。
因為趕時間,排演的人都要住在公社的宿舍里。玉秀是和另外三人同住一個房間。有位叫孔秋雁的妹子是公社茶場的知青。人長得端莊秀美,亭亭玉立,不但舞跳得好,而且人品氣質也好。所以,玉秀對她很有好感。
那天,玉秀問孔秋雁,「陳傑和你是同學?」
孔秋雁說,「我們還是學校籃球隊的。」
玉秀說,「他在隊里幹活好賣力,一天能插一畝田。」
孔秋雁說,「可他的命極好,從公社茶場下到隊里沒好久就去了公社,從公社回到隊里沒幾天,又上了大學。」
如果沒有玉秀的幫忙,陳傑就去不了公社,也上不了大學,但玉秀不想把這些歸功於自己,就說,「也不完全是命好,他人好上進,做事好拚命。」
孔秋雁說,「是的,過年時,我們在街上碰面,我問他為何不出門,他說招生的人說他年齡小,相貌氣質也好,要分配他去學英語。可他英語基礎好差,就在縣一中找了個老師,天天在學英語。我說你上了大學再學不遲。可他說基礎不好,學習起來容易掉隊。」
玉秀這才明白陳傑為什麼要去學英語,原來他是想為入學之後打下一定的基礎。她又問孔秋雁,「他現在如何?」
孔秋雁說,「聽說在省師大英語系。」
玉秀還有許多事情要問,但她不敢問得太多,害怕會讓孔秋雁曉得了她與陳傑的關係。
那天晚上,等排練結束,大家都離開了大禮堂,牛指導把玉秀叫到他的小屋裡,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張舊唱片,放了一遍讓玉秀聽。玉秀覺得這歌聲極好聽,但沒聽懂歌詞。牛幹事就對她說,「這歌叫《月圓花好》,是解放前sh灘的金嗓子周璇唱的。」
玉秀很吃驚,臉色都嚇白了,說,「這種歌是靡靡之音,聽了是要犯錯誤的。」
可牛幹事卻說,「我就是要你聽,看你會不會犯錯誤。」
玉秀就說,「我不聽,我要走呀。」
可是,牛幹事一把把她按在了椅子上,說,「莫走,我要讓你陪著我聽歌。」
可玉秀生氣了,說,「我可以陪你聽革命歌曲,但這種歌我不聽。」
牛幹事騙著她說,「這只是愛情歌曲,算不上靡靡之音。要不,你聽清楚。」說著,又把《月圓花好》重放了一遍。這下玉秀聽清楚了,有「清淺池塘,鴛鴦戲水」,還有「紅裳翠蓋,並蒂蓮開」,就連那個「月圓花好」的歌名,都有著濃重的資產階級情調。但是,這種歌聲和這種情調卻是讓人情思悠遠,感覺美好。所以,她沒有要離開,而是說,「你要注意,這歌還是莫要再聽了。」
牛幹事感慨地說,「是的,這歌是不能聽的,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好想聽。人生最苦是孤魂,天涯海角無知音。所以,只能聽聽歌曲聊以**。」
玉秀聽著這話,也深有感觸,說,「可是這種歌還是不要聽,莫為了聽歌毀了前程。」
牛幹事點頭稱讚,說,「是的,我原來在縣一中上學時,音樂老師是南京藝術學院畢業的,好有才華,就因為聽了這支歌,被批鬥了,還被下放回了農村老家。」牛幹事沉思了一會,悵然所失地說,「那老師對我極好,沒有他,我就不會有今天。」
第二天是星期天,星期天下午放半天假。可是,牛幹事卻把玉秀一人留了下來,為她進行專門指導。牛幹事拉著胡琴,讓玉秀把她的台詞和唱腔一連排練了三遍,直到他感到滿意。
接著,牛幹事開始給她講戲劇,講樂器,講聲樂,講他如何從一個農家子弟成為縣文化館的幹事。他不光懂得戲劇和聲樂,吹拉彈唱也樣樣在行,還會填詞作曲、編寫劇本。舞台上的這些才藝好象沒有他不精通的。所以,玉秀就對他好敬佩。
他們一直聊到天黑。因為周未放假,食堂沒有做飯,牛幹事就請她到供銷社旁的小餐館吃飯。吃完飯,他們就在林間小路散步。玉秀嫌外面冷,他們就回到牛幹事住的屋裡,繼續閑聊。牛幹事問她年歲好大,談愛了沒有,將來有何志向。這讓玉秀覺得他們好象是在談愛一樣。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天堂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