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託付
可是王上卻交代自己,這件案子,點到為止,不必再細細深究。既然如此,他自當領命。
李真用懷疑的目光打探著被人拖著的採薇,真的是她下毒,害太子殿下嗎?就為了陷害晴姐姐?就為了一個掌事姑姑的位置?
雖然在晴姐姐出事後,採薇那小人得志的嘴臉令人厭惡,但她還是沒辦法相信這件事是她所為。
採薇絕望地環視著四周,剛剛還拍她馬屁的宮人已是唯恐不及。
採薇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李真,經過她的身邊,突然用手抓住了她的小腿,哭著說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真子,你幫我求求太子殿下,救救我,我不想死的,我不想死的……」
她近乎瘋癲的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李真不忍心她這副模樣,彎腰,伸手想要去扶採薇。
可是凶神惡煞的侍衛反應迅速,上前就抓住她的頭髮,往後拽,「找死啊……」
採薇捂著自己的頭髮,痛苦得尖叫起來。突然,她像是發瘋了一樣,任由侍衛拉扯她的頭髮。
她的手撓向侍衛的眼睛,拚命地掙脫開侍衛,大聲地呼喊著,「啊……」
她又用力推開身邊的宮人,眾人不明所以,以為她發瘋了。有膽小的宮人,也害怕地尖叫起來。
如今,就算她說得再多,也不會有人相信自己了,更沒有人願意救自己這條賤命。
去了大理寺,無非就是受盡酷刑,然後被逼得按下認罪書,最後死路一條。
「薇柔……」她喃喃地喊著妹妹,跌跌撞撞的,她要帶著妹妹一起離開這裡。
如果沒有自己的庇護,她該怎麼在這宮裡活下去?
離開這裡,薇柔還那麼小。這些年,她也攢了一些體己錢,她要帶著薇柔去宮外過好日子。
可是,她哪裡還有這樣好的機會啊?她撲到李真的身上,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悲戚戚地說道,「幫我照顧好薇柔。」
李真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片混亂中,就有侍衛用刀把狠狠地砸下採薇的頭。
她重重地壓倒在李真的身上,頓時,她的頭鮮血淋漓。
李真眼神微顫,一時竟愣住了。採薇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拖起來。
李真不知道為什麼採薇要將自己的妹妹託付給她?
採薇已經意識不清,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可是她的嘴還在動,喃喃地說著,「求你,薇……」
接著,她的頭便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死了。李真目睹著採薇的死相,久久不能平靜,只是怔怔地躺在地上看著。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人在她面前死掉,帶著冤屈,帶著不甘,帶著對世間親人的不舍。可是自己就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做,眼睜睜地看著。
這件事情對她衝擊太大了,許久,才有小宮人將她扶了起來。
何穆只是蹙著眉,摸了摸鼻子,覺得晦氣,「先送到大理寺吧。找個東西裹一裹,免得弄髒了宮裡。」
很快,眾人散去,有宮人已經麻利地開始清理著地上斑駁的血跡。
一陣風吹過,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
生命竟能如此淡薄?李真像丟了魂一樣,一個人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
晴姐姐、採薇,下一個飛來橫禍的會不會就是她?如果自己死在這裡,會不會有人為自己難過?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還是回到了書房。南星遠遠地便瞧見了她。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南星小跑著上前,有些擔憂,問道,「怎麼了?」
他看到李真衣服上有印上一片東西,好像血跡,還以為是她的。
他拉著李真,上下打探,一邊問道,「怎麼有血啊?你是哪裡受傷了嗎?」
一邊將她扶攙著,找個石凳讓她坐下來。
南星是急壞了,「你倒是說話啊?傷著哪裡了?怎麼回事?怎麼回來了就跟魂丟了一樣?」
李真緩過神,還有人關心自己,真好。她搖了搖頭,「不是我的血。薇柔呢?」
南星指了指,李真順著看過去,薇柔靠著牆角睡著了。
小小的一個女孩,蜷縮著身體。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眼睛也哭腫了起來。
南星嘆了口氣,「哭累了,我哄了她,一會你就帶著採薇回來了,才肯眯一會。」
李真看著南星,直愣愣地說了一句,「採薇死了。」
南星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坐在李真的旁邊,「你親眼看到了?」
李真眼睛都不眨一下,茫然地點了點頭。她的腦海彷彿一直還在重現採薇的死相。
她幽幽地說道,「我有什麼能力把她姐姐帶回來?」
南星搖了搖頭,「我只是哄她的,不會當真的。」
南星只是擔憂眼前的李真,知道她肯定是受到了驚嚇。想著一會就去老嬤嬤那裡,給她弄服符水喝下就好了。
「南星,我該怎麼跟薇柔說?」李真突然問了一句,她無助地看向南星。
「一上午,太子殿下身邊都沒有人。你快去書房裡伺候太子殿下吧。我來告訴她。」南星看了一眼書房。
若是太子殿下醒來,看到是李真在一旁照料。日後,跟在李真身邊一定會有前途的。
「就算她現在不能接受這件事,人已經沒了,誰也已經無力改變了。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她還小,等我給她找些有趣的小玩意,她很快便忘了。」
南星拍著她的肩膀,「你才要振作一點,別魂不守舍的。咱們是奴才,就算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也不能在主子面前表露半分。這就是咱們做奴才的本分,更何況你現在在太子殿下的跟前當差,更要萬事妥帖。」
李真只覺得不可思議,原來在咱們這些人的身上,生死都抵不上伺候主子重要。
「我們雖然是奴才,但是就沒有人權嗎?」李真皺著眉,緊緊地握著拳頭。
南星覺得她的反應未免太過了,不過就是死了一個宮女,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已。這宮裡,死個奴才有什麼稀罕的?
他滿臉疑惑地問道,「人權?什麼是人權?」